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這世間，我來過，我活過。僅此而已
  她想，可能是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太過風輕雲淡了吧。連帶的，別人即便知道這件事情可能很嚴重，也免不了受他語氣所感染，而覺得不過如此。

  ——王啟過嗤笑道：“節什麽哀，我和你吵完架，沒過兩天就發現她和我爸滾床上去了。他倆還挺美的，把我埋汰了一通。”

  ——王啟過下意識的摸兜，繼續道：“後來我把他們婚禮砸了，當場和老頭子斷絕關系，就自己搬出來住了。不知道是她生不了，還是老頭子生不了，她又覥著臉找上門，成天在我面前晃，攆走了都沒用，第二天又來了。”

  聶雙言又歎了一口氣，她心情十足的複雜，她不知道王啟過父親的生育能力有問題，因為王啟過媽媽和王啟過爸爸是政治聯姻，他的母親是有愛人的，正是因為愛人才會在家族的逼迫下嫁給他爸爸。

  而老頭子告訴她，王啟過爸爸一次在喝醉酒後說漏了嘴——他答應王啟過媽媽，一旦生下孩子，他就放她走。

  他的父母結婚後，沒過多久就有了他，再然後，他的母親為了追求真愛，在誕下他不久後，就和他父親離婚，和心上人移居加拿大。

  正因為這樣，所以王啟過爸爸這些年和老頭子一樣，亂玩兒男女關系，一直沒弄出過其他孩子，她還以為是王啟過爸爸和老頭子一樣的注意不弄出其他小孩兒，加上王啟過長得和他爸爸有六七分像。因此，她從沒有懷疑過王啟過爸爸生育能力有問題。

  她約莫是知道，王啟過爸爸對他並不好，她以為是因為他媽媽的緣故，他爸爸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才會這樣，現在看來，這背後又是有故事的。

  她正想著，屏幕上終於出現了黑底白字。

  這是王啟過的心中所想。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趙清雯是什麽樣的人，我知道她被混混堵在街上，不是因為混混見色起意，而是因為她玩弄了混混頭子的感情，她利用混混頭子做了很多欺壓同班女生的事，隨後又為了勾搭上趙延，而和混混頭子分手，才引出後面的事來。

  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對她說：“你想和我談戀愛，我聽見了，不過先說好，我這人脾氣古怪，如果到時候你接受不了，提前說，我們直接分手。”

  我想，我太寂寞了。

  我能輕易接受人的去散來聚，從一開始就不對他人抱有感情。

  輕易容忍人對自己的冒犯，容忍生活中不如意的事，大抵也是因為不對他人抱有任何期望。

  不會期望誰會對自己好，不會期望誰容忍自己，也不會期望能有個人在一起過一生。

  世間的感情大多虛假虛偽。

  我並不覺自己幼稚。

  我知道很多事，依靠我與生俱來的天賦，我對世上大多事都知道都明白。

  然而知道再多，明白再多，我也依舊寂寞孤獨。

  呵，寂寞，能有多寂寞，能寂寞到什麽地步呢？

  又有誰知道這種寂寞是怎麽回事呢。

  這種不知道。

  然而這種寂寞讓我常常感到痛苦。

  即便我明白世上的大多痛苦是因為和別人的關系太過親密，親密到我們會不受控制的對別人有所期待，又或是別人對自己有所期待。

  這就很糟糕了。

  每個人是獨立的個體。

  不敢妄評他人，但我確確實實不喜歡受到任何約束——感情，家庭。

  這種約束使我無法喜悅，使我頭疼。

  與他人維持在表面上的關系就很好。

  然而寂寞的痛苦使我忽視這種人群帶來的痛苦，甚至到了期盼的地步。

  期盼有個人能和我親密無間，能做盡世上所有親密的事。）
  到了這裡，電子屏很快的閃爍起來，出現了雪花，似乎受到了什麽干擾。

  聶雙言看著雪花屏發呆。

  她現在有些惆悵，其實通過她剛剛看見的他的心理，再想起當年，她似乎隱約明白趙清雯對王啟過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冰雪消融初時的那片暖陽，意味著寒冬盡頭的那朵花。

  她是他對這個世界開始妥協的第一步。

  然而，趙清雯到底是負了他。

  至於，他為什麽會選擇趙清雯這人，或許最開始，他便知道趙清雯對著他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吧。

  然而這真心抵不過現實。

  聶雙言不知道自己關於王啟過的猜測到底對不對，上面是因為王啟過本身就性格古怪，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即便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都不可能完全了解對方。

  她心中還是有些痛苦的，他們這對朋友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麽，才會紛紛在這一年紀就經歷了這些事情。

  不過，她也沒什麽好怨恨的，大概就像八苦寶瓶簡介最後說的那樣——人間就是苦。

  人活著便是苦。

  活在這世上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苦難，即便自己擁有的再多，也會得到一種痛苦。

  她心裡想著這些，屏幕上的雪花消失了，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幅畫面，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屋裡平靜的翻著一本書，旁邊臥著一隻貓，偶爾抬起頭來喵喵的叫兩聲，距離男人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很文藝的桌子，桌子上有茶杯，茶杯裡泡著碧綠的茶葉，茶葉將水渲染成一片綠。

  這男人便是王啟過。

  畫面過後，結束得極快，便是心理描寫了。

  （我想出去走一走，走很久很久的路，一直走著，戴著耳機，心情平靜的走著，那是城市街頭，身邊霓虹絢爛，人來人往，冷漠路過。

  總待在一個地方便覺得太小，太逼厥，總是讓人感到窒息的。

  我骨子裡是不安分的，卻只能留在一個地方，只能偶爾的離開，就像一條浮出水面換氣的鯨魚，只有那刹那才能覺得快樂。

  我想去很多地方看一看，走一走，為什麽非要困於方寸之地，
  有生之年，我要做自己想做的，存足夠我到處旅遊的錢，到處去看一看，就很棒了。

  等膩了，便停在某個小鎮，養隻貓，養隻土狗，一間房子，閑時練練毛筆字，翻翻書，做任何自己感興趣的事。

  膩了，再去旅遊。

  有生之年，願我達成所願。

  縱然不能達成，也並無所謂。

  這世間，我來過，我活過。

  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