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棉,老棉,小秀姐。”
棉相生揉了揉眼問道:“怎麽了?”
“小秀姐,在哪兒?”
兩人對視一眼,驚了個滿頭冷汗。
看花燈,喝花酒,救老錢,這一夜可是折騰的不輕,回來柳家剛睡下沒一陣,鄭乾和棉相生便驚出一聲冷汗。
兩人鬼鬼祟祟出了屋,往上房一看,西屋裡仇三才和香菱早就呼呼大睡了,東屋裡卻只有小秀姐一個人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又拿起剪子來剪碎布。西廂房裡錢玉嬋睡得正香,眼角還帶著淚珠。
鄭乾小聲把這三都說了,棉相生奇道:“連臉上掛淚珠都能聽見?”
“唉,我跟你說不清,反正是天賦異稟。”
鄭四爺挖了挖鼻孔,棉相生忽然叫道:“那那,我那屋裡是誰?”
“不會吧。”
鄭同學差點掉了下巴,兩人瞧瞧來到東廂房下,咽了咽口水,先看池鳳南那屋,就一人,還真是池鳳南回來了。再轉頭看棉相生那屋,我滴娘,果然柳婆子在那屋裡,老錢緊閉著眼不敢動彈,柳婆子像是逮著獵物一般上下,之前聽到的折騰聲便是從這屋裡傳出來的。
“怎麽樣?”
棉相生急急相問,鄭乾張了張嘴,面無表情的回了自己屋,一關門,便跳了起來,抓著棉相生道:“老錢可是替你應劫了。”
“啊,什麽?”
“什麽什麽?”
鄭同學把看到的一說,棉相生撲通一下跌坐在炕上,驚的魂不附體。
“你是說,要是我回了那屋,受害的豈不是就是我了。”
“可不,嘶,奇怪老錢怎麽不叫喊,柳婆子就沒發現人不對?”
“這誰知道。”
棉相生搖了搖頭,長出口氣,嘿嘿笑道:“老天保佑啊,做好事終有好報,嘿嘿,睡覺。”
我?鄭四爺腦殼都疼,他是無債一聲輕跌倒就睡,可自己睡不了啊,趕明兒老錢起來,怎麽看自己,生生把人家領到雞窩裡來了,這臉皮還要不要了。怎麽辦怎麽辦,要是明兒錢玉嬋鬧起來該如何?
想來想去,突然一拍自己腦瓜子,真是蠢的可以,人家都不吱聲,你操的什麽心,得,睡覺,就當沒發現,沒看見,沒這碼事。好麽,鄭同學氣呼呼上了炕,跌倒就睡,也真是累得緊了,沒一陣呼嚕聲也響了起來,和棉相生一般,打的一個比一個響。
等的第二天,誰都沒有早起,還是仇三才和香菱出來叫的人,小秀姐神色無恙,一聽說昨夜又來了客,笑呵呵去收拾桌椅板発,不一會柳婆子從外間回來,笑道今兒打了豆腐腦,鄭乾幾個一看,果然打的多,夠大家夥吃的。
錢玉嬋此刻也起了身洗漱一番後跑了出來,先去看老錢,進了屋就是一皺眉,叫了兩聲,老錢在炕角上有氣無力的答應了,錢玉嬋大驚,爬上炕去一看,老錢頭髮起了高燒,昨夜受了不少罪,年紀大了,回來又著了涼,底下熱炕一騰,徹底病倒了。
錢玉嬋哇哇大哭了起來,鄭乾幾個跑進來一看,見是受了風寒,心裡怪念那柳婆子,折騰的老錢不淺啊。老頭臉紅撲撲的,叫道:“沒事,沒事,頭上受傷著了些風寒,喝些熱湯便好了。”
“誒,別說了,好好歇著吧。柳奶奶勞煩你再取些藥來吃。”
鄭乾掏銀票,柳婆子老臉一紅,連連擺手,說是之前留下的還多著呢,不用再掏,說完拉著小秀姐跑了。香菱也是大吃了一驚,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拉著仇三才去了屋外小聲把事說了,仇同學驚叫一聲,還有這等好事?
香菱連忙捂他嘴,小聲說道:“這是陰差陽錯了,要不然一定是棉大爺受過。”
仇三才摸了摸腦門,歎道:“老棉啊老棉,我現在才發現,你他娘的犯桃花啊。”
鄭乾和棉相生從屋裡出來,一聽著這句,棉同學臉一繃,抬著頭去堂屋吃飯去了。仇三才看得眼皮直跳,鄭乾好沒氣的看了他二人一眼,也去了堂屋,先給老錢盛了一碗,又叫錢玉嬋來吃。
錢玉嬋吃不下,守著老錢抹眼淚,老錢頭哪裡好意思讓她多待,哄了半天才算把她支出去。等閨女一走,這才長長歎口氣,心道,完了完了,棉相生居然好婆子,更更完了,自己居然鳩佔鵲巢吃了便宜,這,這如何是好,怎麽有臉見鄭小四啊。
老頭心裡難過,眼淚掉了幾滴,想著等能下地了,便趕緊告辭,京城是不待了回卉州去,大不了去投靠大女婿,唉。
等的柳婆子回來,錢玉嬋要伺候老錢吃藥,柳婆子笑道:“這等事還是我老婆子來吧,客人歇著便是,咱們也都是普通人家,沒啥忌諱的。”柳婆子眼疾手快,拿了藥便去灶房熬去了,錢玉嬋怔怔站在當場,突然哇一聲又哭了。
鄭乾一看急了,連忙跑過來問怎麽了?
“鄭大哥,我,我連熬藥都不會,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哪兒有的事,我妹子功夫這麽好,不比會熬藥的強?”
鄭乾說完,給棉相生和仇三才連連使眼色,倆貨過來便勸上了,都是刀槍棍棒玩命的主,自然有共同話題。棉相生看著她心裡難受,雖然不是同病相憐,可遭遇的無奈卻是都一樣的。
“沒事,會打架才是好的,熬藥救不了人,功夫好才能救人。”
“可我卻害了我爹,讓他受了那麽大的罪啊。”
錢玉嬋說著話抱著棉相生放聲大哭,老棉同學一怔,抬起手來想拍又不敢,鄭乾一看心裡一動,連連使眼色,棉相生這才輕輕拍了下去,說道:“那是你打的還不夠狠,早一棒子打死了,也就沒有後頭這些事了。”
鄭四爺一聽,心裡叫了聲我日。仇三才在旁急的直跳腳,鄭四爺回頭一瞪眼,仇同學乖乖閉了嘴,仰天長歎,為什麽啊,我那點差了。
灶房門口那小秀姐看到這一幕,牙根咬的嘎吱吱直響,柳婆子一把將她拉了回來,小聲道:“你氣什麽,咱們什麽身份,把棉爺伺候好了他心裡自然有你。”
“娘,昨夜事沒成,我怕,怕”“怕啥,有鄭大爺給咱們撐腰呢,你怕啥。再者一說,鄭大爺一看就對那錢小姐極上心,那老頭又是錢小姐的爹,我昨夜,嗯,那個,反正咱們把老的小的伺候好了,鄭大爺不會不管的。”
柳婆子說道這裡老臉紅臊臊的,小秀姐嗯了一聲,忽然又笑道:“娘,昨夜可過得好?
“你個死丫頭,調笑起老娘來了。”
柳婆子臊的扭過了身去看火,小秀姐不依不饒,過去抓著衣袖來回甩非讓說說怎麽過的?柳婆子歎了氣,撩了撩頭髮,把小秀姐拉到在台前,一邊撩火一邊說,聽的小秀姐臉紅脖子粗。
院裡,錢玉嬋哭也哭夠了,一抬頭看見是棉相生,連忙撒手,歉意的道:“棉大哥,我把你衣裳哭髒了,我,我..我連衣裳也沒洗過,我,哇。”
好麽,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的往下掉,棉相生正聲道:“沒事,以後你的衣裳我來洗,我打小就會洗衣裳。”
仇三才在旁好懸沒跪下磕頭去,老棉啊老棉,兄弟佩服死你了。香菱過來扯了他一把,把他叫到堂屋裡笑道:“這不正好。”
“你懂個屁。”
仇三才好生失落,看著錢玉嬋在棉相生懷裡又笑了起來,感歎自己生不逢時。鄭乾心裡打樂,原來姐兒和相好的都不好使,這正經姑娘一哭才頂事啊,哈哈,好,以後得多多為他倆創造機會才是。
鄭四爺心情舒暢,叫兩人快別哭了,趕緊吃飯,吃完了上街去置辦東西去。錢玉嬋眨眨眼,對鄭乾道:“鄭大哥,我,我也不知道買啥,我爹又病著,我就不去了。”
“誒,你不知道,老棉知道啊,趕緊吃,吃完了讓老棉領著你買些日常用的東西,你爹你放心,有我看著呢,一準沒事。”
棉相生急了,這怎麽可以,正要說話,鄭乾一瞪眼,喝道:“怎麽,妹子好容易緩過來,你犧牲一下就不行?”
“我,我,唉,行。”
棉相生歎息無語,總感覺又落入了鄭四爺的坑裡,可看著錢玉嬋,心裡也是不落忍,算了,便陪一遭吧。
吃完了飯,柳婆子和小秀姐也紅著臉端著藥出來了,鄭乾趕緊把棉相生和錢玉嬋支走,掏了二百兩讓他們隨便買。錢玉嬋看著那錢,心裡一陣感動,眼淚又忍不住了。
說起來這錢小姐一生練武,剛強堅毅,遭受了如此挫折也沒怎麽哭過。今兒偏為的鄭乾等人的舉動,落了好幾回眼淚,心裡默默念叨,這才是親人呐。咬著牙下定決心,以後要好好回報。
等的他們一走,鄭乾要去照顧老錢,還是柳婆子出聲,笑道:“這些活計還是我來吧。”說著話,端著藥進了屋去。鄭乾一愣,連老身也不說了,直接就是我了,哼,看來是主意打到了老錢頭上。
轉頭便叫住了小秀姐,讓她來屋裡有話說。小秀姐心下綴綴,跟著鄭乾進了屋,站在門口動也不敢動。
鄭四爺坐下一看,歎了口氣,說道:“昨兒可是有意為之?”
“啊,什麽為的?”
鄭乾一瞪眼,喝道:“昨晚柳婆子藏那屋裡幹嘛?”
小秀姐一看知道隱瞞不住了,跪下連連磕頭,口中叫道:“非是有意,是,是,我們母女想找個依靠,哪裡找像棉大爺這般好人去,若錯過了這個店,以後恐怕還得重操舊業,我們不想那樣啊。”
“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不信,我叫我娘過來。”
“算了。”
鄭乾擺擺手,哼道:“不管你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老錢是我至交,他若不嫌棄我也沒話說,不過有一點我要告誡你們,膽敢有壞心思,哼,知道我是哪裡來的麽?”
“知道,卉州府。”
小秀姐嚇得不知他要說啥,直愣愣的答了,鄭乾冷笑道:“知道就好,卉州府那裡可是有鹽洞的,若你們有了壞心,做出什麽事來,說不得讓你們去鹽洞裡轉兩圈。”
啊,小秀姐驚的魂不附體,鹽洞、礦山、牧農可是天下最最嚇人的地方,進去了生不如死的。小秀姐連連磕頭,口中叫不敢。鄭乾讓她起來,最後又說道:“這是誰的主意?”
“是,是香菱出的主意。”
小秀姐把昨兒香菱和她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鄭乾臉皮抽了抽,果然不是好東西,小秀姐又不甘心,好家夥把香菱的老底給捅了個乾淨,原來她根本不是什麽包二的閨女,是外頭買來的,和包二還有那盧舉人纏爛的緊,也就是兩家合著夥騙錢,這才做戲看,不然柳婆子怎能讓這種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