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通號角,今年的冬日守軍大比總算是結束了。鄭乾抬眼看著場中的所有軍士,獲勝的當然興高采烈,失敗的也只有遠遠躲開,這樣的比拚還真是讓之前懶散的城衛軍變的積極起來。
大王子代表王上宣布,獲勝隊伍的校尉和之前個人比拚的三人將會被邀請到王宮,慶祝一番,其他人皆是解散,各回崗位。
鄭乾當然也是在被邀請的行列。
騎著自己的馬匹,鄭乾跟在回宮隊伍的後面。待到宮門,自有守門侍衛為他拴馬,這次侍衛們比之上次要更熱情一些,因為鄭乾這兩日皆是陪伴在大王子身邊,是他們親眼所見。這副統領前程遠大,拍拍馬匹總是好的。
王宮的酒宴,錢王並未參加,是大王子殿下和羅將軍,王裨將三人主持。
在酒桌上,鄭乾被眾人勸酒,也是喝了許多,等到散席,又是醉醺醺的。待著城門處,喝了一杯熱茶,運功逼掉一些酒勁,這才騎馬回家。
天色已經暗淡,城內宵禁,道路上並沒有人,鄭乾縱馬也是騎得飛快。快到鏢局門口是,忽然有人喊他,鄭乾牽住馬繩,停了下來,一個小乞丐來到馬前,問道:“這位公子,可是鄭少鏢頭?”
“我是,你是?”鄭乾問道。
“終於等到少鏢頭了,我是丐幫杭州分舵的,舵主要我送來一封書信給你。”說完小乞丐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鄭乾,然後說了聲告辭,就跑開了。
嗯?丐幫給我書信幹嘛?鄭乾也是一頭霧水,自從上次去了杭州分舵之後,幾個月來,雙方並未有來往。突然送來一封書信,也是奇怪。
鄭乾將信放進懷中,牽著馬,敲了敲鏢局的院門,裡面值夜的夥計打開側門,將鄭乾迎了進去。將馬栓在馬棚,鄭乾走回後院,先到母親屋子報了聲平安,再回自己的院子。
到了屋裡,點上油燈,鄭乾將懷裡的信拿出來,在燈光下讀起來。
賢弟:
安好!多日不見,今日冒昧遣人帶信給你。只是,事有緊急,不得不打攪。
根據我丐幫總舵,從北方分舵得來的消息,北方的天可能要大變,請賢弟最近莫要去北方,待事情安定之後,再行前往。
此事,萬分緊急,請賢弟莫要忽視。
愚兄:陳簫玉
鄭乾心中震動,醉意全消,但終究不是當務之急,此事明日再告知父親也不遲。陳簫玉信中雖是沒有詳說,這次估計是真的要變天了,否則也不會告知自己。
第二天早上,鄭乾並未去駐所,小六就這幾日大婚,鄭乾已經向王裨將告假。好好睡了一個懶覺,直到曰上三竿,鄭乾這才起來,木桶打來清水,用鹹鹽洗了洗口中的異味。然後,去了母親院中,小翠姐和母親早就吃過,不過還留了一份給他,見鄭乾進來,小翠趕忙去廚房熱了一下米粥。
等鄭乾吃完,鄭母說道:“你阿爹昨晚吃飯時曾說過,讓你今日起來後便去書房找他。”
“阿娘,阿爹找我是何事?”鄭乾問道。
“還能有什麽事,小六婚期就這幾天,定是要你去鄉下幫襯一下。你顧叔不得閑,你爹這幾日都是在城裡采辦貨物,估計應該買的都齊全了,正好一起拉到鄉下。”鄭母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對著兒子說道,“要去,也是明日,娘給小六準備的被子還未繡好,今天下午才能做出來。”
“嗯,知道了,阿娘,我這便過去,正好也有事找阿爹商議。”鄭乾暗道,這結婚也是麻煩,事情真多,不過人生只有這一次,隆重一些也是應當的。
鄭乾先敲了下書房的門,這才進去,鄭有德正在書桌上寫請柬,這顧大順一家也算是鄭有德的家人,有些事,他這當家的也是應該來做。
鄭乾也未打攪,輕搬了一個凳子,坐在旁邊,看著父親,對照著家中留存的禮薄本,一張一張的抄寫。
“你來了?城衛軍那面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跟上官請過假沒有?”鄭有德也未抬頭,直接問道。
“都完了,昨日大比也是結束,快到年關,例行的大訓也是停了,昨日跟王裨將告假,他說以後也不用孩兒每日都去點卯,抽空去一下便可。”鄭乾回道。
“那行,今日你便留在書房,將這請柬寫完,下午安排夥計去送。”鄭有德抬起頭,看著兒子說道。
“奧,阿爹,孩兒有一要事要告訴阿爹!”
“甚事?”
“孩兒昨日回鏢局時,收到一封丐幫寫給孩兒的信箋。”說完,鄭乾便從懷中拿出,遞給鄭有德。
鄭有德接過來,打開,雖然只有寥寥數行,但看了許久,這才收起來,遞還兒子。“這事,估計是真的,北方皇朝要變天了,也不知道這戰火是否會蔓延到南方來。這事我已經心中有數,你莫要把這事再傳給其他人。”
這天下幾經改朝換代,到現在依舊是一盤散沙,沒有大一統,各方諸侯混戰,天下黎民百姓受苦,他們是走鏢的,見的也是最多。北方再變天,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
在外人看來,他們鏢局不愁吃穿,但是個中的苦,又能向誰訴說,天下大亂,他們走鏢的也是不安生,到處都是匪患,他們也要付出代價。雖說天下動.亂,他們要的押鏢費用也高,但是倒在異地他鄉的兄弟更
多。
如今又聞政權更迭,老鏢頭的心中也是悲痛不已。
哎,鄭有德深歎了一口長氣。不過,這些大人物的事,他也管不到,只能乾生氣。
先忙活自己的小事為先。鄭有德將紙筆遞給鄭乾,又拿來格式,給他參考,要他接下來,就在屋中寫
請帖,哪裡都不去。
“阿爹,孩兒還有一事。”鄭乾開口說道。
“還有甚事?”鄭有德瞪大眼睛問道,他以為兒子要找借口,溜出去玩耍。
“阿爹,孩兒答應小六,他結婚,便送他一份大禮,孩兒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麽新穎的東西可送,上次在海魚島拿回來的箱子裡,不是有些珠寶首飾麽,孩兒想選一些,另外再送他一柄波斯刀,他定會喜歡。”鄭乾盯著父親,小心翼翼的說道。
“就這事?那你不用操心了,首飾我和你魏師叔、楊師叔都商量好了,就是從那些珠寶裡面取的。這些年大順打理農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他們也都看得見,大順就小六一個兒子,所以,風光一些也是應該的。首飾,珠寶,早就準備好了,下聘的時候,都已經送去了,到時新娘子會帶著過來。”鄭有德對著兒子說道。
“至於要送他一把波斯刀,這個也行,到時我到地庫裡面取一把,你到時給他。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寫請柬,我先出去一趟,大部分的我已經寫了,隻剰下少數一點。”
說完,鄭有德,竟是站起身來,要出門。
“阿爹,不是你同我一起寫麽?”鄭乾急著問道。
“我昨日都寫了大部分,只剩下一點,你自己寫完。”鄭有德說完,便真的走了。
這寫請柬是最大的苦差事,鄭乾曾經也是寫過,上次小六姐姐結婚時候。
重複的格式,還不能出錯,錯了就要丟掉重寫,最後鄭乾是叫苦連天。
原本以為,這次,父親會同他一起寫,沒想到父親竟是溜了。
苦著臉,鄭乾拿起紙筆,低頭寫起來,寫完一張便歎一口氣。
中午到阿娘那吃了一點,繼續回到書房。直到下午黃昏,鄭乾快崩潰的時候,這才寫完,對照禮薄本檢查了一遍,沒有錯誤,這才算完成。
揉揉發澀的眼睛,甩甩都快抽筋的胳膊,鄭乾深呼一口冬日黃昏的冷氣,哆嗦了一下。以後花錢找人寫吧,那個閩地的公子,他不是會寫字,而且正在找合適的營生,要不建議他往這方面發展?鄭乾心想,還真行,改天遇到便問問。
晚上父親回來,鄭乾便將整理好的請柬給他。本來預計下午可以送出一部分,只是鄭乾完成的也晚,只能等明天再說。
鄭有德交代明日一家人都要去鄉下,接下來幾天都不會回城,讓他準備好換洗的衣服。
鄭乾答應下來。等回到院裡,正苦惱怎麽收拾的時候,小翠姐走了進來,對於鄭乾的衣服存放在哪裡,小翠比他自己都清楚。所以接下來,鄭乾在旁邊指揮,小翠來找,找好就放在包裹裡。
今曰天晴,一大早吃完飯,鄭有德一家便在前院準備車馬。這次是全家都去,鏢局的事情鄭有德已經安排魏忠回來,前院還有一大幫子的人,鏢局裡也不能缺主事的人。
鄭乾和小翠姐,兩個妹妹同乘一輛馬車,也未讓夥計駕車,就鄭乾自己在前面,兩個妹妹和小翠姐在車裡,車裡還放了包裹和父親買的婚禮用的各種東西,三個小姑娘坐的也不甚寬敞,所以三人都是坐在車頭地方,同鄭乾聊天。
路過北關門的時候,守城的監門校尉已經換了,換成當日個人大比奪得三甲的孫姓伍長,現在應該是孫姓校尉。原來的王校尉,因為戰陣比拚裡,表現還算出色,自己又有志上前線,已經退了下來,待朝廷重新安排。
這新人監門校尉,名叫孫志,見到鄭乾,也是熱情,看鄭乾自己駕車,並未有夥計,便提出讓城門守軍派一人來送,被鄭乾拒絕。
在城門耽擱了一會,父親的馬車已經走遠,鄭乾駕著馬車,飛快地追趕,甚是顛簸,引來三個少女在車裡一陣笑罵。
這次鄭乾一家會住在鏢局鄉下的校場,校場裡面的房間也多,雖說正在修建房屋的夥計晚上也住這裡,還是有空余。
鄭母這次帶來好多床的新被子,下車後便和小翠兩人,開始鋪床。小翠姐晚上要和小玲,小雲一屋,這是出發前三個小姑娘早就商量好的,剩下鄭母自己一屋,二娘帶著小弟一屋,鄭乾一屋,父親鄭有德看他自己,他願意同母親或者二娘都可以,其實鄭有德估計也不住這裡,小六家那面事情太多,大概會住小六家。
鄭乾到了校場,將包裹放下後,便跑了,因為校場旁邊正在施工,他要過去瞧瞧。剛才駕車時候鄭乾已經注意到,沒有想到這短短時間,那塊慌坡已經大變模樣,以前的溝壑都被填平,樹木也都被砍掉,平整出來好大一塊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