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堂議
  吳潛的這一句話出口，整個禦書房鴉雀無聲，其實關於吳潛所說的這一點，在禦書房內的大臣們都是這樣認為的。他們認為如今的蒙古在忽必烈的率領下，已經到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地步，大宋的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襄陽的落陷是遲早的事情，大宋的滅亡已經不可避免。但是不管怎麽說，大宋畢竟是他們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國家，如今有人說出了他們心中認為的事實，心情也委實不好，瞬間一種悲傷的氣氛蔓延在整個禦書房內，反倒是沒有人去斥責吳潛。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宋度宗不似在問話，倒像是在自言自語，臉上完全失神。

  “皇上！”吳潛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其實我們大宋的精銳部隊都以及派到了襄陽，如果連這些大宋之精銳都不能夠阻擋忽必烈的鐵蹄，您認為那些新征的兵會有用嗎？”

  看到眾人都對吳潛所說的話深以為然，馬可兒不禁暗暗地撇了撇嘴，心道：
  “就你們嘴裡的那些精銳，要我看與新兵也沒有什麽不同！”

  “那……你還說要死戰？”宋度宗的語氣中帶出了憤怒。

  “是，我們和蒙古打得就是消耗戰，哪怕是他們死一人，我們死十人。最後看誰拖得過誰？當然這有個前提，就是這場消耗戰能夠繼續下去，也就是說我能夠守得住襄陽，在那裡我們和忽必烈拚消耗。如果守不住襄陽，讓蒙古一步步逼近臨安，到那時便大勢已去。”

  馬可兒暗暗地歎了口氣，心中對吳潛也有一些佩服，她不得不承認，如果大宋沒有她馬可兒這個變數的話，吳潛的方法是一個目前局勢最可行的辦法。傾一國之力拚死守住襄陽，在那裡和忽必烈拚消耗。但是，如此一來，即便是大宋勝了也是慘勝。何況那襄陽也未必能夠守得住，吳潛的這個方法也就是盡人事罷了。

  “那……既然事不可為，我們為什麽不與那忽必烈和談呢？”丁大全有些惶恐地說道：“大不了我們給忽必烈一些賠償，他們來不就是想搶一些東西的嗎？”

  吳潛像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丁大全，淡淡地說道：“如果丁相能夠將和談談下來，我吳潛願意將項上人頭給你！”

  “為什麽？”丁大全倒是難得地沒有發火，而是迷惑地問道。

  “唉！丁相，難道你就沒有看出來忽必烈此次的決心嗎？整個北方如今已經完全被忽必烈統一。可謂兵強馬壯，他南下侵宋根本就不是為了搶劫，而是要滅掉我們大宋，統一天下，他的野心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我們就不要再抱有幻想了。”

  “那……如果朕決定死戰，當如何做？”宋度宗沉吟著問道。

  “首先傾全國之兵前往襄陽，然後在大宋境內持續征兵，一直到戰事結束。”

  “這……”宋度宗猶豫不決：“吳相，如果我傾全國之力，和忽必烈拚消耗，但是到了冬季之後，忽必烈退軍休整，明年再來，大宋經得起如此折騰嗎？”

  宋度宗的一番話讓禦書房內的所有人的臉都陰了下來，要知道宋度宗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宋度宗擔心的不是一次和忽必烈拚消耗，而是每年都要拚一次消耗。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宋的滅亡是遲早的事情。

  吳潛便苦笑了一下說道：“皇上，老臣也想一勞永逸，在忽必烈退兵的時候，乘勝追擊，將他們趕出北方，收回我們的失地，重創忽必烈，可是我們沒有攻出去的那個實力啊！一旦我們攻出去，以我們的戰力，恐怕會被忽必烈吃得連渣都不會剩下。所以我們只有被動的守，我想忽必烈來進犯大宋，同樣也在消耗國力和戰力，未必他就能夠每年都來進攻我們！不管怎麽說，這對於皇上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是一個需要勇氣的決定。”吳潛說完這句話後，便退到了一邊，不再言語，留給了宋度宗在那裡考慮。

  兩個選擇已經清晰地擺在了宋度宗的面前，或者投降，但是投降之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恐怕也不會活多久。二是死戰，未來同樣不了預料。宋度宗的手終於重重地拍著桌子上，咬著牙說道：
  “死戰！”

  禦書房內立刻籠罩上一層沉重，誰都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宋度宗抬頭望著丁大全問道：
  “如今還有多少兵可以調動？”

  丁大全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全國調兵，還可以征調一百萬大軍，可是實際上卻征調不了這麽多。”

  “為什麽？”宋度宗一下子便沉下了臉。

  丁大全謹慎地看了一眼宋度宗，而且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馬可兒，才低聲說道：

  “有些軍隊還要留在原地防禦邊界，有些軍隊根本不會聽朝廷調動，所以真正能夠調動的軍隊不會超過五十萬。”

  宋度宗默然，他知道丁大全說得是事實。他雖然滅了梁王和五王，收繳了他們的勢力，但是還有一些藩王舉兵自重，根本不停宋度宗的調遣。而在目前的局勢下，宋度宗也無力征討他們。原本宋度宗在滅了梁王他們之後，準備休整兩年，然後就開始逐一收拾那些藩王，但是沒有想到忽必烈卻殺了過來，打亂了他所有的步驟。

  宋度宗的目光掃過眼前的眾臣，心中暗道：“若不是你們這幫人在朝堂之上爭權奪利，對我陰奉陽違，讓我在你們的身上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如今哪裡會如此的被動。現在是非常時期，萬不能因為你們再耽誤了朕的事情，哼，你們以為你們做的事情，朕不知道嗎？”

  馬可兒突然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舉目望去，只見文天祥悄悄地走了進來，站在了眾人的身後。

  宋度宗的目光看了一眼文天祥，微微地點了點頭，目光變得森冷，望向了丁大全和賈似道二人，冷冷地說道：

  “丁大全，賈似道，你們兩個請辭吧！”

  丁大全和賈似道聞聽就是一驚，繼而便要狂呼冤枉。宋度宗的目光一厲，抬手拿起了書案上的兩個折子，劈頭蓋臉地扔給了跪在地上的丁大全和賈似道，雙目中盡是怒火，卻是緊咬著嘴唇沒有言語。

  丁大全和賈似道顫顫巍巍地撿起了仍在自己面前的折子，打開一看，裡面記載盡是自己這些年來做過的大逆不道之事，甚至還有自己和蒙古使者私下來往的憑證。兩個人顫抖著向宋度宗磕頭呼道：

  “謝主隆恩！”

  宋度宗若不是因為目前局勢緊張，恨不得將二人殺掉泄憤，只是目前需要朝堂的穩定，所以只是冷冷地揮了揮手道：
  “下去吧！”

  待丁大全和賈似道兩個人失魂落魄地退下之後，宋度宗望了一眼吳潛和文天祥，臉上露出了微笑，說道：

  “吳相，全國征兵與蒙古死戰的事情就由你全權負責，我讓文天祥做你的副手，希望你們兩個能夠為朕分憂。”

  接下來便是一些細節的研究，馬可兒只是坐在一旁觀看著，並沒有言語。而宋度宗似乎也沒有要問馬可兒的意思，到了黃昏，一切研究完畢之後，宋度宗望著吳潛和文天祥等人，澀聲問道：
  “怎麽樣？有信心嗎？”

  眾人的神色都輕松了不少，那文天祥更是激動地說道：“請皇上放心，這次臣等一定要讓忽必烈來得去不得！”

  “好！就讓忽必烈來得去不得！”

  馬可兒低頭不語，既然宋度宗覺得自己還有辦法，並沒有相問自己，馬可兒也沒有強要出頭的意思。隨著眾人一起告辭了宋度宗，緩緩地向著外面走去。

  吳潛和文天祥走在了一起，文天祥悄悄地問道：“吳相，皇上今天為什麽要一下子免去了丁大全和賈似道？”

  吳潛淡淡地看了一眼文天祥，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皇上是想要在朝堂之上少一些不同的聲音，一旦死戰拖到了艱難的時刻，朝堂之上的不同聲音會毀掉皇上之前的一切努力，所以，為了使這次戰役能夠始終貫穿一致，不同的聲音必須消失。”

  “那……我們這次死戰是否會贏？”

  “這……”吳潛轉頭一看，正看到馬可兒從身邊經過，突然眼睛一亮，不再理會文天祥，向著馬可兒喚道：
  “並肩王！”

  馬可兒見到吳潛喚她，急忙微笑著說道：“吳相。”

  “並肩王，今晚我在家裡設宴，想邀請您參加，不知道並肩王是否能夠賞臉？”

  馬可兒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心道：“宋度宗拉不下臉來求自己出兵，或者是說宋度宗害怕自己出兵，還沒有完全地信任自己。而眼下的這個吳相倒是向借助自己手中的兵力，唉！他還是沒有揣摩透聖意啊！”

  但是馬可兒也不能夠明著說什麽，隻好打著哈哈說道：“吳相邀請，小女子哪裡敢不去！”

  “見過老師！”此時文天祥也急忙上前行禮。

  馬可兒望著文天祥，欣慰地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天祥，如今你已經有了施展抱負的機會，希望你能夠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