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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武夫》第三十八節 孟津
  岸上的金兵紛紛拋棄了甲杖馬匹,往河裡逃去。幾百人蜂擁著跳進黃河,第二波渡船正在北岸接人,一時間也不能過來救人。有宋兵衝到河岸,揮刀斬斷了浮橋的繩索,組成浮橋的船隻散亂在河裡,順水飄走。黃河南岸的金兵現在要逃走,可沒這麽便宜了。

  金軍背臨著河,要退回去已不可能,隻好拚死格鬥,才能死裡逃生。雙方戰鼓大震,喊殺聲四起,展開了勢不兩立的劇烈的決戰。

  盡管劇戰還在進行,形勢顯然扭轉過來了。北宋軍隊完全控制住橋頭堡,把原來佔據在那裡的金軍從東,西、南三個方向趕開去。浮橋上的金軍看見橋頭堡被奪,他們的通道已被卡斷,無法登陸,就搶著、擠著、挨著,混亂地退回北岸,只有零星的船只和木筏還在繼續載運人馬過河。但是登陸點都被宋軍控制住了,難以上去。

  金軍增援的路線被卡斷了,宋軍的後續部隊卻源源不絕地從後方開上來。聚在北岸的金軍既不能渡河,他們的箭矢又夠不到南岸,隻好瞪著眼睛乾著急。

  邱穆陵仲廉等人砍瓜切菜一般,在灘頭殺了一個來回。

  一些女真兵見逃不掉,回身團在一起,將一個女真將領緊緊護住。邱穆陵仲廉在馬上打望,知道這些金兵定然保護著一個女真貴人。

  邱穆陵仲廉手下的騎兵有悍勇的,直朝這一百多金兵衝去,金兵突然拋出一支短矛,穿透了將這名宋兵的胸甲,將他當胸扎死。邱穆陵仲廉的手下一時被嚇住了,不敢再往上衝。對面的金兵乘這個時候開始披甲。

  邱穆陵仲廉見狀將,叫道:“破陣者,賞婆姨一個。”

  原來,邱穆陵仲廉帶領百姓從河北撤退時,有幾百失卻親人的女子隨行。邱穆陵仲廉不許下屬的宋兵荼毒欺凌這些婦女,將她們編成女營。但女營中的想在亂世中找個依靠的,大有人在。而丘八們也以光棍居多。邱穆陵仲廉於是設立了一個臨時措施:“立功者,發老婆。”

  團在一起的女真兵已經結好了陣勢,後排的女真兵正在著甲,前排的女真兵已經都拿起了長兵器。

  “勇的跟我來。”邱穆陵仲廉一聲大喝,打馬就向敵陣衝去。五百騎稍稍整隊,跟著邱穆陵仲廉往前衝。

  對面的女真兵開始放箭,投矛。大多數被宋兵揮舞兵刃擋掉,只有寥寥幾箭射中了馬上的騎兵。

  邱穆陵仲廉揮舞著三尖兩刃刀,將自己馬前護得密不透風,第一騎衝到敵陣前。正對兩個女真兵,一個舉著長骨朵,一個舉著長矛。邱穆陵仲廉大喝一聲,將長矛撥開,戰馬直撞進去,正撞在骨朵上。

  手拿骨朵的金兵被撞得往後飛去。邱穆陵仲廉聽到自己的坐騎一聲哀鳴,左腿一抬,縱身跳下馬來,雙手緊握三尖兩刃刀,低叱一聲,往前邁出一大步,大刀劈下,將當面的金兵連人帶盾劈作兩半。

  三尖兩刃刀刀身極重,多被步兵用作破騎破甲的重器。邱穆陵仲廉家學淵源,九歲習陌刀刀法,十二歲習呼家槍,十五歲武藝大成,刀槍合一,馬步雙絕。就見邱穆陵仲廉身披半身甲,進一步,劈一刀。每進一步,如同泰山壓頂,每劈一刀,當面之敵人甲立碎。

  跟在邱穆陵仲廉身後的騎兵,或在馬上劈砍,或下馬與金兵搏戰。宋兵仗著人多,甲械齊全,全然不懼金兵的悍勇。

  廝殺了不知多少時候,宋軍的步隊趕來,跟著金兵過河的宋降兵紛紛投降。

  這時,宋兵已經把那一小團女真兵團團圍住。被保護在最內層的女真貴人也親自拿了一柄七葉錘,與宋軍搏殺。

  邱穆陵仲廉喝道:“兀那韃酋,降了吧。”

  韃酋激動起來,大聲喊了幾句。邱穆陵仲廉下令:“放箭。”一擔半的強弓近距離攢射,當場將被圍得一乾女真人射成刺蝟。

  宋軍用長槍挑著敵人的首級,押著俘虜,得勝回營。到得宋軍大營轅門附近,只聽見沸反盈天。邱穆陵仲廉打馬向前,見到自己的部屬已經搬來拒馬,堵住轅門,長長的拒馬槍向內支撐著。拒馬前邊,四五個兵士正在叫喚:“讓開讓開,爺爺要回家。”

  邱穆陵仲廉騎著繳獲來的戰馬上前去:“權知真定兵馬鈐轄在此,爾等膽敢臨陣脫逃?”邱穆陵仲廉給自己現編了個官,量這些小兵也不敢查對。

  一個兵丁叫道:“李樞密都跑了,區區一個鈐轄頂什麽用?”

  “鈐轄在七裡渡,大破三千韃子,陣斬金國銀朱孛堇,韃酋首級在此。”林茗把斬獲的金兵首級,繳獲的金兵旗幟都亮了出來。大營裡一陣歡呼。

  邱穆陵仲廉道:“都回營去,等候朝廷再派大將到來。”

  邱穆陵仲廉不知道的是,他這一次封堵營門,真的改變了歷史。在另一個時空,隨著折彥質、李回的逃離,守河的十二萬大軍一哄而散,粘罕所部不費吹灰之力就渡過了黃河,隨後兵不血刃下洛陽。而且這十二萬人都是西京禁軍,他們逃散之後,守衛開封的就只剩下都門四萬直衛,面對後來合圍的三十萬金兵。

  邱穆陵仲廉費盡心機,把五萬守河大軍安撫好,心裡也在打鼓,他歸根結底只是呼延庚的家將,冒充的兵馬鈐轄不知能支持多久。天色漸晚,邱穆陵仲廉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突然,哨兵稟報:“大河上有船。是王節帥的船隊。節帥已經派了探馬下船,提轄可要探馬回報什麽消息。”

  來的船正是王稟,呼延庚所率的勤王軍。呼延庚見到黃河兩岸宋兵和金兵各自扎了營寨相持,便命令到南岸去打探消息。王稟得了探馬的回報,弄清楚了情形,便決定當晚在孟津泊船。

  大帳之中,王稟聽完邱穆陵仲廉詳細的匯報,看著呼延庚,嘉許道:“呼延家不愧世代將門,連家將都教導得這麽好。”又對邱穆陵仲廉說,“你的兩個兄弟,都做了權知廂都指揮使事,我也給你一個同樣的差遣,你不必再冒充鈐轄了。”

  “謝節帥。”

  “傳令,將我到來的消息通告全軍,卯時五刻開始擊鼓聚將,三通鼓罷,指揮使以上到中軍帳取齊,不到者斬立決。”

  王稟以勝捷軍都總管,建武軍節度使兩顆大印,加上皇上欽賜的“河東河北便宜行事”的手詔,接掌了黃河河防,也接掌了孟津的八萬大軍。普六茹伯盛協助王稟帶領十萬大軍回汴梁勤王。給呼延庚留下一萬五千余人編成河防軍防守大河。

  呼延庚為河防兵馬都指揮使。邱穆陵仲廉、步鹿孤樂平為權知廂都指揮使。前期王稟被圍,張孝純被俘導致呼延庚兵權獨攬的局面一去不複返了。臨陣提拔的魯智深、郝思文、熊大白、關力源等人,也都降回了與他們資歷相稱的指揮使。只有宣讚,本官就是防禦使,也領了一個廂都指揮使的差遣。

  王稟在分別前,專門給王進記了功,並代表朝廷,要為王進尋一個子侄繼承家業,並建議授成忠郎,武職官第四十八階,充左班殿前侍衛官。即王進的繼承人成年後就可以擔任低級武官和太子侍衛,是武官的一個很好的起點。

  王稟告訴史進,是呼延庚給報的功勞,史進就非常感激呼延庚,也樂得供呼延庚驅馳。但他弄錯了,呼延庚還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一門心思只在打仗,根本沒想到褒獎有功將士,這些都是王稟主動給呼延庚彌補的。

  王稟寄望於折彥質守住白馬渡,而呼延庚守住孟津,為汴梁的防禦盡可能多的爭取時間。呼延庚仔細審問了被俘的孟州提舉團練保甲張河定,知道完顏粘罕缺乏船隻,一時之間不可能將十幾萬大軍同時運過河來。因此守河的關鍵,並非在河岸上阻擊金兵,而是要不斷地破壞金兵過河的準備工作。思量至此,呼延庚有了定計。

  當天夜裡,數十條小船乘著夜幕,渡過黃河,將數百名宋軍士兵送到了黃河北岸。

  史進直起身來,四處張望了一番,大約金兵也沒想到宋軍敢於夜襲,河岸上全無崗哨。史進揮了揮手,朱武、陳達、楊春、傅慈等人帶著自己的屬下,魚貫而出,借著夜色潛入河陽地界。

  此時正是深夜,孟州安平寨牢城營的管營大院裡,一對父子正在密議。年輕的眼角旁生了幾簇金毛,正在問他的父親:“張定河自個投降了不待說,還害得銀朱孛堇丟了性命。韃酋豈能饒了張河安。”張河安是原河陽府兵馬都監,現在本來要做河陽知府了。

  他的父親,正是這孟州大牢的管營。施管營道:“張河安這次,死定了。恩兒,你有什麽計較。”

  “那蔣忠仗著張家兄弟的勢力,佔了孩兒的快活林去,近日便叫他原樣吐出來。”

  原來這眼邊生金毛的少年郎,名喚作施恩,人送外號金眼彪,借著牢城營管營的方便,招攬了八九十個囚徒,是孟州一霸。在孟州城東門外有一處市井,喚作快活林,京東西路,河北河東的客商都來做買賣,有百十處大客店,三二十處賭坊。施恩仗著一身武藝,帶著八九十囚徒,將這快活林佔將下來,客店賭坊,都與施恩分錢,有伎女到時,先要來參拜施恩,方能到快活林趁食。每月有五六百貫的進帳。

  誰知半年以前,張家兄弟新上任,瞧中了快活林這片地界,便挑了一個喚作蔣忠的壯漢,帶了一百多軍漢,將這快活林奪了。把施恩痛打一頓,兩個月起不來床。

  施管營和施恩氣憤不過,便在大金兵來時,當即投降了大金國。本想借著金國的勢,奪回快活林。誰之張河安兄弟也是沒節操的,不僅投降得比施家父子快,而且資深帶路的張堯佐敘了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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