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獨自一人的未來
隊葬結束的次日,十三番隊的墓園裡闖入了一位不同尋常的客人。
志波海晴前來隊舍帶走大哥海燕留下的遺物時,恰好與這位客人打了個照面。剛看背影時,她隻覺這位客人舉止有度,似是家教良好,卻又不像是靜靈廷的貴族,對方站在門口等待有人從裡面出來的舉動也印證了她的猜想。於是海晴轉到前面去,很快認出了對方的臉,並對她點頭致意。
“喔,這不是跡和嗎,好久不見。”
被叫到名字的跡和奏見來者是海晴,也淺淺鞠躬道:“志波小姐,別來無恙。”
跡和奏是久南喬在流魂街時的家人。今天她穿著一身黑色和服,將原本整齊有序的長發挽於耳後,與流魂街時代的裝束大不相同,以至於姑且算是熟人的海晴在第一眼望見她的時候也沒能馬上反應過來她是誰。
“信使到得晚了?”
隊葬那日在封棺儀式前並未見到跡和奏的身影,故海晴有此一問。
“是。我家住在鯉伏山的深處,靜靈廷的信使怕是不識山路,耽擱了兩日。”
自季子過世後,跡和奏便遷居至西流魂街第三區,與久南喬再無來往,信差一時聯系不到人也無可厚非。
“沒趕上葬禮真是遺憾。要去久南的墓碑那兒看看麽?”
“……正有此意。”
海晴聳了聳肩道:“我帶路吧。”
平素她並沒有這般樂於助人,而且確實現在也有其他的事要做,但考慮到整個靜靈廷裡認識跡和奏的人只有她和修兵而已,也許自己有這個義務幫久南做最後一件事。
“這怎麽好意思,看你手上的物件,是正要搬去其他的地方吧?志波副隊長留下的東西?”小奏一貫眼尖,立刻發現了海晴手上的動作。
“沒事,暫時放在門口也不會有人來偷的。”
見海晴的神色真摯,她便也不再推脫,點頭道:“那便有勞了。”
海晴放下海燕的遺物後,兩人一同步入隊舍背部的十三番隊墓園。
基本上,除開極少數身份特殊的人——例如歷代隊長,如果是家世顯赫的貴族,在戰死之後會被埋葬於家族墓地而非護廷隊的墓園,所以這個小園子裡除了陣列狀的墓碑之外什麽也沒有,冷清得甚至不像個墓地。
——當然,會這麽想的只有海晴一個人。
久南喬的墓碑在最深處,一個不太顯眼的蔭涼地,正巧她生前也喜歡這樣安靜的地方。海晴不知從哪弄來一桶水,遞給立於墓碑前的小奏。小奏道過謝後,雙手接過水瓢,從桶中舀起一瓢清水,輕輕地淋在喬的墓碑上,複雙手合十。
她站了許久,海晴才開口問道:
“層林小姐過世後,你和久南只見過一次面嗎?”
小奏的背影微微顫抖了一下。
“是。”
海晴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這樣啊。”
小奏壓低了頭,緊閉雙眼:“是我賭氣在先,不想主動和她聯系,也沒告訴她我家的具體位置,縱是後來她有心想找我,怕也難上加難。”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和自己的內心作鬥爭。
“對不起,久南……”
“其實我一直……很嫉妒你……”
她伸出手背,擦掉眼角的淚。
“明明是我先被季子小姐收養,卻是後來寄住到青上居酒屋的你得到她更多的關愛,我很不甘心……說出這種小孩氣一樣的話是不是稍微有點可笑呢?明明她給我們的是同樣的東西,可是因為你有靈力,所以看見的世界和得到的指導都與我有著天差地別……我嫉妒你,嫉妒得快要發狂……”
她抬起頭,不想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仿佛這是她理性最後的防線。
“如果我也有靈力的話,是不是就會和你一樣,被季子小姐用那麽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了呢?”
“……如果我也有靈力的話,是不是就能代替你保護季子小姐了呢?”
“就是因為我想了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才會責備你沒能好好保護她……得到了靈力,有機會代替我保護她的你,沒能做到我想做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所以我才會把氣都撒在你身上。對不起。”
雖然她說話的時候壓製了嗓音,但海晴知道,她是想說出口來讓自己輕松一點,因此只是站在一旁聆聽著她的傾訴,並未接話。
“不管我怎麽自我欺瞞,都越不過內心的這道坎……意氣用事的一直是我一個人……你也一定為此自責過了,可那並不是你的錯,忘了這些吧,好不好?”
小奏彎下腰,她的額頭順勢輕輕倚靠墓碑的上沿,清晨的陽光還不算刺眼,石頭粗糙的表面沁出幾分冰涼,喚醒了她心中最豐富多變的情緒。
海晴放下了手中的水桶,保持方才的姿勢望著她的方向。
——就讓她呆到不想呆下去為止吧。
“……”
此時,從墓園的入口處,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清晰,卻每一步都被主人精心控制過,謹慎而平和,顯然他並不想破壞墓園裡肅穆的氛圍。海晴已經大概能猜到來者何人。
朽木白哉走近了幾步,在她面前停下。
“朽木隊長。早上好。”海晴湊合著鞠了個躬,好在朽木白哉知道她的出身,也不計較這些純粹禮儀性的東西。
但露琪亞在海燕的事件裡受到了多少打擊,他心裡也是有數的。要讓他馬上原諒志波海燕的任性妄為,根本是天方夜譚。
畢竟,不管怎麽說,這一切悲劇的源頭都是從海燕主動請纓追擊那隻虛開始的。
擔任十三番隊的副隊長多年,竟然連這點理智都保留不下來,在未組成討伐隊的前提下貿然提出”獨自戰鬥”,他以為自己有多無敵,可以拿其他隊士的生命開玩笑?這只是其一。其二是,如果海燕已經足夠強大,能一舉擊殺敵手,而非被其偷襲搶奪了靈體,露琪亞也不必被迫出手取他性命,亦不需承擔這麽多的自責和悲傷。
他始終無法原諒志波海燕這個男人。
而眼前的少女雖然不是罪魁禍首,終究也算志波家的人,要讓他如何和顏悅色地同她談話,他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