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大亨的第二個要求,是保留橫澗山軍寨,這一點,全票否決,你既然投降了,還留橫澗山幹嘛?難道元軍打來,還想跑到橫澗山再次投靠?三心二意的,還有個投降的樣子嗎?
繆大亨的第三個要求,是鄭乾不得動他在定遠縣任何資產,而且投降之後,保證自己家人的安全,繆貞的兩個孩子必須歸還,這一條,情理之中,不算過分,眾人都同意。
討論完畢,鄭乾對湯和道:“湯和,咱們這幫人中,你字寫的最好,剛才討論的內容,你也聽見了,整理一下,給繆大亨寫回信吧,。”
“好啊!”說罷,湯和便坐下,拿起筆開始書寫,湯和性子沉穩,便寫信,便跟眾人討論措辭,等信寫好,眾人看後,紛紛表示同意。
站在角落的鄭潤,一直沒有說話,思考怎麽開口向鄭乾說起小龍、小虎他們復仇的事。
在看過湯和的回信後,皺著眉頭道:“這橫澗山軍寨可以咱們提條件,咱們要是不跟他們提幾個條件,是不是有點吃虧啊?”
鄭潤剛說完,徐達便拍手叫好,使勁兒揉了揉鄭潤的腦袋,笑道:“你小子腦袋怎長的?怎這麽聰明呢?只是……咱們提什麽條件呢?”
“嗯……”沉吟片刻,鄭潤道:“你說,讓他拿巴根的人頭當投名狀怎麽樣?一來,巴根是元廷派來的人,殺了巴根,繆大亨再無機會投靠元廷,二來,我們也為小龍他們報了仇,能更好的凝聚人心不是?”
鄭潤說完,鄭乾拍手道:“好,這點,我讚成!”
見鄭乾同意,鄭潤大喜,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算是放了下來。
緊接著,湯和又補充道:“我也提一個吧,橫澗山軍寨的家屬們,不管是不是定遠人,必須讓咱們分散安置,這樣,橫澗山軍寨造反的幾率,就會小很多。”
鄭乾又道:“這點,我也讚成,大家集思廣益,再想想還要提些什麽要求。
不一會功夫,眾人便想出五六條要求,湯和一一寫在信上,交給小虎,讓他帶回橫澗山軍寨,當小虎知道,繆大亨必須殺掉巴根才能投降,感動的是涕泗橫流,對著鄭乾的營帳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潛回橫澗山。
小虎一回山,便把鄭乾要繆大亨把巴根腦袋當投名狀的事情,告訴了自己同伴,小龍、小虎、小牛、小狗四人是抱在一起抱頭痛哭,自己的大仇,算是報了。
繆貞則帶著小虎帶回來的信,立刻便去找侄子繆大亨,想著侄子繆大亨早日看到信,早日下決斷,自己也早日與兩個孩子相聚。
對於鄭乾的回信,繆大亨並不意外,心裡也沒有任何不滿,其實,他提那麽多過分條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鄭乾拒絕。
當鄭乾覺得了他提的大部分過分要求,那麽放了繆貞的兩個孩子,順便保住自己在定遠的產業這條要求,便會變得微不足道,為了籠絡自己,鄭乾一定會答應。
看完信,繆貞隨意的躺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的在桌子上敲了很久,良久沒有說完,繆貞在邊上等的心急,便對繆大亨道:“侄兒,是有什麽不對勁兒嗎?要不,咱再跟他鄭乾談談,叔叔當時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才帶著鄭乾的間諜來了橫澗山,如果你覺得不妥,便不要顧忌我的兩個孩子,該怎麽乾,就怎麽乾。”
繆大亨聞言,呵呵笑道:“叔叔想多了,鄭乾的反應,都在我的意料之內,沒什麽好再商量的。”
沉默一陣,繆大亨又對繆貞道:“叔叔,我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你一定要辦好。”
“什麽事,你說,只要我的兩個孩子平安,我就算是死了,將來也有人祭奠,就是豁出這條老命去,我也給你把事情辦好!”繆貞說的是斬釘截鐵。
“呵呵,倒不用豁出命,這鄭乾提了幾個條件,其中一個便是要我割下巴根的人頭當投名狀,你知道,巴根在咱橫澗山,勢力不小,我怕有什麽閃失,所以,你先帶著繆家家眷下山,下山後直接去鄭乾大營。”
繆貞聞言大驚:“那怎麽行?”
不等繆貞說下去,繆大亨便擺擺手道:“就這麽定,像鄭乾這種梟雄,是不屑為難婦孺的,我若成功,便會死心塌地跟著鄭乾乾,如果我有什麽不測……”.停頓片刻,繆大亨歎息一聲接著道:“如果我不幸死在橫澗山,鄭乾為了籠絡人心,一定不會看著巴根欺凌你們,而你們,也不用想著為我報仇,就在定遠,守著家業安安心心過日子吧!”
見侄子說的慘烈,繆貞想說話,繆大亨再次打斷:“收拾收拾,後半夜便下山吧。
繆貞歎息一聲,背著手出了營帳。
四更天,橫澗山已是靜悄悄,除了巡夜的士兵走路的噠噠聲,再無聲息,繆大亨的營帳,也是漆黑一片,但如果眼睛適應了營帳內的黑暗,便會發現,屋內出了繆大亨,還坐著七位將軍。
這七位將軍,都是最早跟著繆大亨造反的兄弟,對繆大亨是忠貞不二,眾人坐在黑暗中,一言不發。
突然,一位小兵闖了進來,也沒有稟報,徑直走到繆大亨身邊,對繆大亨道:“大哥,咱們的家眷,都跟著叔叔下了山。”
此言一出,屋內的其他七位將軍也松了一口氣,因為,繆貞下了橫澗山,便代表他們的家眷,也逃出生天了。
在主位上假寐的繆大亨聞言,抬起眼皮,有些慵懶的說道:“那還等什麽?擊鼓,升帳。”
隨著咚咚咚的鼓聲,橫澗山軍營立刻活了過來,基本所有帳篷,都有了亮光。
不到一刻鍾,橫澗山軍營的高級軍官,便全部來到繆大亨軍帳,而一身甲胄的巴根,最後一個走了進來,一進來便嚷嚷道:“什麽事,非要半夜升帳?”
繆大亨並沒有搭理巴根,而是掃視這軍帳內站著的軍官,擊鼓之後,繆大亨便一直盯著自己的軍帳大門,每一個軍官,都記在心裡,一共進來38人,其中,23人是自己提拔起來的,算是是自己的人,巴根連帶他的手下,一共15人。
繆大亨心道:“既然決定投奔鄭乾,那便替鄭乾除掉所有隱患吧,免得將來被這些人連累。”
見繆大亨沒有搭理自己,巴根有些微怒,扯著嗓子問道:“繆元帥,半夜把兄弟們召集起來,到底幹什麽,你倒是說呀?”
繆大亨還是沒有答話,而是注視著軍帳內,見之前在軍帳中的七位將軍,已經悄無聲息到了巴根最得力七位手下背後,這才悠悠答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借你人頭一用。”
這“借”字一出口,繆大亨手下七位大將便一起出手,手中的短刀,狠狠捅進了前面七人的脖頸。
事發突然,巴根也愣了一下,結果就這一愣神的功夫,繆大亨急速後退,殺了七人的七位大將,都衝向了巴根,巴根壓根沒反應過來,七把短刀,便一起朝著巴根招呼,但很有默契的,都避開了巴根的頭。
巴根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被這樣結果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似乎不明白繆大亨為何會突然發難。
而巴根剩下的8位手下,都拔出橫刀,背靠背圍城了一團,警惕的看著四周。
繆大亨見狀,笑了笑道:“你們不是擔心定遠的家人被鄭元境欺凌嗎?殺了他們,咱們下山去投奔鄭元瓊,只是,別壞了他們的人頭。”
繆大亨一句話,便讓場中定遠一脈的將領眼中一亮,一個個舉起手中橫刀,打算將這8人亂刀剁死。
很快,軍帳內便安定下來,繆大亨捂著鼻子,命人將巴根一脈15顆人頭割下,送到鄭乾軍帳門前,待軍帳清理乾淨,繆大亨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對眾將領道:“他娘的鄭乾佔了定遠,等於是捏住了兄弟們的命根,我繆大亨雖然算不得善人,但對鄉親父老動刀子,還是他娘的辦不到,而且,如今大多數定遠子弟兵的家眷,都在定遠,沒辦法,老子降了。”
見繆大亨說的淒涼,眾大將連忙跪下道:“將軍去哪兒,我們便跟著去哪兒。”
令眾將領沒想到的是,這時的繆大亨卻突然怒了,大吼道:“你們他娘的想害死老子?投降後,你們的老大便是鄭元瓊,以後,別有事沒事便找老子知道嗎?”
眾人聞言,煥然大悟,原來,這繆大亨,是不願引起鄭乾的猜忌。
見眾人回過味來,繆大亨又道:“現在,各自回各自營帳,把各種隱患全部消除,到了鄭乾軍營,你們跟老子就沒關系了,掉腦袋也沒關系。”
說道最後,繆大亨聲音有些哽咽……橫澗山前,鄭乾大營鄭乾、徐達、花雲圍著擺在桌上的十幾顆人頭,轉來轉去,突然,徐達指著其中一顆人頭道:“唉?老花,你看這個家夥,被殺時都嚇哭了。”
花雲見狀,笑道:“你那算啥?你看這個,怒目圓睜,表情驚恐,根本不是被人殺死的,而是活活嚇死的。”
徐達定睛一看:“唉?還真是如此,這元軍,也不全是硬漢嘛!”
二人越說越惡心,站在一邊侍奉鄭乾的鄭潤,惡心的隻想嘔吐,便在這時,湯和也受不了,罵道:“你們兩個屠夫,就不能消停點嗎?”
說罷,見鄭潤面色難看,便對鄭潤道:“鄭潤啊,你去看看,這小龍怎麽還沒來,讓他辨認一下哪個是巴根,有這麽難嗎?”
鄭潤聞言,逃也似的出了軍帳,一出門,便連連乾嘔,抬頭一看,毛驤帶著小龍走了過來,便道:“你們進去辨認吧,我就不去了。”
二人進了軍帳,鄭潤剛剛深吸了兩口氣,軍帳便傳來一陣嘈雜,聽見響動,鄭潤趕緊跑回軍帳,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鄭潤,只見小龍嘴中,正咬著巴根一隻耳朵,往嘴裡咽,而徐達,捏住小龍的下巴,正往出掏。
鄭潤大驚,趕緊過去幫忙,待掏出小龍嘴裡的耳朵,小龍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頭磕的是咚咚響,嘴裡不斷求著鄭乾:“鄭將軍,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生吃了巴根的人頭吧,否則,鄉親們靈魂,在地獄也難安息啊!”
見小龍哭的淒慘,湯和歎息道:“小子,人不能吃人,永遠不能。”說罷,對鄭潤道:“帶他去出去,好好休息。”
既然巴根的人頭已經送到,再加上繆大亨家眷都在鄭乾軍營,繆大亨投降之事,便板上釘釘,元廷是不會原諒一個拿自己將領的人頭苟且偷生的人的,即便繆大亨想再歸順元廷,元廷也不會再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