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言尚在，人風逝

  看見歐德院長沒有開口，他淡笑道：“我反正沒有幾個魔法時就要歸於塵土了……而他，相信你也不會放他離開。你解了我的惑，我也替你解惑，將我所知道的，關於綠龍商行背後的組織，都告訴你。”

  “劍一！你敢背叛！”

  黑衣人這句話脫口而出，面色變幻不定，不知是急是怒。灰衣老者聞言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訕訕，神色中輕蔑更重，道：“我曾承諾他，在我有生之年都聽命於他……只是劍五啊，我此時生機已盡，只因疑惑未解才不甘就此歸塵。既然已經死了，算什麽背叛呢？”

  灰衣老者的話語中充滿難以言名的哀傷。只聽他靜靜地說道：“我做了近十二年的劍一，臨死之前，我希望我還是那個被人敬仰尊一聲‘好漢子’的巴圖爾，而不是一個只聽命令是非不分良知泯滅的劍一……若是時間能夠倒轉，我相信自己寧願永遠殘廢著……”

  巴圖爾說了一個充滿悲哀和無奈的故事。

  百年前，他因自己愛人和兄弟的背叛被持續下了毒藥，一身聖者修為隻留在大劍師水平，並且還在持續緩緩下降，身體一日差過一日，於是不得不以“失蹤”之命離開。

  任何人遭遇這種背叛和傷害，都不會無動於衷。巴圖爾心中同樣充滿了無盡的恨和怨。身體上的折磨和無力報仇的心理折騰伴隨了他近百年的光陰，於是，在一個年輕人說能夠治好他的病毒讓他恢復聖者修為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報仇後一生供其驅使的要求。

  在那時候的他看來，自己無親無故，哪怕那年輕人的目的何在，將來會做什麽事情，又與他有何關系呢？只要能親手報了仇，他這一生的願望也就了了，將來做什麽，都無所謂了……

  那年輕人很快治療好了他的暗傷毒傷，巴圖爾在報仇之後，也如約投奔到其手下，頂著代號“劍一”這個名字，直至今天。

  “他的醫術有獨到之處，對於植物也有極為獨特的見解，人及其聰明，悟性也是罕見的高，但可惜的是，他即沒有學習魔法的天賦，也沒有精修戰士職業的天賦……這種現象，讓他極為不甘，一心想要研究出所謂‘天賦’到底是什麽，如何才能夠通過外力提高……”

  “他總說，世間萬物總是能夠具體到某一點上的，而不是用‘天賦’這種虛無縹緲的說法，來禁錮人類的思想認知……很瘋狂，也很讓人敬佩，如果不是他的實驗手段過於殘酷的話。”

  “他在哪兒？”歐德大師聽罷，看著巴圖爾，道：“你作為一個曾經讓人尊敬的聖者，相信也知道為何世人都厭惡死靈法師的原因。你口中的年輕人，他的想法瘋狂而讓人敬佩，但無論如何，用活人做實驗，都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因他而死的無辜者無數。”

  “所以我才會坐在這裡，告訴你這些。”灰衣巴圖爾淡笑道：“組織的實驗基地在泰坦帝國的北部小城雄獅城中的一個小型半位面中……如果你們找到那裡，我希望你們不要留他一命——作為一個研究者，他雖然在魔法方面沒有大的進展，但在武者這方面……恩，你們看他……”

  巴圖爾轉向劍五，道：“他原本不過是一個中階劍士……十年之內，被硬生生地打造成了現在的蹩腳劍聖……雖然他一輩子的再不能有所成就了，但按他原本的資質，只怕連晉級高階劍士都不能的……”

  這果然是了不起的手段……歐德大師詫異地揚眉，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不能保證。”

  巴圖爾也沒有意外，歎息道：“無所謂了。”

  說罷，他抬起頭，平靜地望著天空，像是在等待生命最後一刻的到來，連他曾經提出的交換條件也不想知道了一樣。

  “百麗兒她有卓越的自然系天賦，極其善於植物的培養。”歐德大師注視著巴圖爾蒼老的面容，默想了一下，輕聲道：“她身上應該存在有聖者進階的鑰匙……至於更多的，你也知道榮耀帝都學院一向尊重學員的隱私……”

  “聖者進階的鑰匙？”巴圖爾眼中閃過一絲熱切，隨後又暗淡了下去。

  良久，他再沒有了生息。

  “劍一？你……”

  黑衣人試探著走到他身邊，輕輕在他身體上一個推攘——巴圖爾的身體一瞬間崩散成無數塵埃，混在漫天的雪粉之中，再難尋一絲存在的痕跡。

  “劍一……”黑一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唉，果然這些情仇打殺什麽的，最最討厭了……”黛絲女士看著那空空的大石頭，想著曾經在很多本小說中都出現過了鐵血巴圖爾這個名字，眼角有些紅紅的。

  她吸了吸鼻子，對歐德大師道：“唐納德……因為在百麗兒幾人撕掉傳送卷軸的同時，我也剛好用帶著你們傳送到這個點……這種情況，會有幾率引起空間動蕩，她們估計不知道被傳送到哪裡去了……”

  “你不知道？”夢露女士早已給索尼治療完畢，一直聽巴圖爾說著他的一生，沒有打擾。作為女性，對於巴圖爾這樣一個曾經的英雄強者會有今日這個結局，心中也有不少感慨。但聽見黛絲女士說起了學院的幾位優秀生的下落，她心中不免又轉而焦急起來。

  “空間動蕩，那裡說的清楚。我只知道，他們兩個卷軸失效是因為慢了一步，有那麽一瞬間空間元素因為過於混亂而不聽指揮了……不過，倒也不用擔心太多，他們應該還在這個大陸上的某個地方，也許一下子被送回帝都了也說不定呢……”

  對於黛絲女士很不負責任又很盲目樂觀而給出的這個說法，幾人都有些無語。才死裡逃生的索尼甚至突兀地向他身邊的斯蒂文低聲問道：“她真的是大師？長老團的？”斯蒂文非常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的小動作不提，隻說黛絲女士這般解釋之後，歐德大師同夢露女士低聲商量了一下後，向三名後輩宣布道：“既然他們不再這附近，我們就先回去吧。”

  斯蒂文和索尼互看一眼，由索尼首先舉手，恭敬地道：“院長，我收了百麗兒學妹的傭金，在沒有確定她的確認下落之前，按照傭兵規則，我是不能隨便離開的。”

  斯蒂文也忙點頭道：“我也一樣，作為小隊，我不能隨便放棄自己的同伴。”

  阿黛拉見狀，也附和道：“爺爺，我也想等著百麗兒回來……”

  歐德大師眼神從幾人身上掃過，點頭道：“你們兩個需要休養，留在這裡並不合適……先撤回冰城吧。留在那裡，有什麽消息，也能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按照黛絲女士所言，梅蘭妮幾人估計不知道被隨機傳送到什麽地方去了，說不定並不在北方了……他們守在這天山之上，也沒有多大用處，與各方面溝通也不方便……冰城有傭兵公會，不論梅蘭妮幾人會出現在哪裡，他們都能很快收到消息，並確定下一部的行動。

  索尼和斯蒂文都點頭說“是”。阿黛拉也跟著點點頭。

  歐德大師點頭，走到那依舊在發呆的黑衣人身邊，取出一個刻著反覆魔紋的手鐲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是禁錮手鐲。故名思議，是用於禁錮人的魔力內力的煉金道具。

  而那黑衣人當然也認得這個，失魂落魄之下，也沒有一絲反抗的動作，戴上了禁錮手鐲。

  黛絲女士招呼幾個後輩站在她身邊，拿出一個銀色的魔杖輕輕揮動。

  一片白光之後，平台上再沒有一個人影。

  很久很久。

  當極地的天空再次下起的大雪幾乎淹沒了平台上殘破毀壞的痕跡之時，灰色的天空中一個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露出偌大的銀藍色的龐然又流暢的美麗身軀，落在那平台之上。

  一方龜裂的山石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終於離開山體向下滾落開去。這個變故，讓那銀藍色的冰雪巨龍慌忙拍打著她的雙翅，向山體那邊急踏幾步，重新穩住了龐大的身體。

  而她這翅膀一扇，才下的新雪就被掃開去，露出了雪下那慘不忍睹的破敗景色。

  冰龍一看龍目一閉，突然向山體猛地一撞！伴隨著如雷鳴般的轟隆聲，山體上出現一個偌大的洞口。冰龍身體變細變細，很快衝進洞去。

  片刻之後，只聽一聲驚天怒吼——

  “是誰！是誰偷走了我美嘉.埃爾斯.卓根莫爾的孩子！”

  緊接著這一日，據後來冰城人們的回憶，那一日，雪原上的所有魔獸幾乎被屠殺的絕了種，巨大的冰龍身體在冰原上空徘徊數日，遮天蔽日。龐大的威壓讓所有人都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動彈半分；憤怒的龍吼震裂的城牆，震踏了無數房屋，震傷了無數人的耳膜，鮮血從耳孔中流下來，又凝固在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