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仿佛心裡有什麽結被解開了一樣,包二農痛哭得越發厲害了。
“如如果不是舅舅”包二農眼淚不停的流,說話也因此有些斷斷續續,他喘息的十分厲害,可是他盡力在說話,“他說的對,沒有他,我早死了”
鄭乾敏銳的察覺到,包二農這話是在有自我攻擊的傾向。
可是,鄭乾仍沒有過多插手。
反而幫包二農順了一下氣。
鄭乾的手輕輕在包二農的背部撫著,肢體上的接觸讓包二農的情緒沒有那麽激動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在鄭九呆滯和不明白的懵懂眼神下,
包二農重新說話了:“舅舅.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鄭九:可是他根本沒有把你當親人!他只是利用你!不但利用你,還在踐踏你的人格!
鄭九心中怒不可止,可是在鄭乾冷靜的面容下,隻得一個人自己在心裡碎碎念,只希望包二農能接收到自己眼神裡的萬語千言
然而,這顯然是無法做到了。
包二農低聲繼續說道:“在我心裡,我一直很感激他.”
“我知道我讓他失望了”
“我不該扔下他一個人,我不該追逐自己的夢想”
“可是,當我一個人在酒樓裡,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乾著千篇一律的工作”
“我沒辦法讓我自己接受這麽平淡的生活和自己。”
“我有這麽厲害的一項能力,我應該過更加精彩的生活!而不是如此平庸.甚至,無能。”
包二農抱著自己的胸口,感覺仿佛這裡被壓著千斤重的鐵塊,直讓自己喘不過氣.
看得出,包二農很在意他的那個舅舅。
曾幾何時,在"走投無路"之下,獲得了舅舅的幫助,那時候的包二農一定心中十分感激,
甚至在心裡暗暗發誓,一輩子幫襯著舅舅的酒樓,來回報舅舅對自己的幫助.
可是現實是如此的殘酷,
他根本做不到自己的誓言,因為他期待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於是,恩情和自身的欲望,就形成了衝突在自己的心裡。
但是,作為局外人的鄭九,卻只看到包二農舅舅的各種無理取鬧,而沒有意識到包二農自己內心中的難受在哪裡。
所以,他把責任歸咎於對方舅舅身上,就以為包二農可以不用繼續不開心了,
誰知,
包二農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鄭乾心中有所察覺,所以,一直以更加尊重包二農的選擇的方式在默默支持,也因此獲得了包二農的感激,
包二農心中,也是不想恨的,他只是在自責。
很明顯,鄭乾懂他。
“追尋自己的夢想有什麽錯的呢?”鄭乾態度溫和,“想要陪在舅舅身邊的心情更沒有什麽值得被詆毀的”
“我們的選擇,其實和對方的行為並沒有什麽關系,而僅僅只是寄托了我們自己的期待.”
後面一句話,包二農不太懂,鄭九更是一臉二哈皺眉.jpg
但是,被理解的感覺真的很好,包二農的情緒也慢慢在鄭乾的耐心安撫下,逐漸穩定下來了。
鄭九也終於覺得自己不用再做一個背景,一臉可憐無助的不敢插話
所以,警報解除以後,非常有“眼力見兒”的鄭九第一個打破原先的溫情小氛圍.
“鄭乾,我們為什麽親自去府城?讓內衛去不就成了嗎?”鄭九一半是沒話找話,另一半是真的好奇,所以這般問道。
鄭乾一臉奇怪的反問:“公費旅遊還不好?還是說你喜歡回咱家窩著?”
鄭九:???
說什麽大實話就算是公費旅遊,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吧!
鄭九心裡有些責怪鄭乾的“口無遮攔”,覺得做這種假公濟私的事,怎們也該把台面的功夫做好了.
這樣的含義的眼神傳遞給了鄭乾,
鄭乾:.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鄭老九
“.我主要還是想探尋一下蘇家,”鄭乾沉吟了一會兒,“我的直覺告訴我,蘇家不簡單。”
“蘇家?”鄭九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是像薛家一樣的大戶人家嗎?”
鄭乾和陳有才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鄭九和包二農都沒有聽內容,而是在挺遠的外面監控陳有才的情緒——
與其說更好奇陳有才的真實想法,不如說是在衡量包二農的能力
所以,鄭九作為包二農的“監視者”,也必須帶著他離開一定距離到即使鄭九本人也察覺不到的位置。
以至於無論是鄭九和包二農都對鄭乾和陳有才的對話不甚清楚,
鄭乾當時也沒有解釋太多。
面對鄭九的問題,鄭乾還沒有回答的之前,包二農說話了.
“蘇家我聽過”
包二農此刻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注意力也放在了鄭乾兩兄弟的談話裡,難得聽見了自己知道的內容,立刻說道:“我之前就是從府城出來的,所以對府城內的大戶人家都有所了解,”
“蘇家,就是府城內的高門大戶之一,而且,頗具有傳奇色彩”
鄭乾和鄭九對視一眼,這才想起包二農曾經和自己二人說過,他是從府城遷到縣城的,那府城裡的大戶人家,他確實也該有所耳聞。
馬車在並不平穩的道路上慢慢走著,泥土地上,坑坑窪窪,坐在馬車內的三個人也覺得不好受
鄭乾更是有些不開心,因為一旦談正事,他就喜歡絕對安靜的環境,和舒適閑適的心情
和陳有才談的時候,還有流水、石桌、香茗.
和包二農談了,只剩下“砰砰砰”不停和地面撞擊的馬車,以及車內隨著馬車蹦躂弧度而一上一下跟著蹺蹺板的三人
差距有些大.
而且按理來說,包二農能力更強,投靠更早,關系和自己等人更親密
“哎,委屈二農了”鄭乾心中無奈的想道。
當然,他其實覺得最委屈了的是自己.
可是,他對蘇家的事情有些好奇,所以也只能委屈自己和包二農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交流甚至思考了
“蘇家如何傳奇了?”鄭乾強忍著想給人家倒茶的手問了一句。
談事情的時候,為了表示對對方和自己的尊重,鄭乾總喜歡給人家倒茶
(詳情可以參見之前鄭乾和陳有才聊天的時候,鄭乾倒茶的次數.)
“我剛進府城的時候,蘇家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我在府城五年,蘇家就突然富貴了聽說攀附上了府城內的大官兒”
“你們說說,白手起家!周旋在諸位大人之間,一手打拚下如今的偌大家業!一時間茶余飯後,全城的人都在議論他,自然算的是傳奇!”
“不過,人紅是非多.也曾經聽人嘮叨過,說十幾年前,蘇家就已經是大戶人家了,只是後來落寞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隨著包二農的介紹,還有馬車“碰嗤碰嗤”的規律抖動鄭乾的眉毛都跟著思考了
之前就是豪族身份應該是真的,普通人掙下一份家業了沒有這麽簡單.何況還成為這麽多大官的青睞的對象
那就是說,蘇家是屬於
家族落魄,然後被某一個家主抓住機會,力挽狂瀾嗎?
真是一個勵志故事呢。
可惜,
豪族世界,二十年內一枯一榮,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裡面,真的有料可以挖.就是不知道,和薛家有幾分關系。
“蘇家這位挽大廈之將傾的老爺是哪一位?二農在府城的時候可曾聽過他的名號?”鄭乾如此問道。
面對這個自己知道的答案的問題,包二農略顯得意的說:“那是自然!蘇家這位老爺在府城裡是鼎鼎大名,我雖然只不過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也在茶館吃茶的時候聽人談起過他.”
“好像是叫.蘇靳!對,蘇家老爺就是叫蘇靳!”
“這位爺可是府城裡好多大官的座上客!我曾看見他家的馬車一天之內去了好幾個大官家裡!”
蘇靳嗎?
一個陌生的名字呢。
鄭乾繼續問道:“那你可曾見過這位蘇靳老爺的廬山真面目?”
包二農遲疑的想了想,說道:“我也不太肯定自己是否見過這位蘇靳老爺的樣貌.”
“曾經,我在街上看到過一位非常有氣勢的老爺陪著蘇家的刁蠻小姐買東西”
“想來很可能那位就是蘇老爺本人”
“只是,因為當時雖然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可是他倆的周邊護衛很多,我沒法子貼近去看去聽.”
“沒親耳聽到蘇家的刁蠻小姐喊那人做爹.”
說著,包二農顯得有些遺憾的砸吧砸吧了嘴。
“蘇家刁蠻小姐?”
“是的,”包二農點點頭,有些懼怕的說,“聽說是蘇家老爺的掌上明珠,在府城裡沒人敢惹,好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都被教訓過.”
看包二農一副我好怕的樣子,鄭乾有些奇怪的問:“普通平民可被教訓過?”
“沒有.”
“那你怕什麽?”
包二農一怔,對啊,蘇家小姐又不打普通老百姓,我怕什麽?
可是,還是好怕啊
坊間傳聞,這位蘇家小姐堪稱是女羅刹轉世.怎能不怕?
不過,面對鄭乾,包二農還是換了一種說辭:“我們底層百姓,面對這些高門大戶的少爺小姐,自然要躲遠一些,省得哪一天被殃及池魚了.”
鄭九終於又有插話的余地了,他拍了拍包二農的肩膀,一臉你真可憐的表情:“普通人生活太不容易!”
包二農:莫名感覺九哥有點蠢怎麽辦?
鄭乾:.鄭九這頭腦簡單的娃,簡直沒救了
鄭乾決定不理鄭九這貨,
於是繼續問包二農道:“你見到的那位老爺年紀多大?”
“看著挺顯年輕的,帥氣硬朗,只是雙鬢斑白又好像有些年紀”包二農有些把握不準,估摸說,“大概四十上下吧?”
“四十.”鄭乾心中暗忖,“二十年前正年少啊.”
不知道,這次府城之旅,
能否得知更多自己這身體的“生父”身份呢?
鄭乾心中幽幽。
說不在意還是在意,說不好奇仍是好奇.
連基本不可能有所牽扯的蘇家老爺,也讓他聯想了二十多年前的“鄭家少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