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勸解（下）

  曲瀚松有了主意，就急著去辦，急忙道：“不用添了！我這就回去問問……”

  “別急別急！大哥，我還有話說！”曲瀚俠笑著趕緊攔住。

  曲瀚松只能重新坐好，等丫鬟添了茶出去了，急忙問道：“二弟還有什麽事？”

  曲瀚俠笑著請著急的曲瀚松喝了茶，穩穩心神，這才道：“弟弟這次想說的是大哥家的家務事，得先請大哥原諒。”

  曲瀚松急道：“你現在是族長，誰家的家務事都可以說！”

  “大哥既然這麽說，要是有什麽難聽的，大哥多包涵。”

  曲瀚俠笑著道：“大哥，昨日分家，五奶奶去鬧騰，兩位姨太太也進去了，這在以前，誰家都沒有過這樣的事，姨娘在長房院的地位，可成了咱們曲氏族人的新典范了，估計今後別的家的姨娘，總要拿出長房院這兩位姨娘比較比較的。”曲瀚文看著曲瀚松不自然的臉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那兩位姨太太？”

  曲瀚松怔了怔道：“母親已經叫人把她們倆打了板子……”他解釋道：“那是父親的姨娘，我哪能教訓了。”

  “我想，這兩位姨太太是已經想好的，不是一頓打就能打回去的。她們是老十四和老十七的親生母親，她們要是也學著五奶奶那樣大鬧，還真不好辦了。”

  曲瀚松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麽，半天才囁嚅了一句：“那也是沒辦法。”

  曲瀚俠意味深長的點點頭：“確實，家裡姨娘多了，這樣的事也是沒辦法。”

  曲瀚松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臉一下子漲紅了，半天才呐呐的說了兩個字：“確實……”

  “大哥，你是個明白人，女色方面，適當就好，身邊有一、兩個妾都沒什麽，可要是太多了，每天圍著後院的事打官司，那還有什麽意思，堂堂大男人，就被幾個女人拴在腰帶上捏圓搓扁？”

  這些話，曲瀚俠早就想和長房院的老大說了，可是一直沒什麽機會，正好分家的事鬧起來，他說這些早已經深思熟慮的話，自然是道理很深。

  “那些為了妻妾打鬧，傾家蕩產的也有，吃了官司的也有……大哥也應該知道一些。何必還要冒那些風險呢？色字頭上一把刀。咱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也不是皇上王爺，后宮幾百上千人都行。”

  曲瀚俠笑著道：“而且說嚴重點，這也不和大明律，四十無子才可以納妾，咱們長房院幾位爺，成了親的誰現在無子？都沒納妾的資格！是，官府對這些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可誰能知道後面的事？保不準來一個保守耿直的官兒，拿這些違了大明律的商人開刀！咱們何必去搶那個出頭鳥當？”

  曲瀚松窘的端著茶杯擋著臉聽著。

  “大哥可能覺著納兩個姨娘沒什麽，不過你是當事者迷，我們這些旁觀者清楚，沒分家的時候，生意就屬長房院的紅火，我們三個房院都要稍微靠後一點，可是現在，我們家不用說了，就是三房院，也比長房院強。為什麽，長房院人太多了，平常家裡的事情牽牽絆絆，能騰出手維持住現在的生意已經很不錯了，哪還有可能在擴大生意？生意就是那些生意，每年的銀子固定的，可養活的人口越來越多，日子可就就是越過越艱難？”

  曲瀚俠喝口茶潤潤嗓子：“不但是現在，今後會越來越艱難，而且想想後代子孫，整個府裡都覺著納妾沒什麽，就和吃飯一樣，你也納，我也納，每個人都互相攀比著，子孫越來越多，每回分家越來越難，日子能越過越好麽？”

  曲瀚松漲紅了臉道：“這話……我也和他們說過，今後……少納……”

  “光說沒用。”曲瀚俠道：“如今已經成了禍患了……你可能覺著我這樣說太過了，那我就問問你，老十四和老十七的姨娘敢進正房鬧，別的姨娘怎麽就不敢？我說的是你們的姨奶奶，有子的不止兩個吧？大哥的姨奶奶，生子的就有三個。要是大哥的姨娘覺著分的不公平，也學那兩位姨太太進屋鬧。老五那邊的又不能吃虧，也進去鬧……那成什麽了？把大老爺和大太太全氣……沒了，誰還能把大老爺的姨太太怎麽辦？！”

  大爺紅著臉撓著手：“那你說……你說怎麽辦？”

  “就著這件事，大哥你先做個表率，回去把那些沒生子女的姨娘全都打發了，給點銀子，願意回家的回家，願意嫁人的嫁人，今後和曲府再無相關。”

  曲瀚松聽得臉上露出驚訝，不知道想到了誰，又顯出不舍來。

  曲瀚俠搖著頭道：“大哥，你怎麽還是想不通？為了那些姨娘，大嫂……”他頓了頓，想想這話怎麽婉轉的說出來。

  曲瀚松臉大紅都發紫起來，他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也是理虧的。

  曲瀚俠想了半天才道：“咱們十幾個兄弟，你是老大，按理說兄弟之間有什麽事，不至於鬧到族裡的，老大出面調解，大家夥都會聽。同樣的，妯娌之間有什麽事，大嫂出來說話，她們婦人也應該聽，可是……大嫂說話誰聽？你們房的五奶奶敢指著大嫂的鼻子大罵，那是為什麽？說到底，是大哥沒給大嫂臉面！大嫂被你們房的小妾拿捏，其實也是打大哥的臉。”

  曲瀚俠看曲瀚松好像沒有感覺很嚴重，只是還和剛剛一樣有點不好意思罷了，略頓了頓，口氣硬了很多：“這是大哥的不是！說實話，我一直不明白，那時候大哥為什麽縱容小妾跟大嫂鬧？你的正室夫人，你不偏幫，卻偏幫小妾，把正室打壓的沒了一點氣性，院裡能不亂麽？”

  曲瀚松張張嘴想解釋，紫紅了臉囁嚅出來一句：“那時候……跟你嫂子置氣……”

  “打壓了十幾年，大嫂終於是任由人揉捏，你又不能忍了，五奶奶罵了大嫂，你氣的想和五奶奶動手，估計回去了把大嫂肯定也是埋怨了一通，怨她為什麽不上去給五奶奶一巴掌？要我說，大哥這都是你造成的，沒有以前你的打壓，大嫂怎麽能這麽沒氣性？你都不給她臉面，大嫂還爭什麽搶什麽？”

  曲瀚松頭低下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確實像曲瀚俠說的那樣，他知道老五媳婦罵了大奶奶，去把老五媳婦罵了一頓之後，回去把大奶奶也大罵了一頓，大奶奶那軟弱的樣子把他恨得咬牙切齒的。

  “我勸大哥別舍不得誰了，沒生子女的，一個不落全都送回去，今後好好對待大嫂，幫著她在家裡把地位重新找回來。”

  “全送……”曲瀚松還是猶豫。

  曲瀚俠道：“你這樣做了，還有威懾的作用，看到咱們動真格的了，她們才能老實了！別說的其他蠢蠢欲動的姨娘，就是老十四和老十七那兩位親媽，估計也不敢再猖狂了。這家才能繼續分下去。”曲瀚俠端起茶杯：“說實話，我也是絞盡了腦汁想出的這幾個主意，大哥回去自己斟酌，要是還舍不得，那我也沒話說，只能陪著看鬧到什麽地步算什麽地步。”

  曲瀚松想了想道：“但是我送了，別人不送怎麽辦？還有，那十幾個姨太太……那是父親的，我說了也不算。”

  曲瀚俠搖著頭道：“你怎麽還覺著你吃虧了？大哥我給你說實話，你要是回去送走了姨奶奶，誰不送今後誰吃虧！別管兄弟跟不跟著你送，你隻管把你自己的院子清乾淨！至於大老爺那邊的姨太太，你送吧，送了之後，看大老爺和大太太有什麽舉動。”

  曲瀚松低著頭想了半天，抬頭道：“還事容我想想……”

  曲瀚俠也沒想著他一下能答應，長房院從大老爺那邊開始，人人好色，人人比著納妾，不是他這半天的話就能一下子叫他們改了的。他點點頭笑著道：“大哥想想吧。”

  這一次曲瀚松要走，他沒挽留，就算是留他在這裡吃飯，估計他也坐不住。

  不說曲瀚松回去糾結，再說曲瀚文這邊。

  曲瀚文抽了個空親自去長房院的客棧找曲瀚寅，誰知道曲瀚寅見是他，笑臉都沒一個，沒好氣的問道：“你來幹什麽？！”

  曲瀚文笑道：“我找五哥肯定是有事！我哥有話叫我給你傳。”

  曲瀚寅依然沒好氣的道：“二哥有什麽話？我去找二哥問！”

  曲瀚文氣的道：“你以為我想來？！我哥說這事他不好說，只能我給你傳，你要是不聽隨你便！二哥他是不會跟你說的，不然也不會叫我來，你不想知道就算了！”說著甩了手往外走。

  曲瀚寅想了想，又攆出來：“什麽事你說吧！”

  “到我的品葉居來，我那兒給五哥備了好茶！”曲瀚文頭也沒回的走了。

  把曲瀚寅氣了個半死，曲瀚俠叫他傳達什麽事又想知道，只能吩咐了掌櫃和夥計幾句，自己帶著個小廝來品葉居找曲瀚文。

  曲瀚文正忙著，來了一批貨，他正在指揮人騰庫房，叫一個夥計將他請上去，給他泡了壺好茶，請他等一會兒。曲瀚寅喝了口茶，品著居然是難得的四川蒙頂貢茶，老七能拿這麽好的茶招待他，五爺曲瀚寅的心情稍微的好了一點。

  聽著下面熱熱鬧鬧的，他伸頭去看，只見茶鋪子裡的人，不管是掌櫃還是夥計，全都穿著長衫，現如今長衫掖在腰帶上，袖子擼高了乾的熱火朝天。曲瀚文斜靠在櫃台上，倒是看著悠閑的很。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四、五撥人進店來買茶葉，曲瀚文便親自招呼。曲瀚寅看得不由眼熱，這曲家二房的生意怎麽都這麽好！

  看了一會兒，曲瀚文忙完了，‘蹬蹬’的跑上樓，笑著對他道：“五哥久等了！”

  曲瀚寅本來看得挺熱鬧，心情也不是很差，但是看到他上來，就刻意板起了臉道：“你如今架子大！把我叫來在這裡枯等！有什麽話快說，我生意上也忙著呢！”

  曲瀚文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命夥計給自己上茶，大口喝了，這才笑道：“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進的貢茶，到我自己喝的時候，就沒有那慢慢品的閑工夫，總是這樣牛飲！”

  曲瀚寅頓了頓，瞪著眼看著他。

  曲瀚文一曬，道：“五哥，咱們倆是因為什麽結的仇來著？”

  曲瀚寅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句，愣了愣，還沒來得及答話，曲瀚文已經笑著一拍腿道：“我想起來了！你調戲我的一個妾，後來還想勾引她！”

  曲瀚寅臉漲得通紅，大聲道：“你到底有什麽事？！”

  曲瀚文笑著搖頭：“你急什麽……我那個妾，後來又被沈忠明那小子弄去了，你不知道吧？”

  “我怎麽不知道？！”曲瀚寅脫口說了一句，心裡想，那還是趁我不備……

  “後來的事你不知道，在松江府，沈忠明帶著那個妾到我府上，想給我沒臉。我不搭理他，他偏找我的麻煩，把我們在松江府的絲綢廠給搞得倒閉了，到了這邊也不停的找麻煩，我們府被強人攻擊，他慫恿他爹不去抓強人，卻把我抓去了，結果，多行不義必自斃，終於倒了官，被流放了。”

  這事曲瀚寅也知道，沈忠明算是他家一個比較富貴的親戚，他自然是關注，當然現在已經不搭理了。不過在松江府的事他不知道，聽得倒是認真。

  “那個妾你知道最後怎麽了？”

  “怎麽了？！”曲瀚寅問道，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可惜，那妾長得還不錯。

  曲瀚文斜睨著他，早把他的心思看穿了，冷笑著道：“我們府有個專門的牙婆，前兩年的時候看到她在人市被人買走了，想來是沈家犯了事，她和府裡的人全都被官府發賣了。可是過了沒多長時間，看到她又到人市上去了……新買她的那家人又犯事了，連下人帶女主子，全拉到人市上發賣！”

  曲瀚寅嚇了一跳失聲道：“哎呦！這麽說那是個掃把星！幸好那時候……”趕緊的掩口，卻也來不及了，看到‘嘿嘿’哂笑的曲瀚文，把臉扳著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二哥就叫你說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