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就是那位南城程家的公子,程雨聲。
現如今洛陽城裡唯一的一位山澤野修。
和李扶搖並肩站在屋簷下之後,程雨聲開門見山問道:“葉姑娘喜歡你?”
李扶搖有些錯愕,搖了搖頭,“何以見得?”
程雨聲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挺希望葉姑娘不喜歡你的,可葉姑娘不管怎麽看,也不會喜歡我,你說這事怎整?”
李扶搖下意識的哈了口氣,然後才看著院裡的那個雪人說道:“我覺得啊,葉笙歌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喜歡我,甚至全天底下的男子她都不會喜歡。”
程雨聲本來就發白的臉色變得更白,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葉姑娘喜歡女人?”
李扶搖強忍住給他一巴掌的衝動,耐著性子說道:“我是說想葉笙歌這樣的女子,要讓她喜歡上一個人,都很難,沉斜山的道種你知道,現如今山河之中,年輕一代之中,誰比得上她,換句話來說,哪個年輕人配得上她?”
程雨聲有些惆悵,李扶搖說得話並非沒有道理,簡直是太太有道理,葉笙歌是什麽女子,以往他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大概能把葉笙歌看作是個普通的女子,可一旦知道了她沉斜山道種的身份,那之後的事情便實在是難辦了,即便葉笙歌表露愛意,她身後的沉斜山難不成會眼睜睜的看著道種喜歡上一位山澤野修?
這顯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在這之前,誰都知道,那位道種絕對不會喜歡上一位這種身份的男子。
李扶搖拍了拍程雨聲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我估摸著她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對男女之情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眼前或許只有那條大道,最後,可能是那個地方。”
說到這裡,他伸手指了指天上。
雲端上坐得是聖人。
三教之外的劍士一脈,這數千年以來,才出過一隻手不到的女子劍仙,而三教之內的聖人,這數千年來,還真是連一位女子聖人都沒有出現過,所以在知道葉笙歌是道種之後,沉斜山上下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道教以後或許真會出一位女子聖人,打破這世間聖人無女子的說法,這樣不僅能讓三教之中的女弟子對於之後的大道更有信心,就連帶著沉斜山的威名都會更上一層樓,只不過現如今說這些為時尚早,畢竟連那位號稱最接近聖人的觀主現如今都還沒有邁出最後一步,其余人,更差得遠,葉笙歌不過太清境,距離滄海,還有好幾個境界要走,這一個不好就是數百年之後的事情,這數百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倒也絕對說不上短。
世間一切都無定數,要是說李扶搖比葉笙歌先成為劍仙,也都有可能。
畢竟誰也說不準。
程雨聲走過兩步,去門檻上坐下,然後唉聲歎氣。
李扶搖注意到他身旁的那把洛水,笑著問道:“怎麽,這麽快就找到新歡了?”
程雨聲拍了拍洛水,低聲道:“這玩意可是把我從江湖給拉回洛陽城咯,跟著這把刀一起送來的還有個什麽刑部供奉的名頭,你知道吧,就是那晚被你一劍重傷的那種人。”
李扶搖點點頭,不置可否。
程雨聲繼續惆悵說道:“其實不答應這樁事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姑姑反正在皇宮裡,即便是程家要沒落,也不會沒落到哪裡去,可他娘的那家夥當時給我說的那番話讓我不知道怎的就鬼迷心竅,最後就答應下來了,話說那晚上那殺老家夥的一劍真不是你出的?”
李扶搖反問道:“你要是有那麽一劍,會讓人之前把你揍上一頓,然後憋屈的看著對方這麽久,最後才想起有一劍,把他乾掉?”
程雨聲尷尬一笑,搖了搖頭。
李扶搖歎了口氣,“要是說那晚那個前輩不是一名朝暮,或者境界更高的劍士,我肯定都不信。”
程雨聲砸砸嘴,“咱們洛陽城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號人物,難不成是刑部的供奉?可是依著洛陽城這地方,還真不好說讓這麽一位劍士留下來啊。”
李扶搖走過來坐在程雨聲身旁,笑道:“想不出來的事情就別去想想,我覺得你現如今想想葉笙歌到底有沒有可能喜歡你,才是要事。”
程雨聲呸了一聲,不以為意,想了一會才問道:“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子,那女子喜不喜歡你?”
提起這件事,李扶搖忽然一怔,隨即嘴角有些苦澀,“好像和你的狀況差不多,唯一比你好一點的就是她沒像葉笙歌對你一樣對我。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程雨聲頓時就覺得身旁這兄弟和他有些同病相憐了。
“你喜歡的那個女子是出身大戶人家,還是和你一樣,都是山上修士?”
李扶搖隨口說道:“山上修士。”
程雨聲然後問道:“那是出身於三教之中還是什麽別的?”
李扶搖想了想,然後說道:“和你差不多。”
程雨聲嘖嘖笑道:“那得了,沒啥大問題,只要她點頭,那肯定要成。”
李扶搖苦笑不語。
程雨聲在這裡陪著李扶搖坐了很久,還是沒等到葉笙歌之後便拍拍屁股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小院,他最後朝著李扶搖招手,說是以後有機會一起喝酒,煩心事嘛,喝完了酒,就沒了。
李扶搖笑而不語,看著一頭霧水的程雨聲離去。
小院裡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看著這滿院風雪,有些惆悵。
一個人的時候,腦子裡一團亂麻的時候只能亂想。
我李扶搖能看到滿目山河,可是唯獨看不到你。
我以後要從這裡一路向北,走過山和水,走過白天和黑夜,去某處見你,到時候你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講,但一定不能轉頭就走啊。
我可以接受你的失望,但肯定接受不了你的漠然相對。
青槐姑娘,說到底我還是想你了。
青槐姑娘,我還想問問你,面前這件事,我該怎麽去做?
怎麽做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