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你們鏢局在杭州哪裡?離那些王宮貴族的住處遠麽?”少女抬頭問道。
“我們在北關門,離王城不是太近,但也不是太遠,平時我們乘坐馬車出門,一會也便到了。”鄭乾回道,“接你們的是什麽人,你知道麽?”鄭乾好奇問道,按照道理,一個閩地的官員,和吳越應該是扯不上關系。
“是張伯伯的一個學生,這人曾在泉州求學,拜在張伯伯的名下,聽說現在在吳越身居高位,張伯伯求的他收留我們。”少女碗中的食物已經吃完,想到未來的命運,依舊是迷茫不清,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在泉州城的時候,即使張伯伯對他們兄妹如此甚好,但在張府,也會有許多不自在的地方。
“奧,那你到了杭州之後,和你哥哥二人,以後怎麽生活?若是沒有什麽謀生的手段,即使有人收留,也定會被人嫌棄。”小姑娘的性格挺好,鄭乾也喜歡,對於她的遭遇鄭乾也是同情,便是開口直接說道,並不怕開罪她。
“除了付你們的鏢錢,張伯伯還給我們留了不少,只是對於未來我也沒有想好。我也曾問過哥哥,只是他滿不在乎,他總是感覺到了杭州城就可以大展拳腳,發揮他的才能,只是我知道,他的所謂才能只是會寫寫字,做做詩,在這動.亂的時代,這些並不能養活我們自己。”少女歎了一口氣說道。
她的那個兄長,鄭乾也曾跟他聊過,書生氣太濃了一些,不懂得變通,還有些放不下自己曾經的身份,端著架子,鄭乾也是替這兩兄妹未來感到擔憂,但也無能為力。
“你可以勸勸你哥,在杭州城找一份謀生的手段,即使對方是張大人的學生,能幫你們的也是有限,若是你們能夠自己獨立,便是搬出來,也是自由一些。”鄭乾說出內心的想法。
“謝謝乾哥哥,我明白的,在暫住張伯父家中的時候,我都想的通透。不過這些,等到杭州再說吧,我會好好勸勸他。其實我哥內心的東西,我甚是清楚,都不太實際。其實,做一個普通人也是挺好,就像你這樣,行鏢天下,看看這華夏的大好河山,又能庇護家人。”少女看了鄭乾一眼,便是低頭羞笑。
“不要學我們,這個行當也是不太好,留在家中的女人也會經常擔心,行鏢途中會有各種的殺機,上次行鏢,就死了三個兒時的玩伴。”想到小六他們,鄭乾一陣傷感,又接著道:“若是有心,可以學些手藝,做些小買賣,在杭州城中,也可以活的滋潤。”
“奧,還以為你們活得甚為瀟灑,原來也是不易。”少女一陣尷尬,吐了吐香舌。
“我倒是有個建議,杭州城文風還行,你哥哥要是放不下身段去做那些下等生意,做做教書先生,或者開一家書店,也是挺好,只是建議,你們可以自己琢磨一下。”
“嗯,到了杭州之後,我便到處看看,乾哥哥的建議,我會和哥哥仔細想想的。”少女也是感受到了鄭乾的真意,心中也是一陣甜蜜。
“嗯,若是你們搬出來住,那些大官貴人的區域,房產也貴,北關城門這面還好,買一個小的院子也要不了太多的錢財。”
“嗯,知道了,沒想到乾哥哥還那麽細心,甚事都想到了,像個女人一樣心細。”少女對著鄭乾開玩笑道。
“你這丫頭,主要是你們人生地不熟,為兄多為你們考慮一下,你倒是不知好歹!”鄭乾也是假裝生
氣道。
“知道了,謝謝乾哥哥!”少女對著鄭乾甜甜的一笑。
看這這張清秀的臉龐,燦爛的笑容,鄭乾也是一呆,竟是凝固住了,癡癡的望著少女,一言未語。
頓時房間內,漸生漣漪。少女羞澀的低頭,小聲說道:“不早了,我回去了。”說完扭頭便走。
等少女關上門,這時鄭幹才知道自己剛才的無禮,在房間裡,尷尬的笑了一聲,暗罵了一句自己。
鄭乾推開房門,走出船艙,到了甲板上,天色已經稍暗,只有西邊還有一點殘紅,甲板已是無人。鄭乾在甲板上伸了伸胳膊和腿,在房裡待了一天,都有些酸澀。遙望錢塘江兩岸,已是能夠看到冒起炊煙的村莊。
終於回來了。
船在江中速度還是飛快,已是大半月過去了,鄭乾也有些想家,思緒都飄回了杭州城。
等到錢塘碼頭,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前面四艘船也是停在這裡,只是早到了一天,在這裡等待,靠了岸,魏忠和鄭乾還是去了那四艘船解釋一番,為甚晚了,說是途中又遇到了海魚幫的人,便殺到了島上,全殲了海魚幫眾人。
那些城衛軍軍士聽了,也是暗歎沒有留在後船,要不也是一樁功勞,還未意識到鄭乾當初調離他們的用
意。
吳四林大船裡的那些海魚島婦孺,也是來到甲板,對繁華的內陸城市露出向往的神情,他們今日是不允許下船的,還未與城防軍交接,怕他們溜了,到時也不好交代。
錢塘縣令王諺博不知從哪裡聽聞鏢局已經停泊在錢塘碼頭,帶著一眾護衛來到船上,非要給眾人接風洗塵,這王縣令從城中帶來許多已經做好的飯菜,裝在食藍裡面,帶上船。鄭乾讓吳四林搬來座椅,就在甲板上,置辦了一桌上等的酒菜,錢塘的美食,杭州城的好酒。
老縣令不愧是老當益壯,酒量海量,帶來的酒都喝完了,還只是微熏,鏢局鏢師除了魏忠和鄭乾,都是醉的不行,陪坐的吳四林也蠻厲害,走路都不輕飄。
王縣令酒席中間聽說鏢局已經徹底剿滅了海魚幫,開懷大笑,保證定是要為鄭乾請功。漁業對錢塘的發展太過重要,錢塘出海的漁民眾多,以前有海魚幫威脅,漁民們始終不敢走得過遠,收獲也少,漁民被海魚幫殺害後,也都到縣城擊鼓鳴冤,弄得王縣令這麽多年始終不得安穩。
王縣令也曾上書讓錢王發兵去剿滅,卻是始終沒有結果,這下可是解了他的心頭大恨,王縣令表示要在錢塘碼頭立碑,以表鏢局的大功,被魏忠婉言拒絕。
等酒席完畢,護衛們攙扶著王縣令下了船,鄭乾和魏忠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下午的時候,碼頭上便是敲鑼打鼓,給鏢局送來所謂的萬民書感謝書,由當地的鄉紳代表給鏢局送來,附帶還送來眾多的美食。
鄭乾可是頭一次感受這種氣氛,激動的無以言表,鏢局其他人也未曾經歷這些,包括老道的魏忠,都是滿臉的興奮,拿著這寫滿簽名的綿布,看了又看。
下午去杭州的人已經回來,帶回的消息是,明日城衛軍會派人來接收貨物,至於鏢局的私鏢,鄭有德安排了人,今天便過來了。
吳四林的船上,下午便忙碌起來,二十幾輛大馬車,裝的滿滿當當,最後還有剩余,雇了錢塘城裡的馬車。裝好後,由楊八方領著幾個鏢師和幾十個夥計,拉回杭州城,城門關之前應該能到。
等貨物拉走後,吳四林的船上除了人,還有幾十具屍體,便沒有了其他貨物,船上也寬敞許多。晚上眾人吃著錢塘城裡的人送來的食物,甚是愜意,拋開私心,斬殺海魚幫的海盜的確給沿海的漁民帶來天大的福分,眾人也是吃的心安理得。
晚上,鄭乾睡的也是這半月來最舒坦的一次。
清早,鄭乾是被人喊醒的,說是王裨將上了船。
鄭乾趕緊穿好衣服,整理裝束,出去拜見上官,雖說這王裨將是鄭乾的手下敗將,但是那也是上官,上官來了,不出去迎接,那是大罪。
王禆將帶著眾軍士已是坐在甲板中央,鄭乾出了船艙便是看見,上前行軍禮。王裨將也是坦然接受,然後笑著說道:“你小子也是厲害,不光是完成了走鏢任務,居然剿滅了海魚幫,為王上除了一大患。昨曰送信的人,到了駐所報告這事,我都不敢相信,再三確認後,便報給羅將軍。羅將軍當時就許下諾言,等你回城定要重賞。”
“謝羅將軍,謝將軍,這都是末將應該做的!”鄭乾拱手道。
王裨將起身,拍拍鄭乾肩頭,說道:“莫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上次沒有升你的官,聽說你都耍了小脾
氣,這次定是給你升,帶我去看看那些賊人。
鄭乾招手讓吳四林過來,讓他帶路,眾人去到船艙,看了存放在裡面的幾十具屍體,也看了帶回來的婦孺。
“將軍,這些婦孺,是末將定下的主意帶回來的,這些女子皆是我吳越子民,出海討生活,被海盜掠到島上的,孩子也都是被那些賊人強迫所生,末將下不去手。”鄭乾對著王裨將說道。
“這事,我也稟告了羅將軍,羅將軍已經知道這事,也已上稟王上赦免了他們的罪責,將他們全部獎賞給你們鏢局做奴仆。從今日起,他們便都是你們鏢局名下的仆從,至於怎麽處理也是你們鏢局的事,我不過問。”王裨將笑著說道。
“好吧,還以為能給些安家費之類的?”鄭乾小聲嘟噥道。
“安家費?他們海魚幫的親屬,是有罪之人,不追究他們的罪責已是王上開恩,還要安家費?”王禆將對著鄭乾厲聲說道。
“沒有,末將沒那個意思,只是心裡瞎想的。”鄭乾回道。
“明白就好,自己處理好!要是想買田產安置這些人,城衛軍方面也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方便,這樣可
好?”
“多謝將軍,末將明白!”聽到這話,鄭乾心中竊喜,這承諾太重要了,杭州周圍的土地極其珍貴,即使有人賣地,也是被王公貴族搶先,有了王裨將的保證,再得到一塊地,也是很快便能實現。
“好了啦,莫要再謝了,這是你應得的,錢塘江的王縣令,昨日上書兩封,皆是誇讚你的,估計在王上的案頭你都是掛上了名號。”王裨將也是開心,拿著鄭乾打趣。
“不跟你瞎扯,安排人卸貨,我還要今日趕回去,城衛軍那面也忙,你清閑下來後,也要及時歸崗,大訓的事還是要擔起來。”王禆將嚴肅說道。
“末將明白!回城後,等處理完,便到駐所報道!”鄭乾行軍禮回道。
說完,王裨將便下了船,魏忠和鄭乾也是跟著,這次從泉州拉來的貨,都在另外四艘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