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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武夫》第二十節 汾州城下
  粘罕略一思量:“我等何必被呼延庚吊著走,不如我帶領大軍直取隆德,婁室你帶本部經略西路。”不待婁室回話,粘罕道:“思恭,念在都是黑水一脈,吾饒過你這一次,你點起本部,我再將平定軍的降卒民夫給你兩千人,你為前鋒,直驅隆德,若是再遇到南蠻子,你便與他相持,待我大軍到來。”

  粘罕又對婁室道:“勞煩婁室先取汾州,再下平陽。後折東來,與吾會於隆德。”婁室領命而出,當日點驗兵馬,次日一早就率領萬人出發,直奔汾州。

  汾州城下,卻是一片狼藉,城門緊閉,亂軍聚集在城下,或躺或坐,又一群亂兵擠在城下,向城上高聲呼喊,請求開城,入城養傷。有人赤著胳膊,披著皮甲,縮成一團。而大多數傷兵則躺在一旁一動不動。

  就在離城門不遠處,卻扎著一個寨子,轅門上挑著一杆大旗,高懸一個“張”字,寨子內部,一個將領坐在主座,上首坐著河東轉運副使李伯宗。

  “李運副勤勞王室,思政佩服,請滿飲此杯。”這勸酒的武將,乃是都統製張思政。

  李伯宗道:“我奉張訪察之命,請張統製盡快入城,商議如何安置傷兵。二九寒冬,實在耽擱不起,請將主早日入城吧。”張訪察就是西河訪察使張灝。

  “張訪察隻消把城門打開,放孩兒們入城便可,何須呱噪。”

  在另一個時空,張灝在郭柵兵敗之後,被張思政領敗兵挾裹入汾州,張思政縱容敗兵將汾州劫掠一空,揚長而去,只是將重傷走不得的留在汾州。隨後金兵打來,張灝手下無兵無將,隻得棄城而走,知州張克戩殉城。

  在這個時空,情況發生點小變化,普六茹伯盛奉呼延庚之命,帶領一千兵馬先到了汾州。普六茹伯盛一到汾州,便向張克戩獻上方略。張克戩是個文官,見到普六茹伯盛便引為擎天支柱,言聽計從。

  張灝到來之後,普六茹伯盛便先將張灝迎進汾州,然後將張思政關在了城下。

  李伯宗沒法勸說張思政,隻好先回城複命。

  張灝召來普六茹伯盛商議:“茹製使,張思政不肯奉命,如何是好?依我看,就依他,讓他帶兵進城吧。若是就這麽將數萬兒郎關在城外,這麽凍殺了,聖上必會追究我的不是。家父在太原為金人所執,吾家聖眷已失……”

  普六茹伯盛心想,數萬人衝進城來,豈是我這一千人壓製得住的?心中一動,他向張灝拜下:“還要向訪察請一道軍令,末將再去張將主面前走一遭。”

  張灝聽了軍令得內容,不由得猶豫起來,普六茹伯盛道:“訪察只要寫明潰散之罪不再追究便可,其余事體,都是灑家自作主張。”張灝這才肯了。

  普六茹伯盛全身披掛,提著翻天畫戟催馬出城,圍在門口的潰兵看城門開了,亂紛紛的想擠進來,普六茹伯盛揮舞著長戟,將他們趕開:“待灑家取了張將主軍令,再放爾等入城。”

  這些潰兵不敢硬衝城門,又不甘心離去,簇擁著普六茹伯盛一人一馬,慢慢向張思政的營寨走去。

  眼看離寨子近了,普六茹伯盛道:“快去請張將主,就說張訪察使請將主帶兵入城。快去阿,逢著將主高興還有賞呢。”

  一潑見機快的潰兵連忙跑到營寨裡去稟報。

  也是張思政麾下規矩全無,這些潰兵在門口和親兵打個招呼,就一擁而入。

  普六茹伯盛繼續慢悠悠的往前走,這時就聽見大寨中一聲喝罵,張思政帶著幾個親兵,手持馬鞭,罵罵咧咧的將亂兵們趕了出來,普六茹伯盛距離張思政已經只有三十步,已經聽得清楚張思政的喝罵聲。他也不多話,立刻連打幾鞭,催動馬匹,馬兒跑將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沿路的敗兵紛紛避讓,三十步的距離轉瞬即過,張思政已經發覺不對,舉起手中馬鞭正要喝問,普六茹伯盛已到近前,一戟刺下,正中張思政心窩。

  旁觀者瞠目結舌,普六茹伯盛高舉軍令,對張思政的親兵喊道:“張訪察使有令,余者皆赦,爾等還要抗令嗎?”

  幾個親兵面面相噓,普六茹伯盛又喊了一遍,令他們棄刀,又如暴雷般大吼一聲,親兵們條件反射般把刀扔到地上。

  普六茹伯盛對圍在自己身邊的人說:“很好,現在你們都是押正了,每人去找十個手下,在城門口列隊,城裡很快就送吃的出來,吃完飯依次入城。”

  呼延賡隻帶著押糧官王滿倉和半個指揮約三百人回到了發鳩山大營,這座容乃上萬人的大寨眼下十分清冷,參軍事趙伯臻、張彥橘之外,只有二十幾個正兵,一千余輔兵。山上的守將是呼延賡提拔的心腹,先前從太原隨呼延賡突圍的三名親兵之一。

  張嬋主仆卻不在山上,一問,才知道看到事態稍緩,兩人回到隆德府裡長府上去了。

  “哎呀,糊塗。”呼延賡跺腳道。眼下沒工夫責備自己的夫人。呼延賡頒下將令,讓山上統統收束停當,糧草一律帶走,其它的盡量裝車,不能帶走的和柴草堆積在一起,待離開時一把火燒掉。

  呼延賡打馬來到隆德府,隆德府已經和呼延賡離開時大為變樣。傍晚時分,城門緊閉,刁鬥森嚴。呼延賡喊了好一會兒話,城上才放下吊籃,將呼延賡一人一馬吊了上去。

  在城頭交了兵刃盔甲,再被一個十人隊押送著到了帥府,先見到河東經略使王稟,驗明正身,才歸還了兵刃。

  “呼延賡見過節帥。”

  “庶康快起,怎的今日單騎趕回,可有什麽變故。”

  “倒沒有什麽變故,只是剿滅了金賊的押懶河部,得了押懶河習室的人頭。”呼延賡一面向王稟匯報戰情,一面暗暗埋怨張嬋。若是在山上,呼延賡直接帶著人就走了。這一入城來,不知道要在城裡引起多少謠言。

  王稟聽完呼延賡所述,撚須微笑:“金賊要來圍隆德,早在張安撫和本帥的算中,你要帶帶著你家娘子在城外,也是你此段姻緣的起始,本帥自是莫有不許。只是兵貴神速,你現在就去張府,帶了娘子出城去吧。本帥給你一紙手令,給守門軍官看過便成,千萬莫要聲張,反生事端。”

  呼延賡謝恩而去。王稟看著被呼延賡拉開的大門,心中暗想:“以太原舊例,隆德城中3000精兵,已足以守三月。庶康,隻願你能審時度勢,用好這三月良機,莫讓隆德府中現在僅余的三千正兵,萬余民夫白白送了性命。”

  呼延賡到了張確府上,張確的管家也是曉事的,靜悄悄迎了姑爺進門,先拜見老爺。張確還是一副恬淡的樣子:“賢婿,此次離開,便不知能否還有重逢之日。我有書信一封,若是有機緣與你內兄相見,便交付與他。”

  呼延賡領了書信,張嬋與黛娟早已收束停當,坐在一輛簡車之中,張夫人沒有出來送行。呼延賡跳上馬,衝著嶽父拱了一拱手,說道:“走吧。”車夫就趕著車出發了。

  靠著王稟的手令,呼延賡順利的出了城,連夜回到發鳩山。

  第二天一早,親兵點火燒掉了留在山上的輜重,三百戰兵分別開路、押隊和斷後,帶著一千余輔兵押運輜重魚貫而出。

  張嬋的車輛,全車都用木板扎好,連個窗戶也無,在車門處也拉著厚厚的黑簾。這車隻跟隨在呼延賡身邊,如影隨形,呼延賡卻不和車中說上一句話。全軍上下,只有他一人帶了家眷。呼延賡又是新帶大軍,只怕有一步做錯了,惹人恥笑。

  車隊白天趕路,晚間休整,十月九日,便到了史壁堡。史壁堡位於平陽(臨汾)和隆德(上黨)之間,緊靠澇水,是一處咽喉之地。呼延賡到了堡牆下,看到堡門大開,堡牆上也無人站崗,裡面的宋軍早已逃散。

  呼延賡命大隊進入堡中,幸好堡中的房屋、驛站、水井和東西兩面的大門都還完好,便令車隊在此過夜。生火吃飯之後,張嬋和黛娟在驛站的臥房中休息,呼延賡睡在外間,兵丁民夫也各找位置睡下。呼延賡沒有發現,就在澇水河岸上,有幾雙眼睛靜靜的觀察著進堡的車隊。

  半夜時分,呼延賡被值夜的親兵叫醒,他登上堡牆,值哨的兵丁正想點燃火把。呼延賡趕緊喝道:“黑夜舉火,不要命了?”眾人伏在堡牆上,望澇水方向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但卻傳來嘈雜的人聲,人喊馬嘶,似乎有大軍從澇水上岸。

  金人不善水路,何況是夜間行船,契丹人、渤海人也沒有這等本事。順澇水而下,似乎只能是平陽(臨汾)的守軍。然道平陽守臣林積仁棄城了嗎?正在疑惑間,就見一幢幢的黑影衝著史壁堡而來。

  黑影們都扛著旗幟,在史壁堡一箭之外停住,將旗幟豎將起來,列成陣勢。還有黑影不斷的從澇水上湧來,站到陣勢裡,堡前的陣勢在不斷壯大。

  “水鬼……”有兵丁膽怯的說,聲音也發抖了。

  呼延賡喝道:“哪裡有什麽水鬼,休得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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