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真戲假作
  臘月二十一，夜。

  馬車飛馳。

  唐果毫無形象的靠在夫君身上，減震又保險。

  騎了一天的馬累得要命，車裡暖和，馬車行駛的十分平穩，唐果眼皮越來越重，沒一會兒，合上了。

  皇帝半天沒聽見老婆說話，低頭一瞧，人家睡了。

  拿過披風來將老婆蓋好，皇帝熄滅燈火，自己也閉目思考。

  隨著調查的深入，皇帝發現，事情比原來想的複雜得多，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革新會遇到的阻力。

  除了幕後牽線的，卷進來的勢力多的出乎預計。目前所知，從內務府到朝堂，至少四個世家大族參與或者放任了南苑那件事。

  是麽，刺殺皇帝不是那麽容易的。

  事先知道些蛛絲馬跡的，恐怕不止這四家。可他這裡卻是一無所知，也就是說，便是沒打算參與，人家也打定主意坐山觀虎鬥，將消息瞞得死死的，甚至推波助瀾，幫著掩飾，等著看他這個皇帝的笑話！
  皇帝微微一哂。

  看來自己犯了心軟的錯誤。

  或許是對夢裡骨肉相殘的景象印象太深了吧？
  還是自己老了？

  雖然身體極好，體力上佳，但心態……

  在某些方面就像是個幾百歲的老人。似乎很多以前不能容忍的事情，現在都覺得雲淡風輕，對許多事已經不那麽在意了。尤其是對常寧，抱定了得放過且放過的態度。而且偏信夢裡所見，對他放松了警惕，使得別人有機可乘。

  皇帝輕輕搖頭。

  這心態好處壞處都很明顯。

  這一次卻是險些釀成大禍。

  若非果兒有梨樹精魄保護，只怕……

  下意識的伸手拍撫唐果，皇帝心中刺痛。

  這幾日在藥王山，唐果白天興致高昂的四處遊逛，玩兒得不亦樂乎，每日到深夜才安寢。但睡熟之後，總會驚醒。有時她自己知道，會和皇帝說上幾句話才接著睡；有時渾然不覺，只是驚懼的四處張望一番，對周遭人和事視而不見，然後便又閉目沉睡。

  這次意外，顯然在她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跡，不知要讓她後怕多久。

  唐果睡得很好。大概是丈夫的拍撫讓她覺得安全，她又往皇帝懷裡鑽了鑽。

  皇帝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些。懷中暖暖的，心裡甜蜜溫馨夾雜著自責憤恨，這滋味端的是難以言表。

  唐果仍舊驚醒了一次。

  她並沒做什麽噩夢，只是突然間便醒了過來。如之前幾次一樣，唐果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反射性的四處撒麽了幾圈兒，馬車的晃動讓她恢復了清明。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黑乎乎的，看不出來。

  離溫泉行宮應該不遠了吧？
  夫君大人睡熟了……

  東拉西扯的琢磨一會兒，唐果接著睡了，絲毫沒想到自己的劫後心理綜合症上面去。

  夫婦兩人在車中補眠之時，有關人等正忙著準備接駕事宜。

  臘月二十一下午，溫泉行宮傳出聖旨：皇帝次日午時起駕返回紫禁城。二十三日禦門聽政。

  京中眾人心思各異，腦子裡卻不約而同最先閃出一個念頭：皇上的健康狀況這下子終於能見天日了！
  與此同時，不知從何處傳出一個消息：皇上這些日子不是養病，其實是在養傷！臘月初七皇上在南苑遇刺，傷情不明！

  那些個心裡有鬼的，不免多了許多恐懼，又存著諸多僥幸。

  心情最複雜的，是恭親王常寧。呆坐移時，長歎一聲，召來次子滿都護，密談良久。

  很快，恭親王府上演了一場家暴大戲。

  臘月二十二。

  皇帝一行人在溫泉行宮略作休整。

  唐果完好無損的回來，知曉內情的孫九紫芝幾人難免喜極而泣，主仆在一處敘了些話，才好些。

  午時，皇帝起駕回宮。

  禦輦上，皇帝又在奮筆疾書了。

  唐果坐在一邊兒玩七巧板。沒多大工夫就煩了，蹭過去枕在皇帝腿上，躺下休息。

  趕路好辛苦呀！這還是騎馬、坐車輪流來的呢，要是單靠騎馬，唐果估計自己大概就要散架了。

  懷念一番上輩子的公交車、火車，唐果記起自己逃難時關於橡膠輪胎的設想來了。

  這個真得提上日程才行！

  皇帝的馬車是特製的，減震性能天下第一，可跟橡膠輪胎的車子比起來，仍然差很多的。幸好走的是官道，不然更得顛簸了。

  夫君大人太操心了。好半天了，還沒寫完？

  正在甚為發散性的思考，聽皇帝笑道：“果兒很累吧？”

  “還好。”唐果隨口答道，抬頭看看夫君大人——他那一臉“病容”實在讓唐果不忍多看——太不習慣了！不過，沒想到這年代的化妝術如此高超！

  “陛下，你寫完了？”

  “嗯。”

  唐果撲到他懷裡，“陛下，咱們開發橡膠資源，造新式車子吧！”

  “那種輪胎已經在造了，但成品不大理想，重新試驗呢。”皇帝捏捏老婆的臉，一點兒沒覺得老婆的思維跨越性大，“果兒要不要吃些東西？”

  “不用了，沒怎麽餓，陛下餓了？”

  “沒有。”

  “陛下呀，什麽時候開始造橡膠輪胎了？”

  “果兒忘了？你給我的那些書裡，有一本上面提到了這個。我在夢裡也見過汽車的。只不過操作起來，結合實際難點頗多，我估計明年怎麽也能有個結果了。”

  “哦。”橡膠輪胎有了著落，唐果便懶得再過問，靠在夫君懷裡玩兒閉目養神，偶爾睜開一隻眼睛瞄瞄皇帝。

  “呵呵呵……”皇帝摟著她輕笑，“很無聊啊？”

  “唉！長途旅行的確很無聊啊。”

  “那……不如……我們小別勝新婚？”

  嘭！
  “嘶！”

  “哎喲！”

  亂說話的下場就是下巴和老婆頭頂猝然相遇，各自疼痛。

  唐果抱著頭，顫著手指著皇帝：“你……你……你好開放！”

  “車震”這個詞她還是聽說過的。

  她一個曾經的二十一世紀新新人類都沒敢暢想過！

  唐果對夫君佩服之極。特別是夫君頂著一張表示“我很虛弱”的臉，居然能把這句話表達得如此自然彪悍！

  “哈哈哈哈……”皇帝撫著下巴大笑，真有趣兒！
  “說起來，果兒啊，前些天你光忙著玩兒了，天天很晚才想起睡覺，上了炕倒頭就睡，都不理為夫，為夫甚是孤單寂寞啊！這兩日又忙著趕路……趁此大好機會，咱們夫妻倆……”皇帝笑得非常有誠意。

  “你……你來真的？！”唐果縮在禦輦一角，這麽豪放刺激的事兒，她真沒想過啊啊啊啊啊啊！
  “君無戲言。”

  “……”

  人家只是覺得藥王山的過年氣氛很好、暖房裡的小鵝雛兒毛茸茸的很可愛、袁團兒和蘇全很久不見有很多話說……所以貪玩兒了一點兒嘛！又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不是也玩得很開心嗎？！還讓蘇全他們總結經驗教訓，寫報告給你！工作遊玩兩沒耽誤！啥孤單寂寞？明明每天都在一起！
  皇帝撲過來，把老婆困在小角落裡：“夫人考慮的如何了？”

  “呃……親愛的，咱倆都擠在這兒，會增加抬輦人的負擔的。”唐果這功夫兒還在關心這事兒！

  “放心！十六個人抬著呢。”皇帝微笑，“果兒？”

  唐果眼光四處飛：“不要！”

  “為夫真傷心。”

  “最多……我們回宮之後，我幫你洗澡好了。”唐果開始給自己訂立不平等條約。

  “以後每次都要幫我洗。”皇帝最奸詐。

  “什麽？！不要！”

  “我每次都幫你洗來著。”

  “……好吧。”

  皇帝親親老婆臉蛋兒，“還要幫為夫做全身按摩。”

  “你……你……太奸詐了吧？！”唐果咬牙。

  嘿嘿……為夫還沒說是每次洗澡之後全身按摩呢。

  “果兒？”皇帝又湊近一點兒。

  “……好吧。”

  哈哈哈……皇帝心裡狂笑，想不到隨口一句調笑，能換來這麽多好處！果兒小沒良心的，真是給為夫帶來太多驚喜了！
  龍心大悅，皇帝抱過老婆一頓猛親，唐果享受之余，戰戰兢兢。

  那啥，夫君大人，克制！克制！把握分寸啊！千萬不能過界！

  “車震”什麽的，咱倆不適合啊！形象很重要！
  我堅決不要在公共場所上演春宮！

  唐果糾結並快樂著，皇帝暢快並愉悅著，一路和諧甜蜜的回了宮。

  展現在迎駕諸人面前的，是面色略顯蒼白、腳步稍顯虛浮、雖經修飾但仍舊難掩虛弱的皇帝陛下。以及據說虛火上升、因為侍疾一直沒得好好休息、以至臉色微有潮紅、表情鬱悶的乾清宮夫人唐佳氏。

  唐果：我確實很鬱悶！但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原因！
  她的懊惱、傷腦筋落在有心人眼裡，自然又是一番猜測。

  莫非……皇上的傷真的很重？這個女人不善作偽，能做到這樣已算是難為她了。看那表情，有點兒意思。

  各人動著小心思，面上俱是忠誠無比。皇帝說了幾句場面話，大家各自散去。

  唐果不管那些想法兒，宮裡早都做好準備了，沒啥要她費心的事兒。她把大虎四隻放出來安頓好，便自去休息。

  小逃留在了藥王山。它最留戀的，始終是野外生活。皇帝年後便派人去那溫泉山谷，唐果請蘇全代為照顧小逃一段時日，等一切就緒，就將它放到那兒去。

  唐果這些天真是累著了。一覺睡到第二日將近中午，才起來。

  梳洗完畢，吃過了早飯加午飯，有人來回：“主子，賈妃求見。”

  　八月十五雲遮月了，鬱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