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寶石
  “那個……雖然和工作沒什麽關系……”某隊員不安地揉揉臉，“大家都有個問題想問您！”

  海燕原本正在用毛筆寫文件，聽他這麽一說，歇下手腕，抬臉注視他：“……說。”

  隊員憋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張嘴，大概是失敗了好幾次，才閉上眼睛放棄抵抗般地全部說出來：“聽說您和都三席準備在今年內結婚，是真的嗎？！”

  眾隊員都從手頭的工作裡抬起頭來望著他。

  果然八卦是人最本真的本能。在這靜靈廷也不例外。

  海燕坦率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是喔，到時候會請你們喝喜酒的。不用擔心啦。”

  “真的要結婚嗎？！”

  問話的人似是還有幾分難以置信。志波海燕一直是十三番隊共同的崇拜對象，長相帥氣，行為舉止瀟灑倜儻，男子漢氣概常常讓他的豪爽更顯真切，戰鬥力又極高，統帥能力更是無需恭維……這樣不缺桃花運的男人突然決定結婚，怎麽都會讓人意外。

  “本人都這麽說了，還能有假？”旁邊一人替海燕回答道。

  “可是……”

  死神裡只有大貴族才會特別執著於後代，所以真正邁入婚姻殿堂的人並不太多。故而，聽到這種消息大家都會很激動。沒過多久，這個新聞就很快地傳遍了靜靈廷的大街小巷，才幾日而已，就連靈術院裡的久南喬都聽說了十三番隊的副隊長志波海燕要結婚的消息。

  這次是自己敬重的前輩要成家，和當初參加白哉婚禮的感覺又大不一樣，得好好準備像樣的賀禮去恭祝才行，她這樣想著，又對未來的嫂子充滿了好奇心。能被優秀的海燕大人喜歡的人，一定也是非常優秀且特別的女性吧。

  會是什麽樣的人呢？看海燕大人的性格，應該不會像緋真那樣……

  啊，真是想知道得沒法壓抑這股激動的心情！

  何況，在如今就像掙扎於水底一般難熬的生活裡，不管發生什麽喜事，她都會覺得松了一口氣。

  後來，偶然一次在食堂遇到海晴的時候，喬對她說起了海燕要結婚的事。

  “自己的大哥打算娶妻，會有什麽特別的感受嗎?”

  海晴翻了個白眼：“客觀來說這是挺開心的啦，但是我不喜歡。”

  “咦，為什麽？”

  “因為結婚式上我必須得穿正裝和服才行。”海晴比劃著雙手，“那種女生氣十足的掐腰振袖！受不了了！還有花哨得媚俗的紋樣！你懂我說的是什麽意思吧？”

  喬捂嘴笑起來：“你以前不是都用男裝代替的嗎……”

  “以前都不是什麽正式場合所以沒關系啊……這次可是一堆隊長級的人物都會來參加，大哥叫我老老實實學點規矩。”

  她說這話的潛台詞就像在罵街。

  喬乾淨利落地吐槽她：“我覺得，你並不會心甘情願地做到。”

  “嗯。”

  她竟然毫不避諱地點點頭。

  “所以你還是穿死霸裝去吧，也夠正式。”喬提了個靠譜的建議。

  海晴好像很驚訝。她反應了很長一段時間。

  “啊……”

  “嗯？”

  “對哦，我那時候已經入隊了。”不得不說她的反射弧略長。

  從一年級跳級到六年級，獲得十三番隊席官候補邀請，不管她去不去十三番隊，身價都已經倍增。過了待命期她就無需留在靈術院，隨時可以去隊裡報道。

  不過去了十三隊，兩人就更見不著面了。

  “……”

  ——我們之間的差距似乎越來越大，而我卻做不到什麽來改變這一切。她想，這真是很悲哀的事。

  “走之前陪我打一場吧。”海晴雙手抱頭地說，“就去劍道練習場。怎麽樣。”

  她愣了一下，遂欣然應允：“好。”

  她們已經許久不曾像這般暢快淋漓地對決過了。

  不像上課時擊面是為了矯正姿勢正中目標，私下的交手往往是在發泄戰鬥的欲望，隨性地揮舞著手中的刀刃，無關勝負和技巧，海晴很享受這個過程。她在揮刀的間隙裡看著對面那人的臉，不禁想，第一天見面時那個連刀都不會拿的小姑娘，才三年的時間便成長到了現在的地步，進步的速度倒是真有些驚人。

  邁步之余，瘦小的身影衣衫被風帶起，動作也隨著風的速度像流線一樣順暢，叫人感受到極致的飄逸。喬腳尖沾地的瞬間，又飛快地彈起，仿佛為了再次驗證對方的視線一般，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

  “砰——”

  海晴覺得手腕被震麻了。她不得不花點時間休整。

  “怎麽了，突然停下來。”

  喬疑惑地放下刀，因為她發現海晴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變得比以前厲害多了。”海晴揉了揉手腕上酸痛的部位，說出這句話，複而揮刀劃破身邊的空氣。

  簡直判若兩人。

  “誒？”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這麽明顯嗎？”

  沒有才能的人得到認可時，會是一種怎樣複雜的心情？
  曾經她以為，這生來便有的巨大差距，是她窮盡一生也彌補不了的黑洞，就像站在漫無邊際的海面前一樣，腳下的海水寬廣到無法追尋盡頭，須彌之芥妄圖並肩菩提之境，不僅他人會嘲笑自己，連自己的內心都在掙扎。

  那個理想，是否值得付出一生？
  心中的煩惱如潮水一般傾瀉而出，喬猛地抬起頭，坦白似的壓低眉尖。

  “一直沒對你說起過，可是，其實我很羨慕你。”

  海晴傻傻地指著自己：“我嗎？”

  “是啊。你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無欲無求。這樣的你，所做的一切明明是沒有意味的，但是不知為何，你卻唯獨在死神的能力方面有著獨特的才能，想不出色都不可能。”喬露出接近於苦笑的表情，“你是寶石，生來便是為了光彩照人而存在的。”

  她知道她們不是同類人，所以也對海晴嫉妒不起來。

  “……”

  “而想要自由生活的意願，只是恰恰促成了你的高貴而已。”

  世間怎麽會有這麽犯規的人呢？
  為什麽怎麽追都追不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