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溫熱
  這幾日，十一番隊周邊頗不寧靜。

  自從海晴在入隊的歡迎儀式上被隊長更木劍八暴打一頓以來，她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聽到有人在議論她的性別這件事了。哪怕只是出去吃個拉麵，也能碰見鄰座的幾個男人邊喝著小酒邊感歎的聲音。

  “你們聽說了嗎？！十一番隊新晉隊員竟然是個女人！”

  一人很配合地露出了驚愕的神色：“誒？真的假的？像草鹿副隊長那樣嗎？”

  大概在他們眼裡十一番隊能容許草鹿八千流這樣的生物存在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

  另一人張大嘴吐槽道：“白癡，怎麽可能，就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啦！”

  “女人？帶胸的那種嗎？”

  “這倒不一定。總之就算是，也應該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美人。要不她早該出名了。”

  “可是，誒——”

  那邊的閑談尚未結束，她實在覺得有點不爽，便飛快地吃完了面跑出店門外。

  “……到底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啊，就這種程度而已嘛。”

  她納悶於眾人的意外反應，不過說實話，她也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女人來看，所以壓根不會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

  以恐怖的隊長為首，十一番隊全員都是戰鬥專項爆表的男子漢（除去副隊長是個蘿莉），能打架，也好相處，關鍵時刻很講義氣，這樣的同僚真是再好不過，唯一可惜的是他們成群結隊地跑去泡露天溫泉時，身為女性的自己沒辦法一起瞎攙和。

  不以為意地摳著鼻尖，她在隊舍前停下了腳步。

  “早，志波。”

  迎面走來的是前幾日打過照面的隊員。像他這樣有禮貌的人在十一番隊倒真不常見。

  “哦！你好！”

  “被隊長砍的傷想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吧？那今年的席位賽，你會參加嗎？”

  海晴一臉傻樣：“席位賽？啊，我還真沒想過。”

  她才不會承認是被自己稀裡糊塗地給忘了呢。

  常識性地說，席位賽就是護廷十三隊為了更換席官的新鮮血液而提供的便利手段——只要在隊長面前打敗現任某席位的席官，並且具有隊長認同的工作能力，就能獲得晉升。除開上級直接提拔的方式以外，這往往是隊員們向上爬的最快捷方法。

  殘酷，但也很公平。

  明明還什麽都沒準備好，就一夜之間需要為自己的一切人生負責了。

  真是麻煩……

  如果能被分到點有意思的工作的話就再好不過。比起呆在靜靈廷裡呼吸靈子濃厚的空氣，她更願意去現實砍砍虛，哪怕沒其他人看得見自己，孤獨地駐守幾年也沒關系。所謂未來 ，一定就只是類似這樣的計劃罷了。

  她如是想。

  靜靈廷，朽木家深宅。

  夜色已深，約莫是凌晨三時，走道裡細碎的腳步聲卻越來越頻繁地響起。

  久南喬近日來睡得並不安穩，本就容易被外面嘈雜的聲音吵醒，待到不遠處有男人大嗓門的呵斥傳來，她已心煩意亂得完全不能安心躺在榻上，乾脆披起外衣拉開紙門走出臥室。

  面前是一副狼藉的景象，傭人們隨意的裝束明顯是臨時慌忙起床導致的結果，喬叫住一人打聽了消息，方才得知是主母緋真突然發病了。

  “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嗎……”

  她不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明知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緋真被限定的壽命就是她的死劫，無人能夠更改。可是，待到這一天真正到來之時，她心中還是有些打鼓。如果說，曾經一度她存在過緋真會適應這裡的靈壓繼續活下去的幻想的話，今天這個幻想也應該破滅了。

  “小的還需準備更換的熱水，先行告退。”那人急匆匆行了禮準備轉身。

  她連忙叫住了他。

  “——等等，我和你一起過去。”

  “是。”

  朽木家的家仆都知道她和緋真關系不錯，所以料到她會心急如焚。兩人一同踏進家主朽木白哉所居住的院子裡，喬小跑著穿過石徑和花叢，揀最短的路線衝進裡屋。

  坐在緋真身旁的白哉聽到喘息的聲音，便回過頭瞥了她一眼。

  “……是你來了。”

  “朽木隊長，緋真她怎麽樣了？”她急切地問。

  屋裡有人坐在榻前展開醫療結界，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陣勢，由此可知這次緋真的情況一定和往常又有所不同。

  “四番隊的席官正在檢查，暫時沒有大礙。”

  就算是語調幾乎沒有變化的白哉，喬也能聽得出來他的慌亂。

  他愛緋真勝過很多東西，甚至自己的驕傲。

  “……太好了。”她放下心，隨手把頭髮上因急急忙忙的奔跑而掛上的院裡的梅花枝摘下來，握在手心裡，“我雖研習了回道，在這種時候卻幫不上忙，真是抱歉。”

  “如果那樣簡單就能超越他們的話，你也未免小看屍魂界千百年來的回道歷史了。”

  白哉看似刻薄的話語裡潛藏的安慰只有她能體會。

  “您說的對。”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

  “……她會沒事的。”

  他背對著她，發出無比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自我安慰，也像是在祈禱。只有喬知道他此刻內心的恐懼，那是他不願被人發覺的感情。

  過了大概半小時，那位四番隊的席官才解除了結界從地上站起來，走向門口等候的他們。

  “診療結束，注意調養即可，暫時不會有大礙。”

  白哉微微傾首：“有勞。”

  “不過，我的建議是，最好在情況變成最糟糕之前，讓尊夫人搬出靜靈廷去住吧。”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憂心忡忡地說。

  “……”

  白哉陷入沉默，朽木家長老們與他的矛盾已經不是新鮮事，當初讓緋真住在庭裡的約定也不會那麽輕易就得到推翻，以他一家之主的立場，很難做出表態。喬夾在二者中間有點難受，又不得不迅速用新的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大人，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繼續留在這裡生活的話還能撐多久？”

  “嗯，最壞也就這一年以內。”對方倒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指出痛處，“即使立刻搬去流魂街休養……”

  她明白，身體垮下之後再想恢復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這樣嗎。”

  “以後每周我都會來複查，希望能對夫人的康復有所幫助。”眼鏡兄提起旁邊的藥箱，點點頭。

  喬上前一步叫住欲走的他：“多謝您，請問如何稱呼？”

  “不必客氣，我是四番隊第四席的伊江村八十千和，如果出了意外隨時用地獄蝶傳信給我，我會盡快趕到。”

  倒是個重信譽講道德的好人。不過對象是朽木府，這樣的態度也算是中庸之道。伊江村四席動作迅速地收拾東西走人的背影告訴她，他並不想和貴族家事扯上太多瓜葛。

  “一年……啊……”

  喬盯著掌心的小樹枝，心情很是複雜。

  這時，自從她唐突之下搬進朽木家已經接近四年，而距離緋真的壽命耗盡，尚有三百余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