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決擇
  雷德回到後殿時，天邊浮起一抹魚肚白。

  他的手緊緊拽住了院子裡的一根樹枝，力氣大的險些將那腕口粗的樹乾折斷。而後才慢慢松開了手指，嘴角挪動了幾下，發不出聲音來，心裡似有尖刀劃過一般。
  米拉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就在他的後殿之中，雖然住在的側殿，也這是皇后寢宮的大廳。可是，她不是做為他的皇后而入駐，而是帶著夫婿做為朋友借宿。

  轉眼之間，物是人非。
  樹枝的微微顫動，讓屋裡人感覺到了。菲力推開門，迎了上來：“你來了，進來啊，你發什麽呆呢？不過，她睡了。”菲力的臉上掩不去濃濃的關切，又補了一句：“她很累。”

  “他也在嗎？”雷德沉默了很久，才問了出來。

  他，指貝亞特吧。菲力點點頭，“也在屋裡睡著呢。”只是，一個睡床，一個睡塌，都累壞了，即使吵鬧一翻，又倒頭大睡起來。只有他，獨自坐在廳裡，卻怎麽也閉不上眼睛。

  他在想，想米拉與貝亞特。與以前一樣，米拉走到哪裡，貝亞特就會跟在哪裡，以前米拉與他們偶爾有個親呢的動作，貝亞特也不會在意。好吧，以前他只是米拉的契約寵物，可現在，他是米拉的夫婿，卻依舊看不出有什麽不同。即使剛才米拉大大方方的提出讓他跟著一起去小鎮上住，貝亞特也沒有反對。聽說迪爾斯也與他們同住在一起很久了……

  而且屋裡的米拉與貝亞特在一起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對親密愛人，不像以前的米拉與雷德像對連體嬰兒，恨不得整天沾在一起；他們反而像是對成天吵翻天的對手，打打鬧鬧嘻嘻哈哈。親近有余，親呢不足。

  他衝著貝亞特那張與小白一模一樣的臉下了不手，但他懂，貝亞特的記憶裡也依舊存在著小白與他親呢的回憶，才根本不在乎他的無禮與冒犯。之前他的算帳不知不覺在米拉的摻和下，轉變成以前的打鬧，雖然他還有點別扭，但也不是很難接受。照這樣看，只怕是住在一起，也會與以前在傭兵團的時候一樣。
  他要不要跟雷德說這個反常的現象呢？

  雷德不知道菲力在糾結什麽，他的身子有點僵硬。“我就不進去了。幫我轉告一下她，王都是的局境我已經穩定下來了，各路軍團的消息也都送出去了，公爵的事也處置好了。哦，米拉出現的消息只怕是封不住了，你讓她多留幾天吧，說不定格林大人真在往這邊趕……”

  “雷德。”菲力有點氣結：“你不進去當著她的面說？”

  雷德淡淡的笑了笑，“我幫我轉告也是一樣的。”他進去能做什麽？看米拉與貝亞特親切的樣子嗎？那樣只會讓他更難受，她都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見面又能如何，白白給自己憑添煩惱罷了。

  雷德靠在走廊的柱了上，沒有說話，眼裡卻閃過一抹傷痛，又哪裡逃得過菲力的眼神，他看著雷德冷蕭蕭的眼眸，“你有心結？”
  雷德輕歎：“沒事，我早就有心裡準備。”

  “你……也留意到了？”這句話菲力說得很艱難。他可不是艾米的人，在意艾米的局勢，米拉出現的第一時間，他的目光都膠在了米拉的身上，當然注意到了米拉無名指上的婚戒，那與貝亞特手是的婚戒是一模一樣的。只是，他沒想到在那個關頭，雷德也會分心留意這個。

  是啊，他也注意到，但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屋裡子的那兩個人。

  星靈王就是小白貝亞特，那就是米拉心頭上的愛人，米拉忘卻他時，愛上的人，卻在恢復記憶之後，依舊愛著的人。而他雷德，又算什麽呢？

  之前能信誓旦旦的說理解米拉失憶後的移情別戀，之前能大光正大的跟大家說，願意接受米拉的選擇，那是他對自己有信心。相比起團裡其它的六人來，他自認為是最傑出的一個。這個傑出不是說長相，也不是說身份，而是對待女人的那份溫柔和呵護。他相信只要米拉再與他們相處一陣子，米拉會跟以前一樣，發現他最好，會接受他的感情，一切都會恢復到之前的原樣，愛上他，嫁給他，成為他的皇后。

  而眼下，當米拉與她選擇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真正的發現，要接受個事實，真是太難太難，他寧可接受米拉已經離去，哪怕已經死亡，也不願意接受，米拉偎依在他人的懷中，笑著說，不愛他。

  “讓我先平靜幾天。何況，我現在也很多事，也沒什麽好心情。”雷德長歎，他也弄不清底自己是怎麽想的，國事一團亂麻，感情一團亂麻，而且他現在哪有空來扯這感情這團亂麻，艾米與諾爾的戰爭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就算戰爭以艾米勝利而結束，戰爭帶來的後果，並不是這樣輕易的可以抹去的。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跟貝亞特翻臉，剛才公爵還跟他說，讓他請求貝亞特給他幾個風星靈，好讓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各地軍團的第一手消息。何況，貝亞特並不是他很得罪得起的。再說，得罪了又怎麽樣，米拉也不會因此而回到他的懷抱中，反而將米拉越推越遠。

  菲力一怔，想了想，也是，聲音軟了下來：“那這邊你不要擔心了，一切有我呢。”他又將女官給弄了進來，有女官與斯加達一裡一外，衣食住行都被打理得順順當當。

  看著菲力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笑容，雷德微微變了臉色，心裡湧現了一股深深的悲哀和惱怒。忍不住試探：“已經將皇后被諾爾刺客暗殺的消息放出去了，以後你不需要被困在我這了。你有什麽打算？”

  一想到之前米拉的話，菲力的唇邊泛起了溫柔的微笑，聲音也軟了下來：“我會跟拉拉一起走。”

  跟米拉一起走？雷德楞了半天，肚子裡不知不覺的窩了火，臉色都有些煞白，泛起了清冷的微笑，“那個……你不避避嫌？”

  避嫌。菲力憶起，那天雷德酒醉後的話：如果有一天，她明白的告訴他，已經有了愛人，他就會徹底的放手。現在，雷德是想放手了吧，才會想到避嫌，與米拉拉開距離。

  雷德看著菲力的糾結，立馬補了一句：“沒，我只是想，拉拉會不會不自在，貝亞特會不會……”

  菲力一愣，下意識的回答：“沒事，之前迪爾斯也與他們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之前迪爾斯，現在菲力？雷德的心被剜了一下，他的腦海裡忽然竄出，以前米拉說過的婚俗“共妻”那個詞來。他強擠出個笑掛在那蒼白的臉上，幾乎是奪門而出：“我有事，先走了。”

  看著殿門外斯加達緊緊跟了上去，菲力隻得停住了腳步。

  “陛下，請保重。”斯加達看著雷德淒涼的笑容，挑不出一句更合適宜的話來。剛才菲力與雷德的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等這國內形勢穩定之後，您也可以去看米拉小姐，在那邊短住幾天。”

  “不，我做不到……”雷德搖了搖頭。

  斯加達啞口無言，陛下真的被米拉小姐給看透了嗎？
  菲力返回廳裡，迎面對上米拉閃閃的眼睛。“你什麽時候起來了？”

  “他來的時候。”米拉悠悠的道。

  “那你都聽到了……”看到米拉點點頭，菲力的話嘎然而止。

  “他不現進以前的傭兵雷德，殿下雷德了，他是艾米皇帝雷德，一切都得為艾米的國事讓位。”之前，她對雷德還有一次愧疚，這下，愧疚卻消散不少。

  就算她沒失憶，依舊與雷德愛得死去活來，這個選擇題也會遲早有一天會端上台面。她還是艾米帝國，雷德忽然要選一個優先級別。

  雷德注定拋不下艾米帝國的責任，而她注定無法為了愛而妥協到底。即使她再愛雷德，面對雷德不得不為了艾米帝國的利益而讓她退讓時，她的愛也會消逝一空。

  菲力靜靜的注視著米拉，他不知道米拉臉上的消沉從何而來，更不知道這份消沉會讓米拉的眸子失去了光澤。他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該如何安慰。

  貝亞特從裡屋閃了出來，無聲無息的站在米拉身後，彎下腰將她的身體攬入懷，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忘了以前，忘了，以後再也不會，你永遠是我的第一選擇。”

  米拉不知不覺的揪緊了他胸前的衣襟。聲音裡充滿了小女子的嬌懶：“好，我們再呆幾天，等老爹他們過來，之後，再仔細的商量商量一下形勢再做決擇。”

  “好，都聽你的。”貝亞特寵溺的將她抱起，自己坐上椅子，把她放置在彩上，輕撫著她的頭髮，小聲的逗著趣：“回頭要仔細商量，意見一致的時候都聽我的，意見不一致的時候都聽你的。”

  菲力差點沒笑出聲來，他輕輕的閃出門去，還細心的替他們拉上了房門。他真沒想到，簡簡單單的話語，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這兩個人仿佛同時陷入了一個只有他們的空間。而他，只是一個看客，還只能看到熱鬧，尋不到門道。

  現在，菲力開始有點了解米拉為何會選擇貝亞特了，貝亞特似乎比他們更了解米拉，他能夠了解米拉心中的不安，可以設法抒解她的鬱悶……

  並且有份令人難以置信的善解米拉的心思和對米拉無比溫柔體貼，甚至可以寵溺到接受他與迪爾斯的存在，就連他也覺得真是個好男人，也相信米拉不是受到了欺騙或者是不得已。

  他悄然的閃出了屋子，心頭的沉重過後卻是一片的清明。是啊，他之前在不解情事的時候，就認定自己不會是米拉的良配，在知曉情愛之後，卻更加堅定了這個信念。他追求的只是在米拉的身邊，看著她開心，快樂，幸福。眼下，她得到了這些，他也能留下，還有什麽不滿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