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438】
入官場時間比較短的人,對小草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麽意見的,或者說,以她的身份,哪怕不是公主,也輪不到他們置喙——便是遇到那些頭鐵的,只要腦子夠清醒,就該知道,在小草身上其實是沒有啥真正可指摘的東西——所以,如今在暗中蹦躂的,地位都不會低。
不管是本身對小草沒意見,引禍的是內宅,還是因為某些緣故,總想要降低小草地位的人,自然都是魏亭裕下手的對象,這些人或是浸淫官場多年,或是作為皇子親王,本身尊貴,而這些人,真要徹查起來,有一個算一個,絕對多多少少是有問題的。
——便是聞人泰伯都是如此,只不過有些被視為常規操作,不過是再小不過的小事情,然而,被有心針對的時候,再小的問題都可以放大,沒有問題的事情也能成為大問題,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懷著惜才之心舉薦,被舉薦的人出了事,舉薦人也難逃其責。
這些種種,能做文章的,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說,魏亭裕是要捏造證據陷害人嗎?想太多,沒這回事兒。
對那些考生的初步審問已經出了結果,魏亭裕稍加整理,將結果呈遞給宣仁帝,不過,按照他的意思,希望宣仁帝能多給一些事情,想要從有問題的那些人身上一點一點的往深層的挖掘,至於那些僅僅是被煽動,參與到此事中的考生,也暫時關著,重要給些深刻的教訓。
一直到聞人泰伯他們審卷完畢,將所有考生的成績進行了排名,連同優秀的文章一起取出來,呈遞到宣仁帝跟前,看看名次是否需要做調整。
這時候,聞人泰伯依舊不知道自己被誣陷的事情,在宣仁帝跟前,仔細的匯報者此次會試的情況,不偏不倚的對排在前二十的學子,就文章上了解到的東西進行了點評。
宣仁帝沒去翻閱那些錦繡文章,看著會試排名,指尖從一個個名字上劃過,尤其是某幾個如今還關在開平衛刑獄中的人,那麽巧的,聞人泰伯正點評的這個,從他言語中,明顯可以聽出,是頗為看好的,他卻不知道,這個人在之前的對他的批判抗議,是最為激烈,言辭最為辛辣,可以說將聞人泰伯貶得一文不值。
宣仁帝看向聞人泰伯的眼神,有幾分微妙,而同在場在其他幾個官員,神情也類似。
聞人泰伯低著頭,倒是沒注意到宣仁帝的表情,一直到將所有人都點評完畢,宣仁帝讓人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開始低頭看那些文章,大部分看了就過了,不過有那麽些被單獨拿了出來,不多,但也不算少,總共六份。
其中就有排名第三第七的,排在十一到二十的有四份,那麽巧的,第三那個就是被聞人泰伯頗為看好的,只不過因為文章上言辭哪怕是盡可能收斂了,還是透著一股子激進,到底還是年輕人,或許以為收斂得很好,依舊很輕易的就被看穿,按照聞人泰伯的說法,本來該有會元之資,還是壓一壓磨一磨比較好,可以在殿試中再看看,或許是他們審閱有所偏頗也沒準兒。
“排名就按照你們的來,不過,這六個人剔除,”宣仁帝讓洪公公將一份名單給聞人泰伯,“包括上面的但凡在錄用范圍內,全部剔除,不予取錄。”
那名單密密麻麻的,少說也有一百六七十,是出了什麽事兒,為什麽會……心中震顫,“皇上……”
在宣仁帝的授意下,洪公公將這幾日的事情仔細的與聞人泰伯說了。
聞人泰伯繃著一張臉,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氣,然後才開口,“多謝皇上信任。”
但凡有一絲絲的懷疑,直接將他從貢院中提前帶出來,哪怕最後的結果他是清白的,對他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結果卻是在貢院裡安安靜靜的完成所有事,出來已經塵埃落定了。
事實上,便是受到影響,聞人泰伯也不會如何,官場上就是如此,沉沉浮浮,你擋了別人的路,別人就想方設法的欲將你拉下來,很正常,聞人泰伯在很早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覺悟,尤其是在代任禮部尚書之後,因此他做事也小心謹慎,在會試之前,就不成接觸過任何考生,對家裡人規束也更為嚴格,不給人鑽空子的機會,結果還是……
索性皇上從來就不糊塗。
真正讓聞人泰伯火大的是,那些人竟然將他閨女牽扯進來,萱兒做了那些多,那麽辛苦,不曾有半分錯處,有人還去找麻煩!
“放榜時,按照原名單放出,將剔除者名字劃去,後面加一份補錄的名單。鬧事者,同貼出,沒考中能補錄又被剔除者,照樣勾出。”宣仁帝淡聲吩咐。
宣仁帝這一手就玩得比較狠了,不僅是要讓這些考生自己知道自己多愚蠢,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要讓所有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另外還有親友責備,失望,歎息,甚至怨恨等等。
承受能力強的,從這次的事情深刻的吸取教訓,日後必然會更為謹慎,遇事都會多思慮積分,當然,也可能是走向另一個極端,那就是凡事不出頭,當烏龜,死死的縮在後面,那承受能力差的,或許就直接崩潰,從此一蹶不振。
然而,不管是什麽結果,如今這事,日後的人生,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聞人泰伯低頭看著名單,他的記性不錯,這一眼掃過去,少說也有三四十個是在錄取的名單中,實際上必然更多,哪怕是牽扯到自己,也多少有些心痛,“皇上,這些只是參與鬧事考生,除此之外,可還需要做其他懲罰?”
那“揭發者”不必說,肯定是沒好下場,而一開始蹦來跳去挑唆者,沒有接觸過幕後者也就罷了,接觸了,同等論處,余者除功名,與官場絕緣,還會影響到後輩子孫科考;
單純參與鬧事的人呢?
“明年的常規科考,禁考。”
也就是說,想要再參加會試,就得再等四年,如果是那些本就沒考中的,甚至之後很長時間,甚至一輩子都沒希望的,也就罷了,可那些本就考中了的……
宣仁帝這個懲罰可以說已經相當的仁慈了,四年而已。
然,四年,是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可能平平順順,如同日常一樣,日複一日的就那麽過去了,可若是遇到什麽大事件的話,那麽,四年時間,就可能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踏進來,或許是一種幸運,也可能是一大遺憾,誰也說不清。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考中卻被剔除,有機會補錄的,也被自己造沒了,四年之後,於前者,未必就能再考中,於後者,錯過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心中的懊惱後悔可想而知。
在差不多將要放榜的時候,魏亭裕將消息帶到了開平衛刑獄,“幾天是放榜的日子,諸位應該還沒被關到不知時日的地步,想來對今日是期待忐忑又絕望吧?”
牢中的考生看著魏亭裕,不知道該說什麽。
“現在皇榜還沒出來,不過,你們挺榮幸的,能提前知道。”魏亭裕揚了揚手中的冊子,然後也沒廢話,直接從牢中人最告名次念著走,第三,第七,十一,十二,十七,二十……
明明榜上有名,名次還不錯,可是,沒有人露出激動喜悅的神色,反而越發的焦躁,還隱有幾分希冀。
魏亭裕念完了,沒那麽快給他們一個痛快,而是看著會試第三的人,“聞人侍郎很看好你,在皇上面前都直言不諱,可是那時候他不知道在貢院閱卷期間,你都是怎麽詆毀他的,以為發現了不錯人才的激動,其實全都喂了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