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喜道:“所以,你這感情之路比我還空白?”
“你別想仗著這個就糊弄我!”她橫眉立目道:“我雖然沒經驗,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我身邊又不是沒有已婚的,你別以為我沒經驗就好欺負!”
“我何時要欺負你了?”他委屈巴巴,“我這不是了解了情況好加倍對你好麽,你怎麽淨往壞處想?”
她訕訕閉口。
距離《新時代》下一期還有四五天,她這幾天每天都要去明華坊十一號跟荀夫子學醫,算不上多有趣,但也能聽懂些,然後就借著機會跑出去跟鄭乾廝混。
首飾鋪子裡走出來兩個華服女子,其中一個淡紫色裙子的女子指著前方道:“那不是鄭少爺嗎?他身邊又有人了?”
另一個桃紅色紗裙的女子蹙眉,很是不悅,“他身邊何時少了人?”
只是不是我罷了。
她開導道:“瀟瀟,你與鄭少爺有婚約在身,你終究還是正室,誰都搶不走!”
何瀟瀟盯著鄭乾身邊那女人的背影,看著他二人談笑風生,咬碎銀牙,“對,誰都搶不走!”
人應該聯系上了,也是時候動手,讓她身敗名裂了!
她打定主意,握緊了拳頭。
第二期《新時代》當晚,阿若化身一姐,與鄭乾和點絳齊坐評委席,進行到尾聲時,林若兒匆匆趕過來,俯身低語,阿若聽罷臉色大變。
鄭乾側目道:“怎麽了?”
阿若道:“宿舍進了賊。”
他聽完一笑,“原來是進賊了,偷的錢多麽?”
她鄙夷道:“不要因為有錢就不拿錢當回事兒!”
林若兒插嘴道:“我還沒說完,沒偷走錢,被一位俠客發現了,但他還是被他逃了,房間翻的一團亂。”
阿若松了口氣,“還好。恩人呢?”
“還在明華坊,本來想事了拂衣去的,但秦不忘在那,給攔下了沒讓走。”
她點點頭,等這邊節目一結束就趕回宿舍。
大廳裡人不多,兩個丫鬟分立兩旁等候差遣,上垂手坐著一個白衣俊朗男子,正是秦不忘,他對面坐著的是一個黑色勁裝的男人,旁邊桌子上放著一柄寶劍,想來應當是那位俠客。
鄭乾莫名覺得那俠客眼熟,阿若走進屋裡一看,驚訝道:“是你?!”
俠客被她驚的一愣,抬眼看看她,乍一看甚為陌生,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哪裡好像有些眼熟……
“敢問在下見過姑娘?”
鄭乾臉色微變,帶了怒氣,“不認識她,總該認識我吧?”
俠客這才發現他的存在,一看見他劍眉一皺,“原來是你?”他又看看阿若,“那她就是那位失憶的姑娘了?”
阿若怕他不明情況把事情都抖摟出來,忙讓兩個丫鬟退出去,又對秦不忘道:“事情交給我吧,你去排練。”
秦不忘也發覺他三人之間可能有牽連,自己不便在場,於是便躬身退下,行至門口時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叫住他道:“賊都去了哪?可清點過東西嗎?丟了什麽沒有?”
不參加《新時代》的藝人都留在院子裡了,但喜歡管事兒的卻沒幾個,秦不忘是最溫和好說話的,不懂得拒絕別人,待人接物都謙遜有禮,於是阿若有事沒事瑣碎事都交給他,儼然成了宿舍的管家婆。
他道:“賊人入了後院倉房,翻亂了很多東西,拿桌布打包了些金銀,但還沒來得及帶走就被大俠發現,兩人交手後趁大俠一時不備,逃了,東西倒是一樣沒帶走。”
她這才松了心。
錢沒丟就好。
倒是鄭乾嗤之以鼻,不屑道:“怎麽幾日不見你這功夫越發差了?連個賊都能放跑。”
俠客臉色很難看,“他耍陰招!”
誰能想到正打著架呢,他見打不過竟然把裝金銀的包袱抖開朝他撇過來,那裡面裝的盡是寫銀葉玉片,亂七八糟的珍珠翡翠,嘩啦啦朝他倒過來,砸的他眼前發花,就叫他得手跑了。
阿若擺擺手,“沒丟東西就成,你回去吧。”
秦不忘離開後還關上了門。
俠客打量著面前的兩個人,越看越奇怪,越看越不明所以,很多疑問又不知從何開口,索性不言等著他們挑起話茬。
果然鄭乾先開了口,“上次不辭而別,這回倒是又見面了,你叫什麽來著?薑……”
“薑隱。”他看了一眼阿若,“你們這樣子,怎麽看不像是失憶了。”
阿若搖頭歎氣的坐在一邊,“生活所迫啊,不然誰願意假裝腦子有病?倒是你,懷疑鄭乾對我圖謀不軌,一直眼看著他把我送回顧府,後來怎麽沒再見你?”
薑隱說話很冷,“鄭湖過客,有今天沒明天,再見做甚?”他瞥著鄭乾道:“倒是一直惦記你的功夫,上次交手不盡興,什麽時候再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這話說的還挺真誠的,鄭乾撩袍坐在他對面,轉著扇子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薑隱道:“這是朝陽坊六號,是花樓的宅子,你身邊這位‘失憶’的姑娘想必就是一姐。之前不知你是誰,現在猜也猜到了。”
他戲謔的看著他,“那你應該知道鄭乾是個什麽樣的人,與我比試?你不如說我站在這讓你切。”
薑隱豈會聽不出他話外之音?
“我要比試的,是那個頭戴老虎面具的人。實不相瞞,薑某在鄭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許久沒遇到能過上幾招的對手了,本想長期與你切磋,但無奈這段時日瑣事纏身耽擱了,這一得空就來京城尋你,卻不料沒尋得你,倒是遇上個飛簷的賊。”
鄭乾咳了一聲道:“我不與人比試。”
阿若也道:“你要想找人比試,大可在你圈子裡找個大俠,何苦為難他一個少爺?”
薑隱睨她一眼,“大俠?大俠有他武功高嗎?”
她驚愕的看著鄭乾。
雖然知道他會武功,但她還真對古代武功不是很了解,鄭乾這是厲害到了什麽地步?
鄭乾道:“別看了,他不是我的對手。”
這話薑隱就不服氣了,後撫在劍柄上拍案而起,“不是你的對手?你起來,我們打過!”
“不打,”他把折扇甩開擋在身前,身子後仰,“我沒有跟人比試的習慣,之前是不小心被你發現,跟我打過架的基本都去見閻王了。”
這可不是小事,鄭乾會武功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那就是一場浩劫,在這件事上他還是很謹慎的。
薑隱冷笑道:“你是武功不錯,但這話未免說的太滿了些,你爹沒教你什麽叫謙虛嗎?”
“沒教,”他十分認真的搖頭,“我爹是真沒教,他隻告訴我能用身份壓製的就用身份壓製,這是我的先天優勢,不用白不用。”
為了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紈絝,鄭龍也是煞費苦心。
薑隱啞口無言,只剩下欲語還休的氣憤。
正氣憤著時,外面有人敲門,秦不忘聲音淡淡的:“一姐,我有事情要回稟,不知方便否?”
阿若讓他們自己解決,出門去見秦不忘,二人來到牆外他才道:“方才下人收拾倉房,金銀珠寶倒是一樣沒少,但格子裡的書似乎丟了一本。”
“書?什麽書?”
“您找人編撰的教科書。”
為了系統的教學樂理,她特意花費大量精力編寫了一部教材,印了許多本裝訂好收在倉房裡,想等那些曲譜集也印好成冊後發放給花樓藝人人手一套,方便日後的教學。
算不上多私密的東西,畢竟都是些理論知識,音樂這東西主要還是靠聽,只是看doremi你就是看一年也不知它是什麽音。
所以她倒是不甚在意了,隨意擺手道:“也許是查錯了數目,再好好查查。仔細看看是不是掉哪了,好好找一找,找不到也不要緊,一本書而已,無傷大雅,數目不夠就再去印一本,印刷機不是造了好幾台嗎?不用客氣,隨便用。”
秦不忘點點頭,表示理解。
阿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斟酌著道:“這樣吧,我去想辦法聘請個官家來管事,你也好歇歇。”
本來就是藝人,還是天水間送來的,老把人家當總管使也不是那麽回事。
秦不忘道:“其實也沒什麽忙的,大家各司其職,我閑著也是閑著,姑娘不必客氣。”
這話就是說來客氣的,阿若也沒放在心上,朝他點個頭便回去了,可一回院子卻發現大堂門開著,屋裡哪還有鄭乾和薑隱的影子?
她進去找了一圈,果然沒看見兩個人,但卻在鄭乾坐過的椅子上發現了他的紅色外袍……再一看,屋裡抱柱上掛的紫色紗幔不見了半邊,切口整齊,像是利器所致。
她臉色一沉。
又去別的地方找,找了大半個宿舍也沒找見兩個人。
看樣子還真像是約架去了。可是鄭乾不是不能使用武功嗎?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傳出去還能得了?
她心下著急,卻不敢驚動院子裡的人,怕被更多人看到,隻好自己一遍遍的找,可後來一想,這兩個人要是打起來動靜肯定不小,不可能選在宿舍宅院裡,更可能去了別的地方。
難道是初見時郊外那條河邊?
她有心過去看看,可一是確實不大認得路,二是這天色見晚,再不回顧府怕有鬧出什麽事情來。而且她覺得鄭乾沒有那麽無腦,她還是很相信他處理事情的能力的,既然願意隨薑隱去比試,那肯定想好了退路。兩相權衡之下,她還是選擇回顧府聽消息。
回到顧府時已經日落時分,安辭給她換了衣裳道:“老爺夫人公子都在前院,小姐也過去吧,一會兒就要開飯了。”
她點點頭,淨了手後跟著她來到前院大廳。
廳中,顧佩蘭和顧夫人相對而坐,顧之寒背對著門。阿若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顧之寒說:“聽說今天皇上下旨賜了婚,婚期定在八月十五。”
顧佩蘭飲著茶水道:“八月十五是月夕,定在這一天與單耳國聯姻,有普天同慶之意。”
顧夫人歎息道:“瑞安侯身體一直不好,這愛女又要遠嫁他鄉,唉……”
“自家門前的雪都掃不乾淨了,還管什麽別人家的瓦上霜?”顧佩蘭道:“只要情兒安安穩穩的就夠了。”
阿若在門外聽著這話心裡說不好是什麽滋味。
她沒怎麽經歷過親情,也不曉得父母關心是什麽樣的,因此乍聽這話隻覺得不自在,好像自己搶了顧之情的一樣,有些難受,便站在門口不願進去。
裡面那才是一家三口,且不是顧之情算不算顧家人,關鍵是她也不是顧之情啊,總覺得自己進去就是打擾了人家一家人其樂融融,簡直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