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章一百八十三 情親無處顧
因為被太后“委以重任”,要督辦選秀大典的事宜,柳芙隻余下兩天時間能在長公主府裡,第三天便要入宮暫居,直到選秀結束後才能回來。
讓巧紅忙幫張羅入宮的行禮和箱籠,柳芙讓尚嬤嬤陪著自己回了一趟文府。
去文府之前,柳芙順道去了李子胡同。扶柳苑的生意很不錯,冷三娘打理的僅僅有條。加上茶樓裡有一群從良的清館做侍女,倒是吸引了許多風流文士駐足光顧,白花花的銀子像流水般入了柳芙的私帳。
親自打賞了冷三娘和一眾跟隨她留下來的姐妹,柳芙便沒有多留,直接往天泉鎮趕。
路過茶圃,柳芙還是停了一下,聽陳瀾稟報了這些年的收成,又給馮媽媽留了些銀兩。說了些貼心話後,才啟程直奔文府而去。
從北疆回京後,柳芙這還是第一次回到住了好些年的文府。
流月百匯堂還是一如既往,但比起自己離開之時,仿佛要清淨了許多。
暖兒出來迎接,剛陪著柳芙進入正屋,就聽得一陣“嚶嚶”的哭聲響起,兩人頓時對望一眼,加跨步伐齊齊往沈氏的東廂房裡而去。
“娘,娘!”
暖兒撩開簾子,柳芙一見母親伏在炕上哭泣,心便揪著似的疼,趕緊衝過去扶了她:“您哭什麽呀!誰給您委屈受了,告訴女兒。女兒替您出氣去!”
手裡攥著絲帕,沈氏這才擦了擦臉,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兒:“芙兒,你怎麽過來了?我沒事兒,就是心裡不痛快,所以.”
一旁的暖兒見狀,終於安了幾分心:“夫人,您和小姐說話,奴婢去打了熱水給您梳洗。”說完,便乖乖地退下了。
拿過絲帕,柳芙輕輕替母親拭去淚水,用著無比柔和的聲音哄道:“娘,女兒隨時都可以回來看你的。只是您這樣,叫女兒如何放心讓您單獨住在此處呢。不如您應了女兒的提議,搬過去同住。一來咱們好互相照料,二來,您心裡不痛快,女兒也能在一旁安慰不是!再說,文爺爺如今身居高位,替皇上分憂,日夜也不見個人影。這文府空落落的,清冷的厲害。您不如今日就隨女兒先搬過去,行李稍後咱們再收拾,行嗎!”
“芙兒.”沈氏伸手輕輕撫過柳芙的臉龐,那嬌豔若花綻放的玉顏映入眸子,是那樣的嫵媚明亮,不由得一歎:“是娘連累了你.你不問為娘為何哭泣,卻只是一味求我搬過去與你同住。娘知道,這是因為你存著一片孝心。但事實就是事實,你好不容易得了這長公主的名號,娘也被賜了一品夫人。可是,一旦有人追究起咱們母女的出身,豈不全完了!”
緊緊抓住沈氏的手,柳芙臉色一凜,竟變得十分嚴肅起來:“娘,您為何要說這些話!是不是誰在外頭說了什麽,叫你聽見了?”話到此,柳芙突然明白了:“難道是胡氏!娘,您如今的身份,誰敢質疑一句,那邊是欺君辱國的大罪。胡清漪就算來鬧,您不理便是,又何須暗自垂淚呢!要知道如今咱們母女已非當年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了,有大周朝天子做依仗,胡清漪也好,柳嫻也好,再不能拿咱們怎麽樣了。您又何須與她一般見識!大不了,女兒這就入宮去求見太后,將當年之事說得清楚明白,再找來柳找來‘他’對峙,還您一個清白!”
語氣雖然嚴厲,但提及柳冠傑,柳芙已非當初的心死默哀了。
自從打姬無殤口中知道當年實情,柳芙心裡就止不住的生出一絲澀意來。但就算是事出有因,柳冠傑拋棄自己母女也是不爭的事實。他雖然為難,但未必就不能選擇離開京城,回到蜀中和妻女團聚。他既然留了下來,就必須打定主意接受現實。
誤會也好,怨恨也好,現在的柳芙和沈氏,都已非當年從蜀中山村來尋親的無知婦孺。三人,也再回到當初的一家人的境況了。
可胡氏的存在,柳嫻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自己和母親,她們的身份始終是一根刺,刺在了她們表面上安逸富貴的生活中。
看到女兒神色變化如此複雜,沈氏除了心疼,別無其他:“芙兒,我哭,不是因為胡氏,而是因為柳冠傑,他昨天過來了一趟。”
“什麽!他怎敢上門!”柳芙幾乎從炕上跳了起來,臉色變得通紅:“他雖然常在文府門口徘徊,可決計不敢上門找事的。門房怎麽回事,護院怎麽回事,哪裡就能容他登門!”
“你別著急,聽娘說,好嗎。”沈氏當然知道這都是柳芙的安排,於是伸手拉了她坐回身邊,用著略有些發涼的手掌輕輕覆蓋住她的:“他這些年在西北,人倒是磨礪了不少。以前的棱角,以前的抱負,還有以前的種種,娘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看破了。”
“娘,你別信他。”柳芙隻覺得鼻頭酸酸的。當年姬無殤告訴自己柳冠傑主動投軍,她還不信。她不信他會舍棄京中的榮華富貴遠去受苦。可事實卻是,他在西北軍營一呆就是三年。若非姬無殤登基後召他回京,她知道,他這輩子是再也無言面對自己母女了。
“芙兒,娘不是三歲小孩兒,他雖然有苦衷,卻是真的負了我,棄了你,這樣的過去,我沒法忘記,更沒法原諒。”沈氏自然明白女兒介意的是什麽,趕緊解釋了起來:“可這次他過來,卻告訴我,他要辭官回蜀中。他他說要等我回去。”
“等您回去?”柳芙睜大了眼:“娘,你莫不是心動了吧!”
“怎麽可能!”沈氏搖頭,目色堅毅中透著果斷:“我與他夫妻情分已絕。但他,卻始終是你的親生父親。他知道我不會同意與他重修舊好,便留下了一句話。”
“什麽話?”柳芙心一緊,似乎想到了什麽。
“他說,他等我們五年。若五年之後,他還沒有得到我們的原諒,他便自盡於鐵蹄山。”沈氏說著,眼中變得空洞起來:“聽他如此說,我竟沒有一點兒感覺,仿佛他是一個不相乾的人,說著一些不相乾的話,做著一些不相乾的事兒。”話語至此,手卻握緊了柳芙:“但娘剛才說了,夫妻是緣分使然才能在一起。可你卻與他血脈相連。若是你得空,親自走一趟柳府吧。若能勸他,便勸,若不能,也算了解你們父女之間的孽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