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彥節、楊沂中脅迫了內侍和親兵,作為最後的手段。趙構登基,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三月底,嶽飛,韓世忠,劉光世諸大將已經開赴防地,只有張俊率領本部留守臨安。趙構以攝政王之尊,召開朝議。
在大堂的正中,供奉著一把龍椅,這屬於失蹤的皇帝趙諶,趙構坐在龍椅的側面。尚書右丞汪伯彥與簽樞密院黃潛善帶領官員們左右分列。
黃彥節剛喊完:“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就有一員老臣大步出列,“臣有本奏。”
眾人一看,是吏部尚書韓肖胄。
韓肖胄神色肅穆,走到大堂中央下拜,“大王,微臣聽得汴梁傳訊,汴梁已經失陷了,太后,儲君下落不明。”
啊。雖然汪伯彥,黃潛流,秦檜等人早有預謀,但堂上大多數官員並沒有心理準備。他們聽說汴梁居然已經失陷了,有幾人不由得驚呼出聲。
但大多數人還是寵辱不驚,坐觀韓肖胄在搞什麽。
韓肖胄先回顧了建炎歷年來的局面,“金賊肆掠,汴梁淪陷,二帝北狩,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幸好有趙構這樣一位皇族中人,挺身而出,支撐起東南半壁,“存社稷於危難。拯黎民於水火。”
眼下監國太后和儲君都已經失蹤了,“大位乏人,民心惶惶,道統欲散。”唯有請趙構“以蒼生黎民計,登極大寶,以承續皇宋正統。”
韓肖胄講完,趙構還沒說什麽,就有聯絡好的十余個官員出列拜倒,請趙構登極大寶,承續皇統。
再接著,汪伯彥,黃潛善,李回,秦檜等一乾人等也出列拜倒。
汪伯彥代表宰執,黃潛善是簽樞密院,李回則是禦史中丞,韓肖胄代表元老重臣,他們都推戴趙構登基,立馬就有一大批官員拜倒附和。
楊沂中在堂下偷眼往內堂望去,滿堂的官員都已經拜倒在地,就連原先估計不好說服的許翰,許景衡,朱勝非等人也不例外。
楊沂中暗歎,自己備下用來逼迫百官的三十多名死士,看來用不上了。
趙構突然用手掩面,放聲大哭:“太后儲君尚下落未明,爾等就要逼迫孤做不義之人嗎?”說完,趙構站起身來,掩面而退。
汪伯彥道:“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吾等去面見太后,請太后下懿旨,讓大王登基。”
這太后就是隻得趙佶的鄭皇后。鄭皇后慨歎了一番,下旨令趙構繼位。
汪伯彥中興日紀曰:
建炎五年四月一日庚寅朔攝政王即皇帝位於臨安。
先是三月二十七日鄭太后詔令遣汪伯彥黃潛流備車馬法駕儀仗等百官庶務各分一半發船載宮嬪及張邦昌等於宅邸迎請。
又命內侍黃彥節管押乘輿服禦輦儀仗至行轅勸進。
王坐便廳,肖胄伯彥潛善李回秦檜則皆侍立,彥節等捧笥以前點數名件內有道冠一頂非人間樣製。黃彥節等拱以捧曰:太母傳語此冠自祖宗以來凡退朝宴間不戴頭巾隻戴此冠後來神宗皇帝易以頭巾循襲至哲宗皇帝道君皇帝非祖宗製也。願殿下即位後退朝宴間戴此冠便是祖宗太平氣象。
王斂容流涕曰:上天眷命群臣愛戴幕屬將佐上書勸進拜叩固請至於五六吾固辭者亦屢矣。方此躊躇以思繼。又奉太上皇帝即真之詔大母乘輿服禦之意迫不得已敢不欽承,於是命克擇官選得四月一日庚寅命有司於南京譙門之左營築壇場。
命朱勝非撰策文告天命滕康撰赦文肆赦四月一日庚寅登壇寅受天命肖胄充禮儀使秦檜讀冊告天汪伯彥黃潛善董耘高世則攝政王僚屬皆登壇行事。
王泣涕即皇帝位於應天府治之正衙肖胄伯彥潛善秦檜李回則等先稱賀上殿侍立,百官稱賀。
為趙構起草祭文的是朱勝非,他與朱鳳璉家是聯宗。趙構讓他起草祭文,以示自己絕非是篡位,連前朝太后的聯宗族兄都繼續任用,絕無猜忌之心。
在登基之後,有司請求議定年號,秦檜駁回道“王者即位求端於天探一元之意以正本,始故必建元,故漢光武中興改元建武,大王再造王室宜用光武故事,紀元恭惟藝祖皇帝誕彌之年太歲丁亥,大王殿下誕彌歲亦丁亥,丁亥天元屬火,宋以炎德,王藝祖開基改元建隆累聖相授,殿下紹隆益光前烈。臣等請續用建炎。”
無論是趙構還是秦檜,他們都不想承認趙諶是一代皇帝,以叔繼侄並不好聽,故而續用建炎年號,在史書上可以從趙構在河北任大元帥算起。
行在,臨安,杭州的局面很快就在表面上穩定下來,趙構登基的消息開始向四方傳遞。
詔書傳到淮東韓世忠處,韓世忠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接旨謝恩,傳到劉光世處,劉光世關心新的朝廷賞賜了自己什麽,自己新得了雙節度使的頭銜。
傳到泰州的嶽飛處,嶽飛聽到“聖旨”二字,就當即拒絕接旨。
來傳旨的韓贗胄沉下臉來:“嶽飛,你好大的膽子,連聖旨都敢不接。”
“相公,飛以為聖上下落不明……”
“住嘴,新君繼位,事關社稷安危,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武夫所能置喙?”
像對待多年前自己的佃戶一般,韓贗胄發了一頓脾氣,這才想起,自家兄長之所以讓自己來宣旨,就是因為嶽飛以前是自家佃戶,好拉近些關系。
看到嶽飛垂手侍立,韓贗胄的臉色好看了些,他對嶽飛說道:“鵬舉啊,吾韓家四世三公,卻對你一個佃戶寄予厚望,你知道為什麽嗎?”
“飛愚鈍,不值得相公抬愛。”
“吾兄就是看中你,以社稷蒼生為念,而不計較個人得失。當務之急,是打退金賊。至於趙家人誰當皇帝,又有什麽關系呢?你若是不接聖旨,臨安定然派人來圍剿你,到時候鷸蚌相爭,就是金人漁翁得利了。”
嶽飛道:“相公此言差矣,俗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汴梁仍未失陷,儲君安然無恙,大王此舉,非人臣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