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笑更驚愕了,“好幾天沒戴?您到底把東西丟哪了啊?”
他不理拂笑,大步走出習聽院。
拂笑在後面追著跑,苦口婆心道:“堂前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物件兒,哪是能隨隨便便處理的?況且老爺夫人老祖宗再三叮囑我要看護好它,可就您假扮黑衣人這……”
鄭乾一個冷眼刀過來,拂笑連忙打住了話頭,改口道:“可就這麽幾天的功夫,您怎麽就給丟了呢?少爺您在好好想想到底是丟在哪了?就算您不在乎玉佩,您看在奴才伺候了您十多年的份兒上也可憐可憐我啊,老爺夫人老祖宗說了,那玉佩丟了就要我提頭來見,少爺,您總不忍心奴才我身首異處吧?”
他劈裡啪啦說了一堆,隻換來鄭乾雲淡風輕的一句:“放心,他們不敢。”
拂笑欲哭無淚。
那玉佩鄭乾以前雖然也不看重,但從沒有偷偷摘下來過,即便偶爾會嫌棄,那也是當著他的面扔出去,讓他能撿回來,絕對沒出現過這種都不告訴他就悄悄不知道扔哪了的情況。
“少爺,您這到底是真丟了還是您藏起來了?您要是不願意戴,奴才替您收著,您千萬別亂放啊,這要是找不著了可怎麽辦?”
“有人替我收著。”他頓了頓,道:“應當還找得著。”
就算失憶了,她應該也不會把那麽值錢的東西隨便扔吧?
拂笑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突然大驚失色的失聲吼道:“您把東西給了誰?!”
鄭乾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瞪眼罵道:“你喊什麽喊?想震聾本少爺嗎?”
“一大早嚷嚷什麽?家規家訓吃肚子裡去了?”
兩人正走到風荷院門口,鄭龍負手而出,身後跟著楊冉。
鄭乾警告的看了拂笑一眼,拂笑站到他身前,正好擋住他的腰部,對鄭龍道:“是我惹少爺不高興了,拂笑有錯。”
鄭龍深知拂笑的品行,繃臉道:“你說,他又出了什麽錯、犯了什麽混了?”
拂笑靈機一動道:“真的是我的錯,早上給少爺打水時不小心把水灑到少爺身上了,少爺方才教訓我兩句。”
他不做這解釋倒還好,他一說這話,楊冉反倒是瞟了一眼鄭乾的衣服,還順便歪了一下身子去看他腰間。
拂笑連忙遮擋,楊冉發覺出不對勁,“怎麽了?”
“這……我……”拂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楊冉道:“讓開!”
拂笑站著不讓,鄭龍大步走過來將他撥到一旁,鄭乾最怕的就是他爹,忙緊隨其後,結果被鄭龍揪著後脖頸提溜到前面。
楊冉目光落到他的腰間,蹙眉正色道:“你的玉佩呢?”
鄭龍臉上也怒色明顯,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難怪方才躲躲藏藏。說,玉佩哪去了?”
被揪出來了他反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聳肩道:“玉佩啊,送人了。”
“送誰了?!”楊冉和鄭龍愣了一瞬後,異口同聲的問,兩張臉上寫滿了驚疑和期待。
然而他並不想說,只是道:“反正不是男人。”
說完,他甚是不在意的溜溜噠噠的出了大門。
楊冉和鄭龍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鄭龍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他都跟誰接觸了?”
楊冉道:“就是柳應風,還有他那些狐朋狗友,要說女人……”她想了想,還真想到一個,“就只有阿若,但是我聽說她就是顧家小姐顧之情,現在好像還失憶了。”
鄭乾若是送出了堂前佩給女人,除了阿若,楊冉真的想不到別人。
鄭龍一聽是顧之情,詫異道:“就是顧家那個失蹤了三個多月的小姐?”
蘇志天之前還讓他拿著顧之寒畫的畫像去找人,因此他印象頗深,可是……
他不大高興的道:“鄭乾怎麽跟她扯上關系了?我聽說她失憶之前是個開花樓的?”
楊冉緊張的看了一眼鄭乾的背影,確定他聽不見這邊說話後才放心,嗔怒道:“你別這麽說,阿姑娘我見過,是個知禮識大體的好姑娘,而且她小小年紀就一個人撐起偌大的花樓,還做到了如今的地位,足以見其智慧過人。開花樓又怎麽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阿姑娘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我看鄭乾……好像是真的挺喜歡他的。”
鄭龍還是有些遲疑,嗤笑道:“那小子折騰了十八個小妾進府,還知道喜歡姑娘?”
“去你的,”楊冉輕聲罵他,“那些小妾他是娶進來幹什麽的?算起來,他長這麽大,二十六年了,好像還從沒對誰如此動心過。雖然他一句話不說,但他畢竟是我的孩子,我看得出來。”
那日阿若拒絕嫁入將軍府時,鄭乾的反應她看的真真切切,他就是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那眼底的一丟丟落寞也是掩蓋不住的。
也許還未必是喜歡,但動心了、有感覺了,這是錯不了的。
鄭龍還是搖頭,“不行,那顧之情不是已經失憶了嗎?她又不知曉鄭乾的心思,況且那堂前佩的寓意是什麽?怎麽能隨便送出去?這還都是小事,重點是玉佩若當真在她手裡,她若是丟了或者弄壞了送人怎麽辦?還是得拿回來!”
說著,他就要去顧府拿東西,被楊冉急忙拽住,“你別著急啊!孩子已經長大了,又自己的考量,他會有分寸的,你要相信鄭乾可以處理好。而且感情上的事就讓他自己處理吧,我們這次能插手,也不能每次都插手。”
“我信他個屁!”鄭龍道:“鄭乾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看他剛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有把堂前佩當回事兒嗎?他怕不是把堂前佩當堂前佩送出去的,是把堂前佩當錢送出去的吧?”
他沉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堂前佩是祖傳之物,顧之情要是不能嫁進來,送給她算怎麽回事?”
“這……”說起這個,楊冉也有些糾結,“可鄭乾已經長大了,他該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把東西給了阿若,現在阿若失憶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應該想好了後路。”
“他想好後路?他能想什麽後路?”他指著門口道:“你看他像是要把東西拿回來的樣子嗎?還是你看他像是要娶顧之情的樣子?之前我聽說他不是在玉帶河當著眾人的面說不喜歡顧之情嗎?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不行,東西必須得拿回來,他要是真喜歡,就等人過門,或者定親時再送出去,那堂前佩向來是一代一代傳給少夫人的,哪能如此隨意?讓別人知道了,豈不是要嘲笑我鄭家?”
鄭乾在門口等的不耐煩,回頭喊道:“還走不走了?皇后不是在后宮辦那個什麽迎接來使的宴嗎?”
楊冉抓著鄭龍的胳膊推著他往外走,“先進宮,這件事回來跟鄭乾好好談談。”
鄭龍抽出胳膊道:“怎麽回來再談?皇后辦迎接來使的宴,其實還不就是選和親人選?主要宴請的就是那些千金小姐,顧之情又是失蹤回歸,她能不去嗎?她要是把玉佩放府裡了還行,她要是帶到宴會上了怎麽辦?是沒幾個人知道堂前佩的寓意,但那東西鄭乾戴了二十六年了,誰不知道那玉佩是我們鄭家的東西?讓人看見了還了得?”
楊冉掐他胳膊示意他別說了,但還是被鄭乾聽見了後幾句,他道:“看見了就看見了,能如何?誰還敢說什麽?”
鄭龍又要生氣,楊冉連忙拉住他,“馬上到時辰了,先進宮吧。”
鄭龍隻好壓下怒火,示意大家上馬車。
單耳國來了兩位皇子,北唐梵天已經有王妃,這次主要是給北唐子燁選妃。
既要家世好,又要知書達禮,來的十幾家大家閨秀各懷心思,打扮豔麗來到皇宮。
不過這次除了選妃,還有一件事也讓大家興致頗高:顧家失蹤三個月的小姐回來了,大家都很好奇這位顧小姐是何方人士,畢竟之前從來沒有人見過她。
馬車行對皇宮門口時,門口已經有很多人等著宮門大開。
顧佩蘭和顧之寒從第一輛馬車上下來,其他人紛紛圍過來,大理寺卿楊毅龍快走兩步過來,二人見禮後楊毅龍賀道:“聽說貴府顧小姐終於找回來了,可喜可賀啊!”
楊毅龍的兒子楊軒朝顧佩蘭作揖,“顧叔叔。”
安辭扶著阿若從馬車上下來,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她穿著一身湖藍色的長裙,頭上第一次梳了發髻,以前都是扎個高馬尾的,還有些不大適應那些珠釵步搖,不停的用手去伏。
眾人議論紛紛。
“這就是顧家那個小姐?”
“是啊,她就是那個花樓的老板阿若,明明有這麽好的家世,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去開花樓。”
聽著大家質疑和探究的語氣,顧佩蘭面色尷尬,顧之寒冷眼掃了一圈,議論紛紛的話音小了些,他扶著阿若來到顧夫人身邊。
楊軒朝阿若規規矩矩的作揖,“久聞顧小姐大名。聽說顧小姐有過目不忘之能,而且博古通今,滿腹詩書,今日有緣一見,實乃三生有幸。在下楊軒,有禮了。”
這是在為阿若解圍正名,顧佩蘭重新審視起他來。
阿若不曉得顧家跟他什麽關系,但他的好意她能感覺得到,微微福身回禮道:“顧之情,見過楊公子。”
旁邊有人看出了苗頭,跟身邊人輕聲細語道:“聽說顧大人跟楊大人私交甚好,我怎麽看著情況不大對?”
“當然不對。”何瀟瀟從馬車上扶著丫鬟的手下來,拂著袖子昂首挺胸走過來,瞥了阿若和楊軒一眼,滿是鄙夷和不屑。
“本郡主剛聽說顧小姐與陳瑞自小就指腹為婚,但前幾天,我怎麽又聽說陳瑞到顧府吵吵嚷嚷的要退婚呢?現在看來,顧小姐真是好手段啊,有自小綁著的,還有預備的,甚至連高攀不起的,也都攀了。”
“你什麽意思?”顧之寒早就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擋在阿若身前。
楊軒皺眉看著何瀟瀟,“承平郡主此言過分了吧?”
陳瑞和陳廣也剛到,陳廣一腳將陳瑞從馬車上踹下來,瞪著他朝何瀟瀟道:“承平郡主此言差矣!都是謠傳!”
陳瑞也知道這件事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於是道:“此事尚未有定數,還請承平郡主誤信謠言。”
阿若從顧之寒身後轉出來,“就是,要是真退婚了,我肯定昭告天下宣布我顧之情單身!現在這件事還沒定下來,請大家安靜等官方消息,不要以訛傳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