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乾與科爾沁合作的意願非常強烈,有困難要克服困難,沒有困難要製造困難,然後解決它。
“朕願意娶一名科爾沁女子,立為皇貴妃。而且,凡朝中五品以上官員,自己或子女婚配時選擇科爾沁貴族女子,朕賞他良田百畝,家中田地百頃內三年免稅。”
烏克善見皇帝這般表態,心中稍安。
鄭乾緊跟著一句,“朕聽說親王殿下有個妹妹尚未婚配,朕願意迎娶為皇貴妃。”
烏克善大為吃驚,怎麽大明的皇帝知道這麽多?
他的妹妹不止一個,可是年紀小的布爾布特已經嫁給女真大汗,偏偏有個年紀大的至今賴在家中不嫁。鄭乾說的就是她,名字叫博爾濟吉特.烏尤塔,還有個名字為草原熟知:海蘭珠。
鄭乾公然求娶海蘭珠,大明的誠意很足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幾十口箱子,裡面是金銀財寶,還有西洋人帶來的稀罕玩意。帶回去吧,用它們疏通關系,勸服科爾沁各部頭領。
朕有信心打敗女真,也希望科爾沁人有信心,你們才是翱翔的草原雄鷹。
元日快要到了,百姓家已經開始添置年貨、布置房舍。
鄭乾肩膀疼,雖無大礙,卻騎不了馬。臨近年關,今天的軍事會議取消,他在后宮陪著田秀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時摸一摸她的小腹,不知兒子何時出來。
田秀英問:“臣妾雖然努力吃酸的,可萬一生個女兒,怎麽辦?”
鄭乾相信,一孕傻三年。
你吃再多酸的,還能把女兒變成兒子?
生兒子是皇子,生女兒是公主,朕都喜歡。
田秀英卻道:“陛下是喜歡的,恐怕有人不喜歡。”
看著她鼻尖戳向的位置,鄭乾知道田秀英說的是皇后,指的是慈寧宮方向。現在,慈寧宮已經更名寶翠閣,皇后阿若被禁足,非皇命不得外出。
“她不止不喜歡你生兒子,而且不喜歡你生女兒,還不喜歡你住在坤寧宮。”
田秀英倔強的說道:“臣妾住坤寧宮,是懿安皇后親口應允的。”
鄭乾心想,你可拉倒吧,張嫣為何讓你住坤寧宮,還不是故意氣阿若。
她倆也真是的,明明來歷相同、背景相同,利益也差不多,偏偏尿不到一個壺裡,好似前世的冤家一般,見面就想撕逼。
聽皇帝這樣說,田秀英免不了多說一句,此事只能怪皇后,她和誰都無法融洽。以前有懿安皇后在,她的主要鬥爭目標不是臣妾。等她禁足出來,臣妾便是她最憎恨的對象。
頓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什麽,說道:“不對,聽聞陛下要迎娶科爾沁貝勒的女兒,名字叫什麽海蘭珠,來到後便可以封為皇貴妃。”
鄭乾並不掩飾,說道:“如果海蘭珠真的成了朕的皇貴妃,那是大明朝的福氣。”
只有烏克善回去後說服科爾沁各部首領,讓他們在政治立場上有所松動,才會允許海蘭珠嫁到大明。到那時,科爾沁未必和大明穿一條褲子,卻絕對不是女真人服服帖帖的小跟班。
鄭乾借此撬動科爾沁諸部,這是他孤立女真、壓縮女真人生存空間的重要舉措。
可以說,鄭乾與海蘭珠的結合,首先是一場政治婚姻。
這個消息還沒有傳開,鄭乾關於鼓勵親王、大臣迎娶科爾沁貴族女子的詔旨也沒有下達,他想等到節日之後,大家高興完了,各國使臣踏上歸途,再掀起這場波瀾。
鄭乾可以預見,不知會有多少人站出來反對,堂堂大明皇帝怎會娶一個異族女子?
田秀英倒是替他找了個借口,成祖皇帝不就是朝鮮女子所生?陛下娶一個科爾沁女子為妃,又有何不妥?誰敢指摘?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提。
鄭乾撫摸田秀英的小腹,徜徉在幸福裡。
田秀英問,陛下想不想懿安皇后,想不想那個初來乍到的陳昭儀?
想啊!張嫣同樣有身孕,陳圓圓還是個小孩子,要是家人能一起過年,多好啊!
劉太妃走了,不可能回來。張嫣還在禁足,門都不能出。
偌大的皇宮,鄭乾身邊只剩田秀英等三位嬪妃,他想了想,說道:“君無戲言,朕既然說去陪懿安皇后。那麽,待元日那天,等朕忙完了,咱們一同出發去映月湖的北島,只是……”
鄭乾看了眼田秀英微微凸起的小腹,你能行嗎?
田秀英道:“習武之人,有何不可?”
鄭乾捏了下她的鼻頭,“還習武之人呢,你又不是索菲亞。告訴你啊,沒事別老跟著索菲亞混,她有國仇家恨,一心想著回去復國。你是朕的女人,只需好好享福就行,舞刀弄槍什麽的不適合你。”
兩人正在說笑,太監曹化淳急急趕來,說道:“陛下,察哈爾的粆圖台吉和女真的二貝勒阿敏在四夷館內打起來,還傷了人命。”
鄭乾帶著肩傷,霍然起身,“走!看看去!”
因為衙役的出現,粆圖和阿敏被分開,粆圖振振有詞,用他並不熟練的漢話,控訴女真二貝勒阿敏的無恥。
明明是我剛買的玉佩,被他偷走,還公然掛在腰間,這等人筒直恬不知恥,無恥至極。
阿敏是另一套說辭,玉佩是我撿的,上面又沒有你的名字,憑什麽說是你的?
胡言亂語,我粆圖的玉佩怎麽會丟,你在哪裡撿的?
阿敏說了個地方,粆圖更惱了,我沒去過那裡,你分明是在胡編亂造。
兩人說著說著,又要動手。
朝鮮國王聞訊趕來勸架,“吵什麽啊?又解決不了問題,不如報官,去衙門解決。”
兩人都瞪他,你們朝鮮甘心做明國的藩屬,我們可不願意。
身邊便是順天府衙門的差役,但涉事雙方是使臣,一個是察哈爾大汗的弟弟,一個是女真大汗的兄長,大明朝的衙門容不下他們兩個。
烏克善邁步進入四夷館,徑直衝他們走來,隔著老遠問:“粆圖台吉,二貝勒,怎麽又起衝突了?”豈止是衝突,在衙門到來之前,他們大打出手,雙方各有死傷。
粆圖這邊,他的一個堂弟被殺,那可是林丹汗非常器重的一員將領,居然在四夷館被女真人殺掉。
阿敏更加難過,在他百余人的隊伍裡,其中包括大貝勒代善的兒子瓦克達,還有跟他出來見世面的貝勒多爾袞,他年僅十五歲。
在剛才的打鬥中,這兩位都受了傷,多爾袞還好,皮糙肉厚的。那瓦克達被人從二樓踢下去,此刻已抬入房內治療,生死未卜。
阿敏非常緊張,此行談不成事情沒什麽,但如果因此折了瓦克達或者多爾袞,他回去以後吃不了兜著
走。
偏偏大明朝的醫者遲遲不來,他已經催促了好幾次,四夷館的人隻說已經去請宮裡最好的太醫,卻遲遲不見動靜。
烏克善見狀,連忙吩咐隨行的巫醫去觀瞧,想辦法先給治著,務必保住他的性命。
阿敏致謝,眼神卻依舊凶猛,盯著對面的粆圖。
烏克善見狀說道:“你們兩位若真的想打,以後回草原上有的是機會,何必非要在明國的都城動手?”
兩人憤恨不已,卻也沒有辦法,隻好悻悻退回,都覺得委屈,自己吃虧了。
阿敏拉住烏克善,回到自己的房間,沒等仆人獻上茶水,他生氣的問:“烏克善,聽說你妹妹要嫁給明國皇帝?可有此事?”
烏克善沒有遮掩,確有此事!
阿敏臉色不好了,你們科爾沁既然和女真結盟,為何朝秦暮楚,又要和明國結盟?
烏克善很委屈的樣子,沒結盟啊?
“那是什麽意思?令妹為何要嫁到明國做皇貴妃?”
烏克善小聲耳語道:“草原上缺衣少糧,莫說是送出自個妹妹,哪怕連自己的命扔了,也要換來與明國的馬市交易,讓百姓購置到需要的東西。而且,大明對我科爾沁開放馬市,你們女真不就能得到物品了嗎?”
阿敏心領神會,女真同樣需要大明的物產,通過科爾沁轉手後獲取也是不錯的辦法。烏克善這樣說是可行的,他若是敢耍花招,女真人隨時可以出兵滅了他們。
太醫沒來,皇帝卻到了,看熱鬧的退去一大片,鄭乾在他們閃開的道路上行走,進了阿敏的房間。
阿敏和烏克善沒想到大明皇帝會到,烏克善行跪拜禮,口呼萬歲。阿敏卻沒當回事,仍舊和上次見面一樣,只是簡單打個招呼。
阿敏鄙夷烏克善,不過想想也對,烏克善若不表現的乖巧些,大明帝國怎會同意開放馬市?
鄭乾吩咐烏克善退下,他有話單獨對阿敏說。
現場只剩下太監曹化淳,以及錦衣衛的劉文炳。
鄭乾很是遺憾的說道:“二貝勒與粆圖台吉吵歸吵,怎麽還打起來?而且還出了人命,朕作為大明皇帝,如何向你們的大汗交代?”
阿敏奇怪,你需要交代什麽?
鄭乾道:“粆圖的堂弟死了,那可也是林丹汗的堂弟,在北京城的四夷館死去,豈不是會遷怒我大明?還有你的侄子瓦克達,那可是大貝勒代善的兒子,也是你們大汗的侄子。”
阿敏一聽是這個,感覺索然乏味,“此乃我阿敏與粆圖的事,無論死傷與陛下無關。”
鄭乾是來看熱鬧的,表面上卻非常主動熱情,很是關切的與阿敏聊了會,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二貝勒的刀呢?”
阿敏剛才就發現了,與粆圖乾架的時候,他發現腰間少了刀。
劉文炳遞了過來,上面還帶著血。
鄭乾問:“知道這把刀殺了誰嗎?”
阿敏並不知,搖了搖頭。
“我大明的一位吏部主事,官職不高。但你的刀殺了他,恐怕二貝勒難逃乾系。”
阿敏急了,起身拜道:“陛下,阿敏一直在四夷館,剛才與粆圖爭鬥,始終沒有離開此處,怎會跑出去殺什麽吏部主事。”
鄭乾說道:“要不是恰好知道你的行蹤,可以證明二貝勒的確不在凶殺現場,朕險些就懷疑你。”阿敏爭辯道:“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朕相信二貝勒的判斷,不過,你的刀怎麽會丟?誰有機會拿走你的刀呢?”
阿敏在努力回憶,卻想不出。
“如果二貝勒殺了我大明的臣子,朕一怒之下扣押你,甚至殺了你,誰才是最高興的?”
鄭乾言盡於此,帶著曹化淳和劉文炳離開。他們倆,一個提督東廠,一個在錦衣衛做事,搞得都是特務工作。
對於鄭乾剛才的舉動,兩人心知肚明。
他使的是離間之計,阿敏很容易猜到,偷走他刀的人一定是使團內的同夥。同夥歸誰指揮,這樣乾是為了害自己,那麽誰又會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