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城中,杜充走了以後,最高長官是轉運使郭永,在斥退了請求棄城的將校之後,聞達便去向郭永請示。
郭永道:“聞將軍,糊塗啊,怎可有棄城的念頭?大名若失,則河北全盤崩潰。”
見聞達懵懵懂懂的樣子,郭永向他解釋:“朝廷位居中原,在失卻燕雲之後,防備胡騎可謂四庭柱,一根梁。太原、真定、中山(保定)、河間為四庭柱,一根梁就是大名。靖康元年的時候,金賊分東西兩路南下,雖說失了太原真定,但中山、河間、大名未下,金賊在汴梁城下便呆不長久。”
郭永歎了口氣:“現在只剩下大名、河間兩城互為依持,若大名失陷,則河間必不能守。那河朔之地,就徹底淪陷了。河朔一失,則索虜直抵黃河,虎視京畿,汴梁危矣。”
聞達道:“末將明白了,請運使放心,末將一定督促所部,堅守城池,不作棄城之想。”
郭永道:“將軍只要堅守,便是大功一件,朝廷一定會發援兵來大名,滄州呼延庚兵力雄厚,也正在趕來。”
聞達疑惑地問:“上次聚將,說杜安撫和張安撫分守東西路,呼將軍屬東路,他也會趕來嗎?”
郭永道:“呼延庚提調四鎮,天雄鎮可是屬於西路的,你放心,他定會趕來。”在上次聚將的時候,郭永就和呼延庚交代過大名重要,雖然杜充和張益謙分守東西路,但呼延庚自己還要兼顧西路的戰事,故而他有信心呼延庚一定會來。
此時,呼延庚正在黃河之上苦戰。
第五團,全稱紅巾遠征軍海軍陸戰隊第五團練廂,從他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呼延庚對他們寄與的厚望。
第五團下屬的有十一艘船,團司馬關力原的坐船上升起一支橘紅死的火箭,意味著向右進攻。
關力原的坐船率先向右駛去,於此同時,船頂上的百虎奔雷箭嗖嗖嗖的放出去。船隻正在轉向,也不指望火箭能夠射到什麽人,只要干擾到岸上的金兵就好了。而且金兵射過來的有火箭,萬一引燃了船上的火箭,那才是大麻煩。
十一艘船頂著金兵的箭雨衝過去。慢慢的進入了金兵的射距。金兵的七鬥箭射在船板上咚咚作響。
兩刻鍾後,十一艘大船已經靠在了黃河岸邊,每艘船都帶著火,船篷床板上釘滿了箭。
黃河這一段經常發大水,因此河岸上都有簡單的小堤。堤岸必河面高出五尺,金兵就站在堤岸上放箭。
關力原的坐船率先靠岸,旁牌手高舉著盾牌,率先衝出船艙,他們衝了岸邊,試圖躍上五尺高的堤岸,空門大開,被岸上的金兵殺死。
關力原大叫:“海軍陸戰隊,有死無退。旁牌手擋箭,架橋。”
一個什的士卒衝到堤岸下,兩名旁牌手蹲下,將旁牌橫過來,舉在身體上,旁牌底端的三個尖錐插進堤岸的土中,用身體在下方托住旁牌,保持旁牌大致水平。
另外兩名旁牌手站到他們身側大約在離船頭四尺的距離將旁牌釘入土中,同樣躲在旁牌下方,頂住。
這樣,就構成了兩座兩級的旁牌梯子。
裝甲擲彈兵們全身鐵甲,衝到旁牌邊上,右手一揮,已經拉弦的手雷扔上堤岸。轟隆隆一陣炸響,岸上亂作一團。
趁著這個機會,擲彈兵們左腳一踩旁牌,右腳跟著上一級,第三步就踏上了堤岸。
第一個人上岸,第二個人緊跟在後面,擲彈兵連人帶甲接近兩百斤,幸好旁牌手們都是用身體撐住了,旁牌基本保持穩定,沒有晃動,擲彈兵們只需要三步便能衝上堤岸。
十一條船,轉眼間二三十擲彈兵已經衝上了堤岸。
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高叫:“弟兄夢,跟我宋萬上啊。”宣花斧掄開,當即劈倒一人。
裝甲擲彈兵都是精挑細選的勇士,只見一個個黑鐵塔車輪般舞動著宣花斧,很快在堤岸邊掃出一片空地。
沿岸的金兵都是些弓手,哪裡攔得住這些凶神惡煞。偶爾有一兩個勇猛的,也被幾把斧頭劈翻在地,
五百擲彈兵已經全數衝上了堤岸,他們排成一個半圓弧,向外殺去。
金兵的步兵也反應過來,高舉著狼牙棒反殺過來。
杜遷當面一個金兵用狼牙棒當頭砸來,杜遷用宣花斧架住,兩人僵持著,向前擠壓。杜遷單手持斧,右手向前伸去,他手臂極長,故而人送外號“摸著天”。他一把抓住金兵的脖子,用力掐。
雖說隔著鐵甲,繩索串聯的甲片被杜遷慢慢扎到肉裡去,金兵頗不好受,手上的勁力一松,杜遷趁機把斧頭扔掉,對準金兵的面門就是一拳,打得他滿臉鮮血,再抽出腰刀,結果了敵人。
金兵騎兵開始衝擊擲彈兵,擲彈兵們有些抵敵不住,就聽見身後有傳令兵喊:“堅持一刻,升一級,一刻不到,懲罰全家。”
在他們身後,四個指揮的長槍手和旁牌手正在列陣。
關力原也已經到了岸上,他看見部下已經列好了陣型,他讓兩名旁牌手搭起一個台子,跳到台子上,高聲呼喝:“河岸上有兩種人,向前衝的活人,留在原地的死人,兒郎們,你們要做哪一種。”
一支箭嗖的本著關力原來了,關力原用掌中的偃月刀隨意的撥開,繼續大聲問了一句:“要死要活?”
“活!活!活!”
關力原用偃月刀斜指“前進。”
長槍手在前,旁牌手在後,隊伍整齊的向前推進。
裝甲擲彈兵們撐滿了一刻鍾,緩步退回到宋軍的陣列內。幾個魯莽的金軍騎兵衝了衝,被長槍手輕易的解決掉以後,金兵大隊就退開到一裡地之外靜靜的等候著。
在右岸——這一段黃河大致呈南北走向,由南向北流,呼延庚是逆流而上,右手邊是西岸——打開局面之後,全體船隊,包括去攻打左岸的四團,都到西岸靠岸下船。
眾軍漢早已習慣了乘船,船夫們已經搭好了棧橋,軍漢們順著棧橋上岸列陣。
在軍漢們都下船以後,隨行的民壯們將獨輪車推上岸,交給軍漢們,軍漢們用獨輪車布下一字長蛇陣。
今天負責堵截東面來的援軍的,是完顏訛裡朵所部,三月在趙州,已經和呼延庚的車陣交過一次手了。
完顏特術對他的義父說道:“郎君,又是這該死的車陣。”
完顏訛裡朵道:“那又如何,照樣殺光他們。”
宋軍剛剛把獨輪車的腳樁釘入地下,用木杠把獨輪車連起來。伯德特離補帶領他的契丹猛安已經衝上來了。
裝甲擲彈兵們招呼了一輪手雷,驚亂了衝擊的戰馬。長槍手們半蹲下,長槍斜指,身後弓箭手自有的放箭。
伯德特離補的騎兵距離宋軍的車陣不過五十步,正是挨箭的好距離。擾攘了好一陣,契丹兵們才得以重新衝鋒。
到了車陣和拒馬的跟前,宋軍的旁牌手已經衝出車陣,用旁牌護住身體,手中直刀或刺或挑,專攻馬腹。而長槍手們則對付騎兵本人。
宋軍是佔有優勢,但在契丹騎兵和宋軍糾纏的時候,金兵的其他個個猛安已經一擁而上,到了宋軍陣前。
在上次宋軍的車陣前吃了虧之後,完顏訛裡朵的部下就總結教訓,面對宋軍的車陣,還是別玩騎射什麽的花活了,直接硬衝,生死由命吧。
所以這一次,完顏訛裡朵一下子把五個主力猛安都派了上來。
完顏特術已經衝到了宋軍不遠,他跳下馬來,拎著狼牙棒跑了幾步,到了一個宋軍旁牌手的面前,他當頭用狼牙棒砸下,宋軍旁牌手用旁牌擋住,身子一側,直刀往前一送。
完顏特術往邊上一讓,躲開了這一刀,狼牙棒往前一推。旁牌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完顏特術正要結果面前旁牌手,卻不想拒馬後一杆長槍刺來。
完顏特術用狼牙棒撥開長槍,沒曾想又一杆槍直刺他的腋下,他一個激靈,大吼一聲,胳膊夾住了長槍。沒曾想第三杆長槍又到。
他隻得松開夾住的長槍,往後一跳。這是腿上一陣劇痛。原來倒在地上的旁牌手用直刀穿過鎧甲的縫隙,直刺他的小腿。
完顏特術小腿受傷,幾乎站不住了,他用狼牙棒杵著地,一瘸一拐的往後退。
他本人是孛堇,他一退,他的親衛謀克跟著往後退。
完顏訛裡朵親自在後方督陣,看見完顏特術這一隊在往後跑,大怒,派了親衛上來,不由分說,將完顏特術架好,按在地上。
完顏特術叫道:“我不是逃跑,我受了傷。”
完顏訛裡朵這時也趕上來了,聽見完顏特術的叫喊,喝止道:“膽小鬼,還敢亂吾軍心?”一揮手,軍法隊斬下完顏特術的人頭,懸掛起來。
完顏特術的頭顱被挑在高杆之上,金兵都是一激靈,奮力死戰。宋軍依托拒馬陣型,守得滴水不露。
金兵人數雖然多一些,但宋軍的陣型非常嫻熟,金兵每打倒一名宋軍,都要付出三到五人的代價。
天色漸漸暗了,完顏訛裡朵心裡十分糾結,要夜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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