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倒霉孩子
  這樣蒼老的樹自然生了靈智。

  聶雙言曾和他說過話。

  他說：“我可能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他說：“如果我快要死了，我就用所有的……開一場花。”

  他說：“我本是佛界的一顆種子，卻落在了阿修羅界，阿修羅界多不好啊，土地貧瘠，我費力才活了下來。”

  他說：“我從未開過花——為了活下去，所以，在我徹底腐朽前，我一定會開一場花。那時候定然請你來看。”

  聶雙言一口答應：“好。”

  然而這個時候，這棵老樹上開放了花，一朵接一朵，雪白細微的花，當它們累積在一起，充滿了一種難言的特殊的美麗，它們仿佛要將此生的生命盡皆在這一次綻放中耗盡。

  也許，大抵是知道自己活不到冬天，成了臨死前的瘋狂。

  這種瘋狂也是寂寞。

  一棵種子在阿修羅界成長為樹，經過千年萬年，開了靈智也無法任意走動，不敢開花，每開一次花便會加快它的死亡，唯有在生命最後時刻，它才肯這麽奢侈。

  聶雙言看著它，便想起了最初那會兒——自己用盡力氣想要活下去，哪怕賣身給來路不明的系統後甘願。

  她忍不住眼淚，那眼淚慢慢的從眼角滑落。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父母手裡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如何成了今日的冷心冷肺面目可憎。

  她想不明白是怎麽把自己混到這份上的。

  她靜靜的看著，淚水不斷的流下。

  終於疲憊。

  她睡著了。

  夢裡，她看見了蒼梧真人，蒼梧真人正在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地方和一個與她有七八分像的女孩子說話，聶雙言下意識的便覺得這女孩子就是聶無言。聶雙言腦海裡模模糊糊的起了個念頭——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夢境裡，他們坐在火堆前，蒼梧真人看著火光，無意間看了聶無言一眼。

  於這一刻，聶雙言娃夢境中感知到了聶無言的情緒，聶無言知道蒼梧真人在看自己，萬般感情都藏在那一眼中，壓在她心上，叫她喘不過來氣。

  她覺得有些悲傷。

  曾經有個人也是這般的喜歡她，可她不要，硬生生的把人弄丟了，再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聶無言實在是有些傷心。

  因為夢見了自己討厭的人，一晚上翻來覆去，聶雙言並沒有睡安穩。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聶雙言一睜眼就看見了自己生的倒霉畸形孩子，她嚇得一個後縮，厭煩道：“你在幹嘛！是想嚇死我嗎？”

  那孩子摸了摸自己的臉，轉過頭問非天：“我這樣很恐怖？”

  非天不敢抬頭：“不會。”

  那孩子笑道：“是了，娘親，我都變成凡人的模樣，怎麽會恐怖呢？”

  聶雙言一噎，快要被氣暈過去了，她顫巍巍的罵道：“你說你是凡人模樣。不恐怖，可在我眼裡，你同之前沒什麽差別，還是猙獰可怖。”

  那孩子笑不出來了，陰沉沉的看向非天。

  非天識相的上前道：“主母，主上確實是凡人模樣，而且是凡人中一等一的美男子。”

  聶雙言狐疑的看了自己的倒霉孩子一眼，啊喲喂，還是十分的辣眼睛，她開始懷疑到底是非天瞎還是自己瞎？也許非天不瞎，只是在昧著良心說話。

  “你們阿修羅界的審美太畸形了，我不想和你們說，他這樣都可以叫美嗎！”聶雙言快被氣死了。

  非天點頭：“主母，你應該知道，我們阿修羅有兩種形態，一種是阿修羅形態，另外一種則是在六界行走時的形態。前者而是主上剛剛誕生下來時的模樣，如今主上以第二種形態出現在您面前，您為什麽還覺得是他醜呢？盡管您嘲笑我們的審美，但是我們擁有六界罕見的美貌阿修羅女，我想我們的審美應該不算太差吧。”

  非天其實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然而他深知自己如果不讓聶雙言打消對主上的偏見的話，眼前這個剛誕生不久的阿修羅皇族不一定會怎樣拿他撒氣，他雖然活得比這個阿修羅皇族久，實力也比其強大，但是來自於血脈中的壓製，導致他並沒有辦法反抗，只能任憑別人將自己捏圓捏扁。

  他懇切的看著聶雙言。

  聶雙言這才發現問題所在，她開始懷疑起來，也許真的是她自己的問題吧。

  她遲疑的問：“在你們眼中，他是什麽模樣？”

  “不敢久看。”非天十分從心。

  聶雙言呵呵笑道：“你們看了向我形容他的容貌，要知道在我眼中，他一直都是極度猙獰的樣子，恐怖的很。”

  聶雙言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言行是否會對這個孩子造成影響，因為她根本沒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孩子。

  她由來就很難對誰真真切切的在乎，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一樣，何況這倒霉孩子剛誕生還因為太醜嚇暈了她，她沒當著他的面吐出來就算好了。

  她隻以一種嘲弄的語氣道：“你們既然說他是第二形態，就說給我聽，不……應該是畫給我看，你們在宮殿的所有人都交一副關於他的畫像給我，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否在騙我，你們必須得當著我的面畫，我可不希望你們被嚇去商量什麽？”

  非天看向那孩子。

  那孩子點頭。

  非天便摸出一張紙，將自己所見的形象畫在紙上。

  宮中其他人也紛紛畫了起來。

  最後，到聶雙言手中的畫一共有六張，因為是用神識直接畫上去的，並不會存在什麽畫功不好導致人物形象偏差極大的事情發生，神識作畫只會將自己眼中所見或記憶中所見如實展現出來。

  那畫上的人是千篇一律的模樣，足以證明他們看見的是一模一樣的外貌。

  那畫上的人栩栩如生。

  聶雙聶呆呆的看著，略微有些失神，這就是她那倒霉孩子，如果她生育的時候，那倒霉孩子就是這個形態，即便迎風就長，其實不一定會把自己嚇暈過去啊！

  畫上的男子著一身深黑朝服，面如冠玉，容貌俊美，雙目狹長，眼睛漆黑，看久了似乎又有紫黑色光芒不斷閃爍，如夜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