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相見
  “小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事實上我比你知道的多了。偏袒其中一方的善良並不叫做善良，那只能叫做愚蠢，”

  聶雙言說罷就離開了。

  她再也沒回來過。

  她消失在那個下午，和著風，和著雨，和著海上的風暴。

  再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很多人都說自己在不同的地方，見過同樣一個美人，她美極了，美到誰都想娶她，可是，誰也沒有能夠靠近她，她像每個人可以做的一場迷夢，可望而不可即。

  1942年，冬季的戰場上。

  在這炮火連天中，蔡慕君拉過阪垣中將，替他擋住了子彈，子彈擊碎了她的心臟，出現偌大的槍口，她口中的血不斷的出來，她活不長了。

  他一向冷淡的神色裡帶了難過。

  她卻微微的笑著，她說：“不要，為我……難過。”

  她是真的不想他難過。

  她的身份太特殊。

  她愛他，無法離開他，無法讓他回到他的國內，她留在這裡，從此隔海相望一輩子。

  可是，她也不能隨他回國，他是日本軍官，而她這一世卻是身後這個國家養大的，她無法背叛這個國家，就如同他不能背叛他的國家一樣。

  她是頭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原來她的前世真的是他，她和他對祖國的忠誠都未少過分毫。

  只是，他為他的大日本帝國盡忠，而她為她的中華民族盡忠。

  有什麽比這事兒還滑稽還可笑的嗎？
  她啊，既不能和他回到他的國家，也不能留在這個國家。

  那麽，也許死亡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死了，就不會那麽痛苦的糾結著矛盾著。

  她看著他，眼前是熟悉的面孔，即便快要死去，她仍舊無法說出令他傷心的話，她說：“你……要好好活著。”

  她閉上眼。

  她死在他懷裡。

  她死的時候是高興的，她終於不用再逼迫自己做出決定，終於不用像之前的那幾千個夜裡那樣痛苦煎熬。

  聶雙言到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蔡慕君死了。

  那個懷有眾多秘密的蔡慕君死了，那個傲嬌的拒絕她背後卻幫助她的蔡慕君死了，那個會在雪天捧著她的手一起烤炭火對她唱情歌的蔡慕君死了，那個喜歡上一個不能喜歡的人的蔡慕君死了，那個離別前將所有身家都給她的蔡慕君死了。

  從此春有百花秋有月，世間卻再無蔡慕君了。

  聶雙言多年未曾難過的心卻突兀的疼了起來。

  她以為自己不會疼的，畢竟，蔡慕君對她那麽好，可她從未為蔡慕君做過什麽，只是一直承蒙照顧。

  她歎息一聲，進入戰場將阪垣中將救出來。

  阪垣中將認得這個一直陪著自己心愛姑娘的人，然而自己心愛的姑娘死了，自己的心國家也要敗亡了，她一直以來心中唯二的兩個夢想都沒有了，他隻覺得絕望。

  他道：“你救我做什麽，大日本帝國就沒有懦夫！寧為玉碎。”

  聶雙言聽不下去了，給了他一巴掌，冷笑道：“我並不想救你，你是蔡慕君救的，如果沒有她的話，我管你去死，說實話，我恨不得你去死。你要是在我面前提什麽一億玉碎，你以為傷的是我的心嗎？不，那才真正的是辜負了她的一片心了，她寧願自己死也想保住你，你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麽嗎？哦，也對，像你們這種畜牲！又怎麽會懂得感情呢？”

  他雙眼通紅：“我不能對不起大日本帝國。”

  聶雙言嗤笑道：“那你就對得起她了！”

  他沉默著，抿著唇看著地上的姑娘，最終歎氣道：“算了，你是她朋友，就拜托你了。”

  聶雙言抱走了蔡慕君的屍體，而後將屍體焚燒，最後裝在一個骨瓷中，她將骨瓷給了阪垣中將，她道：“這是她，留給你做個念想吧。”

  阪垣中將收下了。

  後來的事，聶雙言也不願多管，她隻答應了蔡慕君，在阪垣中將死之前去看一看他，可沒有說要把這家夥的一輩子都給包圓了。

  又過了些年，她去了歐洲。

  1947年，冬天，聖誕節。

  聶雙言行走在街頭，四處都有些冷清，經濟還未恢復，人也不大多。

  她很快的走到了一家樓房，樓房裡居住著各種各樣的人，戰爭才過去不久，大多是逃難的人，幾乎都沒什麽講究。

  聶雙言也是經過系統提醒才到的。

  她這些年來，一直四處旅遊，也是系統提醒她該去幫助夏天了，她才會出現這裡，如果不是系統說，夏天現在的絕望度極高，簡直是要活不下去了，因此聶雙言擔心他死了就沒人會把蒼梧仙君的意識給自己，她才不會來呢，她現在越發的冷心冷肺了。何況，即便是當年的自己，也是一直站在夏無疑那方的，如果沒有這老爺子的偏心，也不會有後來那麽多事，夏無疑也不會早死，倘若夏無疑活著，自己何至於走到這一步呢？

  事隔多年，聶雙言想起夏無疑，也不得不承認，夏無疑大概是她這幾百年來對她最好的男人了，他對她太好了，他對她是全心全意的愛戀，他將她捧在手心，不舍得她有一點兒不高興。

  他那麽好，她為什麽要喜歡別人？

  何況，即便後來出現了好男人，也比不上夏無疑的萬分之一，就連和他擁有相同靈魂的蒼梧真人也遠遠比不上他。

  聶雙言當初一直不肯接受夏無疑，也就是因為夏無疑對她太好了，她那時又知道夏無疑活不長，她怕如果喜歡夏無疑，夏無疑有一天死了，她又該怎麽辦。

  夏無疑剛死的時候，除了惆悵，還帶點兒慶幸，慶幸自己狼心狗肺，夏無疑對她再好，她都沒有喜歡上夏無疑。

  可是，她沒有想到，感情這事兒，半點兒是由不得自己的。

  這些年來，接觸了越來越多的男人，便越是覺得他好，竟然再也不能喜歡別人了，哪怕是和他有相同靈魂的人。

  她很後悔。

  如果，她早早知道的話，她一定會對夏無疑很好很好的。

  可惜，向來沒有如果，也沒有早知道這事兒。

  她後悔是沒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