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少年阿吉
  之後的談話，梅蘭妮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胡亂應對著傑西卡的問話，正想著找個什麽理由與幾人告別，眼角看見法拉站了起來，將自己看的書放進儲物空間裡，忙說道：“先生要離開了呢！”

  然後對幾人一點頭，飛快地跑回他們的座位上。

  ——她想要暫時保管法拉借給她的兩本書。

  法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自己收好，我們該出發了。”

  “是的，先生。”南喬不知道一位魔法侍從到底該如何表現，隻好努力顯得恭敬而乖巧。而從傑西卡幾人那裡已經確定了她想要的消息，她再沒有理由請求法拉什麽。

  法拉點了點頭，在桌面上留下幾枚銀幣做費用，路過幾位少年們身邊時也沒有任何表示。

  梅蘭妮只能歉意地對幾位少年笑笑，追著法拉的腳步跟出了門。

  外面已是紅霞滿天。

  “既然綠茵城已經沒有什麽牽掛的，我們休息一晚，明早就出發。”法拉說道。

  梅蘭妮沒有說“不”的權利。

  走在凝血草街，她看見她新交的朋友小胖子瓦爾多鬼頭鬼腦地從一個小門中溜出來，然後風一樣地向湯姆的小酒館方向跑，甚至差點兒撞上了她；她又看見掛著“格林男爵府”的牌子下面，老賴內先生正與幾個生意人模樣的說著話……

  她聽見他說：“放心，我們二小姐可是被埃弗頓大師收做了弟子！他老人家留下的信物能夠無條件支用一百萬的金幣呢，怎麽會短了你們的幾個金幣！……”

  原來，是有人來收去舞會的費用了麽？

  梅蘭妮心中胡亂地想著，跟著法拉走過了格林男爵府，走出了凝血草大街，走上了十字縱路往北……

  在北城的服裝鋪子中替梅蘭妮買了兩套簡便結實的衣裙後，他們在一個小餐館用了頓簡單的晚餐，補充了足夠的水和乾糧，就連梅蘭妮幾個立方的空間項鏈也裝得滿滿當當的後，歇在了一個很乾淨的小旅館。

  這一次，法拉要了兩間房。

  梅蘭妮坐在床上，拉開窗簾看著外面喧鬧不休的大街，忽然感覺到很孤單很惶恐。

  明日……明日她會被帶向何處呢？
  父親和母親……還有哥哥姐姐，老莫裡……他們……

  又想起小古。

  她挽起袖子，看著手臂上小古那黃金色的花盤，心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古……嗚嗚……你去哪兒了呢？你昨晚的還能跟我說話呢……嗚嗚……”

  傷心地哭了一陣子，梅蘭妮又想到也許小古在的話一定會罵她沒用，於是覺得有些無趣，抹了一把眼淚之後，埋坐在沙發中，也不管什麽姿勢不姿勢的，開始嘗試著冥想起來。

  似乎很容易。

  梅蘭妮感覺到周圍三色光點又活躍地在她身體內鑽進鑽出，又有不少被永久地留了下來，成為了她的魔力……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窗外的嘈雜聲仿佛逐漸遠去，慢慢聽不到了……

  原本交界的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暗了下來。

  梅蘭妮突然睜開了眼，人卻沒有動一下。

  一個靈敏的人影從窗口無聲無息地爬了進來，然後在窗邊站成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模樣。少年停頓了一下，然後躡手躡腳地在走到床邊，又看了看床邊的桌子，抓了抓頭，似乎很困惑的樣子。

  “怎麽沒有人住呢？夥計明明說這房間裡住進了一個小女孩兒。”

  梅蘭妮聽見他的自言自語，輕聲說道：“你是個小偷麽？”

  “誰！”

  少年駭了一跳，忙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樣的東西，護住了自己的要害。然後他就看見了窩在沙發中的梅蘭妮。

  “你不要害怕。”梅蘭妮中斷了冥想，將自己的面孔從沙發背的遮擋中顯露出來，抬頭道：“先生就住在隔壁，他是一個魔法師。你若是傷害我，一定會被發現的。”

  梅蘭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這少年說起這個。也許別的小女孩兒遇見了賊人應該尖叫？但她心中似乎一點也不害怕，更不想叫嚷。

  她也知道這少年或許是來偷東西的，但並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她是法拉的俘虜，如果這少年散發出一丁點兒殺氣，法拉一定會立即察覺的。

  “哦。”那少年收起匕首，抓了抓頭髮，看了梅蘭妮一眼，往窗邊走了幾步，似乎想要就此離開，又猶豫了一下轉了身，試探地問道：“小妹妹，你有吃的麽？我今天還沒有吃飯。”

  梅蘭妮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從項鏈內取出些熏肉和水，走到那少年身邊幾步，放在了地面上。

  “謝謝你。”

  少年道了謝之後，不客氣地坐在了地上，抓起一塊熏肉剝開包裝紙就咬了起來，不時地喝一口水。

  梅蘭妮也坐在了地上，看著她吃。

  “我聽說你的意思，你是個魔法侍從？”少年邊吃邊問道。

  “恩，我叫露西。”梅蘭妮沒有說自己真正的名字。

  “哦，我是阿吉，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少年阿吉說起自己的時候顯得滿不在乎，他又問道：“那你之後是跟著你先生學呢，還是去學院？”

  “去學院吧？我不是很清楚……”梅蘭妮答道。

  “真好……”

  借著從窗戶中透進來的街面上昏暗的燈光，梅蘭妮看見阿吉的眼睛很快地亮了一下，然後又暗了下來。她抿了抿唇，問道：“阿吉，你偷東西，是想去上學麽？”

  “那當然了。”阿吉肯定地點點頭，道：“不去學院，不學本事，只能一輩子當個小偷什麽的。我也不想當小偷的。恩，其實當小偷只是我的兼職，我隻偷買吃的錢。我平日裡會去森林裡挖魔植藥材！我已經攢下三十三枚銀幣了！”

  哥哥姐姐一年的學費都是一萬金幣，那是一百萬枚銀幣……梅蘭妮看著他，有些同情地道：“榮耀學院的學院好像是一萬金幣一年……”

  咬著熏肉的少年阿吉愣了一下，然後將熏肉狠狠咬掉一口又狠狠嚼了嚼咽下去，道：“這不還有其他的學院麽？我聽說亞特蘭戰士學院也很不錯的，學費才五十金幣一年，我努力掙錢，總會夠的！”

  五十金幣，五千銀幣……比一百萬枚銀幣容易多了……似乎能夠實現呢。

  梅蘭妮有點兒替阿吉高興，想了想，又從項鏈中翻出些零碎錢幣，都是她往日攢下的，一共十幾枚金幣上百枚銀幣，倒在地板上閃閃發亮。她留下一枚金幣，幾枚銀幣，將剩下的推給阿吉，道：“我只有這些了。”

  “真給我？”阿吉咽了一口唾沫。

  梅蘭妮點頭，肯定地道：“我跟著先生，用不著花錢的。而且我以後要進學院的話，也是帝都學院，這點兒金幣人家都不讓進門的。”

  早上吃的魚片粥似乎總共不用一枚銀幣，而中午一餐不錯的飯才不過幾枚銀幣……梅蘭妮這些零花錢，若不是讀書這等事，絕對夠一家人花用好久好久了……但正如她所說，她要來何用呢？不如給了這個阿吉。

  這樣的夜晚碰見了阿吉這個特別的小偷，她覺得很開心。

  少年阿吉握著拳頭瞪著地板上的金幣銀幣掙扎許多，最後喪氣地道：“不行，我不能要啊。”他說著又抓了抓頭髮，沮喪地道：“老頭曾跟我說，拿了不該拿的錢，以後會遭報應的。就算是學會了武技，也成不了厲害的人物。我想成為一個厲害的武者！”

  “哦。”梅蘭妮也沒有勸，任由那些錢丟在地板上，仰臉問道：“老頭是誰？”

  “以前收養我的一個老頭，去年死了。”阿吉說罷，很是痛苦地捂了捂眼，將剩下的熏肉揣在懷裡，爬起來道：“不成！看見錢不能要實在太痛苦啦！我還是早點兒走！露西妹妹，謝謝你的招待！”

  “那，再見。”

  少年阿吉順著窗戶爬出去，很快不見了身影。

  梅蘭妮捧著臉蛋坐了一會兒，低頭撿起地上的錢幣，送回項鏈中。窗外，天漸漸亮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