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炯炯,卻不敢看鄭乾的面部表情一眼,所以他只能盯著桌面,
他要直面答案,他隻想看到答案!
沒有令他失望,也沒有讓他久等,
鄭乾的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寫出了不知道是他拒絕相信的答案,還是夢寐以求的答案,
只是當他看到那個字的時候,
他開始恍惚了,他甚至踉蹌了一下,沒穩住身子,直直往後躺去了
內衛,皮糙肉厚,偶爾砸一砸地板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只是現在大家都要盡量避免別人過多的關注,
——在這家客棧,除了掌櫃的就是蘇家的,中間有他們一行四人已經足夠扎眼了,幾人還砰砰砰的響的話.這是嫌棄自家關注不夠多的節奏嗎?
可是,武功和普通內衛相比差不多的鄭九此時和包二農一起躺床上,雖然一直關注便宜叔叔內衛和便宜哥哥鄭乾的互動,但是一瞬間無法趕過來接住叔叔內衛,
包二農這個普通人好吧,也不普通,因為他察覺到內衛的情緒波動之大,幾乎快要"爆表"了.
而離內衛最近的是鄭乾,
鄭乾自然是可以在一瞬間挪移到內衛的身後接住他.可是,暗中可能有一個武者在監視
這個動作還不如不做,讓人摔一跤來的保險!
所以.
鄭乾選擇——拉住"叔叔"內衛的手!
"叔叔沒事吧?"鄭乾親切的問道,
內衛被這一下子,仿佛是激活了,打了一個冷戰,然後抬頭看著鄭乾的臉,
神情一陣恍惚:少主是你們?
啊!不是少主!是小少主.
下一刻,淚流滿面
"少主,小少主成才了!"內衛心裡嘶喊,
他很想說出口,
可是,
他做不到,
因為這附近有武者!
所以他站直了身子,雖然還有些搖晃,但是努力站穩,並且露出一個笑臉,說道:"叔叔沒事,可能是被阿九這個混小子給氣的!"
鄭九:.
這都能扯我身上?算你厲害!
鄭九默默翻了一個白眼:虧我剛才白白擔心你這小子了!
內衛此刻自然感受不到鄭九的怨念,他站穩了身子,為此,手還扶著桌子的邊沿,
他認真的看了仍沒有消退的那個字,鄭乾寫的答案的那個字,
"是"
一個字,乾淨利落,
卻令他恍如隔世,如墜夢中
"我不是在做夢!"內衛笑了,從心底深處發出的笑容,
這一刻,他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原先寫字的那個手,也沒有再顫抖了。
在場的其他三個人,可能只有包二農能發現,此刻的便宜叔叔,內心竟然從極度的波動轉而為極度的平靜,
包二農心中若有所思,
雖然實在不知道這位便宜叔叔和鄭乾怎麽了,但是,包二農的出身(店小二),讓他非常有察言觀色的本事,
所以,盡管有一些猜測,他也放在心裡,沒有表露出來.
即使因為現在的氣氛不太對,這鄭家的三個人好像在防著什麽.
也更多的是因為,正如鄭家三個人心底深處未必對他有更多的信任一樣,他也沒有太多的信任對待這三個人.
到底,不過是萍水相逢.
而感情,只能靠日積月累.
他感激鄭九的義氣,鄭乾的細心和尊重,內衛的妥帖照料,但是,這不是感情。
他們之間沒有利益牽絆,沒有感情羈絆,有的只有他的能力維系的關系——鄭乾等人需要他的能力,他包二農,也需要用自己的能力做砝碼,離開自己本來所在的世界和階層!
這,說的更殘忍和直白一些,就是一筆交易!
所以,
交淺言深,
包二農未必知道這個詞,但是他身體力行在貫徹這個詞
至於鄭乾,
好吧,沒有天地元氣,他就是個渣渣——才怪!
他當然能看出來內衛的情緒波動,他本就是情緒感應好手,職業能力嘛,你懂的.
不過他沒有太插手這一切,
因為,
某一程度上,他很相信內衛!
相信鄭家村的所有——內衛!
因為
與此同時,被鄭乾嚴重懷疑的那架馬車,走近了一位下人,
而其他的蘇家人,漸漸以若有若無的團團圍住的護衛形式,幾乎兩兩成對,
一人觀察外面,一人的注意力放在馬車上
而掌櫃的進了客棧還沒有出來,
在場的,全是蘇家自家人。
"小姐,"走近馬車的下人在車廂外的窗戶底下,低下了頭,壓低聲音說話,
他知道,自家小姐聽得到。
"那新近投宿的四人,三位少年,一人成人。"
"少年中一人是貧苦出身,"
"一人像是自幼習武,"
"剩余這一人,倒像是個少爺"
"至於那個成人,就是駕車的那人,應該是貧苦人出身。"
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勸諫道:"這四人身份各異,卻在一起出行,恐怕另有什麽想法."
"您看,我們是不是先把他們抓起來拷問一下?"
車廂內,一陣沉默,
下人心裡閃過些許的失望,隨後收斂,繼續問道:"既然放他們一碼,那是否安排兄弟日夜巡邏?"
"以策萬全。"
車內沉默了一會兒,一個女聲說話了:"小姐吩咐,讓你看著辦吧。"
回答道不是小姐,
下人眼裡閃過一絲失望,還有一絲釋然和放松,
應道:"是!"
然後恭恭敬敬倒退三步,站直了身子,整個人的氣勢頓時大盛,
轉身對身邊的蘇家其他人喝道:"打起精神,護衛第一!"
在場所有蘇家的下人都低了低頭,甚至有人嘴裡開了開口型,無聲應了一句:"是!"
車廂內,
坐著兩個精致的美人兒,
一個妝彩飛揚,有種奪人眼目的英氣和放肆,
另一個女子,則婉約恬靜,看向肆意少女的眼神裡,滿滿的都是信服。
"小姐,蘇信既然說那投宿的幾個人不對勁,為何不讓蘇信抓了他們?"婉約少女心中不解,蹙眉問道。
"抓他們做甚?"肆意少女輕笑一聲,一張美到猶如大自然精心雕刻的臉上,沒有一點一滴婉約少女心裡隱隱約約的擔心。
婉約少女皺了皺小瓊鼻,想起蘇信匯報的時候說的話,還有小姐特意吩咐下人給這些人讓了一間房,忍不住哼了一聲,嬌憨說道:"來人成員如此複雜,還偏偏和我們左道相逢,定然是衝著我們來的!他們肯定不懷好意!"
肆意少女聞言,頓時失笑了,她揉了揉婉約少女的小腦袋,暖暖的說道:"如果真的有什麽不懷好意,他們就不會這麽正大光臨的把蘇信能觀察到的破綻露給我們看,"
"我們一行人,將近百人,他們不過是四人,還讓我有了提防的心,他們能乾得成什麽?"
肆意少女是從心底不覺得這四人衝著自己一行人來的,
何況,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四個人,能給自己等人造成什麽傷害呢?
如果自己是那些敵人,一定不會這麽不智.
婉約少女聽了肆意少女的話,眼裡拂過一絲恍然,側頭問道:"所以,小姐才讓蘇信多加防范的嗎?"
"可以算是吧."肆意少女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悠然說道。
算是?所以小姐究竟是何意?
婉約少女心裡有些疑惑
另一邊,
客棧掌櫃的出了鄭乾等人暫時休息的客房,沒有第一時間去"雜貨房"收拾,而是拐了一個彎,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上不少搬東西的蘇家人,他都點頭賠笑說:"客官們辛苦了!"
當中曾有蘇家人問他:"掌櫃的哪裡去?"
他答道:"小的去廚房看看,客官們一下子來的人太多了,不知道飯菜準備的怎麽樣!"
蘇家人一臉的感慨:"掌櫃真的辛苦了!剛才去馬廄,現在又去後廚"
"哈哈!客官們給飯吃,小的肯定要給客官們伺候舒坦了!這都是小的應該的!"
""
""
諸如此類,一路上陪笑著過去,
一直到掌櫃的走進廚房,才變了臉色。
"準備的怎麽樣了?"掌櫃的一臉嚴肅的問道。
客棧裡唯二的存在,後廚裡的第一大廚抬起頭,看了看掌櫃,然後一臉沒好氣的說:"一百人的飯菜!你來做著試試看?"
掌櫃聞言,一張臉頓時冷了下來,輕聲喝道:"你知道這件事情涉及有多大,壞了大人的事情,你擔待的起嗎?!"
大廚一點都沒有被嚇到反而冷哼一聲,質問道:"壞了大人的事?恐怕不會是我,而是你吧!"
掌櫃的皺眉問道:"想說什麽就直說!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別指桑賣槐,陰陽怪氣的!我們沒有這個時間!"
"呵!"大廚嗤笑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真是一副我為公心的樣子!既然如此,你幹嘛讓剛才那四人進客棧?"
"你可知道,現在我們不能引起蘇家人半點的戒心?你還說你一心為公?恐怕是私心吧!"
"我私心?你敢說說,我有何私心嗎?"掌櫃怒極而笑,一張憨厚的臉,此刻陰冷的可怕。
但是大廚和這個同僚知之甚多,兩人甚至私怨不小,這也是兩個人被那個大人安排過來的原因,
即使要兩人精誠合作,也是相互監督
所以,掌櫃面對大廚的質疑,盡管心裡不耐甚至反感到恨不得殺了對方,也不得不先解釋清楚.
只是,解釋之前,
有些反擊還是必要的,
省得某人真的覺得自己算是個貨色了!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為了以防萬一,何至於派遣這個蠢貨給自己做搭檔?
掌櫃心裡閃過一絲淡淡的不屑。
可惜,大廚臉色半點未改,他知道自己的價值,就是死死盯著掌櫃,防止掌櫃的行差踏錯!
看到值得質疑的,他必須要問,
這既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目標——遲早有一天,乾掉這個掌櫃的!
大廚心裡發狠,臉上全是冷漠:"你有什麽私心,你心知肚明,我現在只是在問你,你何為放那四人進客棧!回答我!"
他無法解釋對方是什麽私心,這一點,大家都是不言自明的心照不宣,可是那位大人三申五令,不準任何人提及,
大廚即使特別想釘死掌櫃,也不敢視那位大人的命令如無物
何況,他說出私心二字,本就是讓掌櫃的聽著難受,惡心惡心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