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三拍桌子狠罵了幾句,不待見他在跟前,把那之前趕出去的小粉頭又叫了進來,花酒喝起。周老六感歎一句,果然人家當頭的就是不一樣啊。
再說鄭乾緊趕慢趕出了城,眼光四掃無人跟蹤,快馬加鞭趕到了雲園,跟守門的一說要見朱詢,那侍衛急忙說了大皇子正在雲園住著呢,沒有總管太監的同意誰也進不得的。
正說著話,園子裡出來一個相王府出身的舊侍衛,鄭乾拉著他到了一邊,問裡頭情形如何?那侍衛苦歎一聲,道:“四爺,你是不知道,我本不該說,可是唉。”
原來那朱蘊泰一來卉州,沒去住驛館,直接便在雲園落了腳,這下朱詢可是倒了霉了,每天時時跟隨,以備問話。他打小就怕朱蘊泰,偏又沒處躲,隻得強忍者有啥說啥,就連朱蘊乾來玩耍又逃跑之事都說了。
鄭乾一聽,心道這苦命的孩子,真膽小。
那侍衛又道:“四爺,這兩日恐怕就要召見各處鄉紳士子了,到時候王爺要問起話來您老可別憋著藏著,大皇子是戰陣上的人物,最見不得拐彎抹角,若是惹得他不高興了,趕出去是輕的,挨頓打都是好的。”
“行,我知道了,那個最近花由二有沒有來見?”
那侍衛左右看了看,小聲道:“來了,大皇子還和他吃了頓飯,他還送了倆婦人過來,說是粗使灑掃,好像一個姓戚,一個姓杜。”
啥?鄭乾大吃一驚,這花由二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倆姨娘就不能換一換,緊著薅?忽然鄭同學一個愣神,難道朱蘊泰他。
雲園外,鄭乾逮著一個出門的王府侍衛打問情況,沒成想卻聽說花由二又把戚杜二位姨娘給朱蘊泰送過來了。
“娘的,廢物利用丁點不浪費啊。”
鄭四爺好生呸了一聲,為花由二不恥,不過轉念一想,那朱蘊泰竟然收下了,難道是..。不敢想,不敢想。
見不著朱詢,鄭乾正打算回城去,明兒說不得要去會一會那個張拐子,臨走卻突然瞧見雲園門口來了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子明和卞齊。倆人在門口等了一陣,便有小太監出來領了他們進去。
“我日,我沒看錯吧?”
鄭乾揉了揉眼,問那侍衛,侍衛苦笑一聲說道:“四爺,這你也別怪王爺,聽說是前兩天大皇子問王爺來了本地可有招攬人才,你也知道王爺本就怕他,說有怕他猜疑,說沒有又怕他不信,就把那倆貨色說了。”
“哦,曉得了,讓別人一看這倆玩意也就放心了,明白明白,嘿嘿朱老三還不笨麽,還有這等急智。”
哪知那侍衛緊接著說道:“哪兒啊,那倆貨不知怎的居然對了大皇子的眼法,覺得是有才之士,卞書生成了本次巡慰的幫辦,那曹家公子也成了堂上客,聽說還請他吃茶聊天來著。”
“呀呀呸,這倆貨也算有才?”
鄭乾咂咂嘴,心裡分外不平,他倆算有才,那一堆舉人算什麽?成耀祖算什麽?自己算什麽?看來這朱蘊泰也沒什麽眼光,草包一個。
消息沒探出來,隻填了一肚子氣,鄭乾好生沒意思,和那侍衛作別,返身趕回了城。回了老王家啥也沒說,悶頭睡覺養精蓄銳,轉過天來一大早便帶上镔鐵棍悄悄出了門。
為了那兩千兩的紅利說什麽也得走一遭,先去把方同漸叫上,二人穿街過巷一路來到了天仙院。
此時還是大清早,門口倆龜奴真無精打采的灑掃,一看鄭乾來了是又驚又喜,連忙上前見禮。
“四爺,您老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甭廢話,前頭帶路。”
“好嘞。”
倆龜奴扔了掃帚水盆,返身開了大門跑了進去,鄭乾和方同漸邁步跨了進去,一到天井大堂,便見中間一張大桌上睡著一個乾痩的大漢,半敞著懷,根根肋骨可見,一條腿立著,另一條烏漆嘛黑的鐵腿在桌邊耷拉著。
那大漢鼾聲震天,老鴇子從二樓下來,小心繞過了他,飛身向鄭乾撲了來。
“四爺,你可來了。”
人未到,香粉先襲,鄭乾大驚失色,抬腳把她踹了個馬趴。
“何方妖怪?”
老鴇子哇一聲大哭,撩開頭髮露出一張白森森的臉來,哭道:“我是老鴇啊四爺,這日子沒法過了。”
“老圖呢?”
鄭乾仔細一看這才瞧清楚了,上前把她拉起,老鴇子哭喪了兩嗓子才道:“殺千刀的好些日子沒來了,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就我一個女流之輩在這扛著,四爺,我苦啊。”
“得得得,咱說正事,就那貨麽?”
鄭乾一把攔住要再次撲上來的老鴇子,指了指那雷打不動的漢子,老鴇子連忙點頭,急道:“就是他,就是她,來了也不叫姑娘也不走,賴著吃喝,好多客人都嚇得不敢登門了。”
“哦,好,把姑娘們都叫下來,陪我喝酒。”
“誒,好嘞。”
老鴇子大喜,飛身去了後院。鄭乾和方同漸二人款步來到張拐子近前,上下一打量,方同漸點點頭道:“師兄,是個練家子。”
而鄭乾揉了揉眼,忽然笑了起來,叫道:“何止啊,還是個酒仙呢。”說著話,衝著張拐子的肝脾部位指了指,方同漸叮咚一番反應了過來。
兩人正說著話,那張拐子伸了個懶腰,從桌上坐了起來,一抬眼就瞧見身前兩人,面不改色,一雙寒光上下一掃,哼道:“都死哪兒去啦,上酒。”
龜奴聽見嚇得一頓,連忙從後頭端上酒菜來,顫顫巍巍放在了桌上。那張拐子看也不看,拿起酒壺來先灌了個飽,這才坐下。
“再來。”
龜奴小心哎了一聲,又去拿酒。鄭乾和方同漸坐在旁邊一桌笑呵呵看著他,鄭同學大歎一聲道:“聽說美人就酒,越喝越有,師弟你聽說過麽?”
“聽過聽過,我還聽過,美,美人渡酒,渡酒啊,越渡越邃。”
兩人哈哈大笑,鄭乾忽然衝著張拐子笑道:“朋友,乾喝有什麽意思,姐兒們來了,左一杯右一杯那才過癮呢。”
張拐子呸一聲,吐掉嘴裡的雞骨頭,一仰脖將杯中酒灌下,抬頭一陣冷笑。
“你就是鄭小四吧,膽子不小,竟然敢管爺爺的事。”
說著話,張拐子一抬腿,砰一聲響,黝黑的鐵腿放到了桌上,震得盤盞亂跳。鄭乾哈哈大笑道:“你就是張拐子吧,這條腿看著可份量不輕啊。”
張拐子獰笑一聲,笑道:“哼,此乃蘇鐵百煉而成,歷時三月,耗工無數,重一十二斤五兩七錢。”
鄭乾哦了一聲,點點頭順手從後腰上把镔鐵棍抽了出來,一把砸在桌上,杯盞跳上了天。
“看見沒,我這根镔鐵棍,卞州老漢耗時三天打造而成,重一十五斤六兩,一煉。”
鄭乾吊著嗓子說完,張拐子瞪直了眼,方同漸跟著冷笑起來。正這時,後院老鴇子領著三四個姐兒戰戰兢兢走了過來。
“四,四爺,姑娘來了。”
“大爺好。”
幾個姐兒哆哆嗦嗦話都喊不齊,鄭乾見了好不生氣,擺擺手讓人坐下,姐兒們正要斟酒,卻讓他攔住了,叫道:“給那位大爺亮亮絕活,看你們的樣子,成何體統。”
啊?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扭頭去看老鴇子,老鴇也不知鄭乾耍的什麽花樣,賠著笑說道:“四爺讓亮,就亮吧。”
那幾個姐兒苦著臉猶豫不敢,鄭乾一瞪眼,終於有一個咬著牙站起身來扭著腰肢跳了起來。別說,這一跳反而越來越放松,膽子也大了起來,動作是越來越誇張,越來越勾人。
張拐子端著酒杯眯著眼,哼了一聲。鄭乾對著方同漸笑道:“師弟,看見沒,這人啊嘴上最是硬的很,可這身體卻很誠實。”
“哦,師兄如何見得?”
鄭乾嘿嘿一笑,拍了怕身邊之人讓她也亮亮絕招,那姐兒咽了咽口水站起身來跟著跳了起來,衣裳是越跳越少。張拐子雙眼冒著寒光,喉嚨一動。
“嘿嘿,看見沒,雙目赤紅,血脈噴張,心跳加速,哦?斷腿少了一截,循環不暢淤積與胸,快要爆炸了。”
“師兄原來如此,怪不得不找姑娘呢,原來是個廢物,哈哈。”
方同漸也夠毒舌的,他自然知道習武之人首重練氣,身體殘缺之人便有諸多不便,他這麽說把個張拐子挑撥的怒火勃發。
“好膽。”
張拐子大喝一聲,一把掀了桌子,姐兒們嚇得一哄而散,鄭乾冷眼瞅著,喝道:“要不平息一下再動手?”
“你。”
張拐子好一口氣血堵在胸中發不出來,深吸兩口氣生生壓了下去,盯著鄭乾二人喝道:“等了多日,原來是這麽個東西,哼,奸詐無賴之流,鄭小四別說我不講鄭湖道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要伸冤去找花大爺去吧。”
張拐子大喝一聲,單腿跳起,那條鐵腿橫著便掃了過去,呼,利風撲面,鄭乾往後一跳,拿著镔鐵棍往上一點,借著力落在了遠處。
“師兄,我來會會他。”
方同漸心癢難耐,亮出一雙鐵掌呼喇吵就衝了上去。傳聞這張拐子一身本事都在那條腿上,方同漸自然不敢怠慢,雙掌齊飛,拍、點、撇,讓過鐵腿就往他肝脾之處亂點。
“呀。”
張拐子雙眼一翻,大吃一驚,沒想到在這裡竟然碰了個高手,不敢大意,鐵腿刷刷刷猛攻,逼開方同漸,右手一攥,深吸一口氣壓在了肋下。
砰砰啪啪,場中打的不可開交,桌椅亂飛,盤盞亂跳,老鴇子將姐兒們趕回了後院,衝著鄭乾叫道:“四,四爺這些可都得算帳啊。”
“知道了,知道了。”
鄭乾擺擺手,眼睛緊盯著兩人,手中镔鐵棍掂了又掂,猶豫要不要二打一單挑?忽然,兩人交錯,方同漸閃過鐵腿,正待一指點出,那張拐子猛然一扭身,左手擋住腰腹,右手猛然揮出,力大如山,方同漸被拳風打了一臉。
不好,鄭乾大急,正待揮棍上前,卻猛然見方同漸一個矮身仰後就倒,同時右腳踢出,腳尖直指張拐子的肘關。
“砰。”
腳肘相交,聲響不大,卻極為沉悶,方同漸和張拐子誰也沒撂倒誰,一個捂著肘著吃驚不已,一個揉著腳尖瞪大了眼睛。
“你,你這靠山拳從哪兒學來的?”
“你,你怎會這地趟鴛鴦腳的?”
兩人同時相問,鄭乾撓了撓頭,叫道:“怎的,你倆還打出淵源來了?”
張拐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童淵是你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