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試探
  曲瀚銑窘的滿臉通紅，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怎麽說？不行，我不能恪守本分……還是，不行，我不能娶公主？
  哪一句話都能論個殺頭的罪名！何況，不是自己一個，還要想想一家子人呢！

  袁二哥一看這個情形，曲瀚銑要是再說兩句，皇上就惱了！急忙跪下道：“恭賀皇家大喜！恭賀皇上，恭賀曲翰林大人！”

  一旁的朝臣馬上也跟著恭賀一番，唯獨那王巡撫，心思轉了又轉，偷眼看曲瀚銑震驚的樣子，不像是偽裝，何況，這麽大的事情，事先一點風都沒聽見，看來真的不是曲家的人預算好的。而且皇上的為人……真要是急著回京，是能乾出來臨時看中個人，把公主嫁出去的事的……

  他就是懊惱啊！那可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只是，王巡撫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和皇上搶啊！

  曲瀚銑被袁二哥半擋住，腳踢了他一下，他也明白，皇上金口玉言，賜婚的又是公主，自己要是在不識抬舉，連累的可不只是自己一個！
  曲家的翰林老爺被皇上看中了，將慶喜公主下嫁的消息，就好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迅速的飛回到曲府，這邊曲瀚銑在皇上面前還跪著繼續震驚，那邊的家裡人已經全都知道了。

  吃驚、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當然，誰能相信，皇上這樣的兒戲？！那是公主的終身，不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
  袁瑜蓉正要叫人去打聽清楚，五月已經跑進來，悄聲回稟：“公主那邊，一直跟著公主身邊的那位嬤嬤出去了！”

  袁瑜蓉道：“公主也是去打聽吧……”

  “奶奶，您覺著這件事是真的嗎？”五月剛問了一句，門口就傳來方氏的聲音：“二弟妹！”方氏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也是怪異到了極點：“這是真的嗎？”

  袁瑜蓉苦笑：“我也不知道……正要叫人去打聽呢！聽說公主身邊的嬤嬤都出動了，想來不是空穴來風！”

  “這這這……這如何是好！”方氏吃吃的道。

  袁瑜蓉反而笑了：“我倒是覺著，公主怎麽都比那位三小姐強！”

  方氏臉嚇得雪白，急忙的示意她小聲：“輕聲！你怎麽拿那什麽三小姐和公主比！公主是金枝玉葉！”

  袁瑜蓉雙手一攤：“現在三弟被王府逼婚，咱們束手無策！這可倒好，來個公主橫插一刀，咱們也不用擔心，三弟被王府那三小姐糟蹋了……”

  方氏吃驚的失笑，繼而笑得彎了腰：“你怎麽……”

  袁瑜蓉很正經的道：“我真的這樣覺著，未嘗不可！反正三弟和公主看著很有緣分，要是能結了親，有公主給咱們撐腰，今後誰也不怕！咳咳咳……”

  生意人的嘴臉啊，袁瑜蓉自己都訕然，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市儈了？

  果然是夫妻啊，曲瀚俠和曲瀚文、曲瀚旭此時在城裡的茶行，聽說了這件事，曲瀚文幾乎是頭一個點頭：“這是好事！總比娶那個什麽王三小姐強！”

  曲瀚俠腦子清楚，微微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公主是那麽好娶的？咱們算什麽？連名門世家都算不上，只是商賈人家！憑什麽娶公主？”

  “本朝公主全都是下嫁百姓！”

  “可那也太離譜了！就算是公主必定下嫁，可是公主身後，總有勢力！公主的母親，母親的娘家，這些都不是咱們普通老百姓能玩得轉的！”

  “咱們為什麽玩轉那些？就和一個貧民娶了公主一樣不就行了？既不去上趕著巴結那些人，也不去趟他們的渾水！”曲瀚文道：“本朝多少公主，下嫁民間男子已經成了定製，那皇妃什麽的，生了公主之後，估計娘家那時候就死心了，不可能還想著利用公主或者公主未來的駙馬幹什麽事！”

  他說的自然也有道理，不過曲瀚俠想的當然也不是無的放矢，這件事關系實在是太重大，當然要謹慎在謹慎！

  曲瀚旭在旁邊，聽著兩個哥哥爭論也插不上話，倒是過了一會兒說了一句：“那時候說娶個皇親國戚就得了，可三哥非要掙個公主回來！”

  倒把曲瀚俠和曲瀚文逗笑了：“你三哥爭氣！這才能掙個公主……咳咳咳，回來！”

  兄弟們、妯娌們雖然都在研究這件事可行不可行，不過大家全都清楚，既然皇上指婚，別說他們小老百姓不能反抗，可能就算是公主本人，也沒辦法反對吧……

  沒錯，確實，就算是公主本人，也不能反對。

  慶喜公主朱曦此時聽了嬤嬤的回稟，真的是呆怔半天，言語不得。皇上竟然將自己指婚給了前幾天自己還打算當個紅娘，牽牽紅線的曲翰林！
  慶喜公主漲紅了臉坐在涼椅上，臉上燒的好像是中暑了一樣。

  “依著皇上的性子……這也是最好的了……皇上……這件事上總算沒有……公主，您覺著呢？”嬤嬤在一旁結結巴巴的說著，看到平常伶牙俐齒，嚴厲規矩的嬤嬤今天難得的結巴成這樣，慶喜公主心裡有點好笑。

  是啊，她心裡何嘗不是這樣想！有些慶幸，有些萬幸！依照皇上的性格，她其實一直都擔心著，皇上哪天隨手把自己隻給什麽貓兒狗兒的……這很可能！
  現在慶喜公主的腦子，全是曲翰林的身影，溫文儒雅，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那一幅山水畫，慶喜公主看到的時候，心中就是微微一動，覺著這個人畫的，就是自己心目中最美的山水。而那一番言論，在別人耳中，似乎是大逆不道的言論，但是聽在慶喜公主的耳中，卻是一樣的感覺！似曾相識，因為自己也有這種想法！那時候，慶喜公主私心中，還覺著這個人很好，不是他配不上那個三小姐，反而是那個三小姐配不上他。

  一想到自己還殷殷切切的想要給他牽個紅線，而曲翰林必定也是心知肚明，慶喜公主臉就更燒了，紅著臉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一旁的劉嬤嬤，是從小看著慶喜公主長大的，她對慶喜公主忠心耿耿，而慶喜公主的終身，也是劉嬤嬤最擔心的事，因為皇上太不靠譜了！

  雖然這件事最終還是在如此兒戲的情況下定了，但是最重要的，駙馬不是個離譜的人！前朝好多公主，不是嫁的都不如意嗎？這位未來的駙馬，最起碼是個翰林！最起碼儀表不凡，也是真有學問的人！
  劉嬤嬤自己已經很滿意了，害怕公主心中委屈，劉嬤嬤還磕磕巴巴的勸著，勸了兩句，看公主自己的模樣，害羞的那個樣子……本來還擔心的劉嬤嬤真的松了口氣！

  想了一想，劉嬤嬤命宮女進來給公主打扇，她悄然的退了出來，一出來，急忙就命宮女帶路，往上房院而來。

  方氏一聽見下人回稟，劉嬤嬤求見，趕緊的命人請進來。此時二弟妹偏偏不在，回房歇著去了。

  劉嬤嬤慣常嚴厲，臉上的皮膚哪怕是她自己覺著很放松了，其實也是很嚴肅的表情，進來之後看到方氏，笑著行禮道：“大奶奶好。”

  方氏看她臉上繃緊了的那個樣子，卻偏偏那麽一笑，真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大熱天的倒有種冰涼的感覺，急忙笑著回禮：“嬤嬤來了，請坐！”

  劉嬤嬤坐下，丫鬟上了一杯茶，趕忙就退得遠遠的，這位嬤嬤實在是渾身散發著不好相處的氣息！誰也不願意在她的身邊多呆！

  “住在這裡這些天，倒是給奶奶們添了不少麻煩。”劉嬤嬤笑著道。

  來了這麽多天，劉嬤嬤的態度一直都是理所應當的很，就算是沒說，但是那神情也是在說：公主住在這裡是你們的福氣！今天突然地來客氣這麽一下子，方氏很不習慣，當然也明白，劉嬤嬤此舉是來試探，兼著給公主籠絡一下未來的妯娌們。方氏自然是不會找別扭，何況本身也是溫婉的性子，便笑著道：“哪裡，沒有麻煩，是我們的榮幸呢！”

  劉嬤嬤問道：“聽說老爺已經故去，太太還在？這些天一直沒見。”

  “身子不好，一直在城裡將養，沒有過來。”方氏笑著解釋道，心裡還在想，要是曲二太太知道自己要多一個公主兒媳婦，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劉嬤嬤點點頭：“大奶奶性子真好，看著是個溫和的人呢！二奶奶也好相處……二奶奶是定北將軍袁將軍的女兒？”

  方氏道：“是啊，袁將軍的獨女，很是鍾愛呢！”

  劉嬤嬤笑著問道：“怎麽袁將軍能和貴府聯姻呢？”她多余的解釋一句：“奶奶莫要多想，只是一般這樣的情形很少。”

  方氏笑著道：“我們的婆婆和袁將軍夫人原是表姐妹，二弟妹和二弟也是青梅竹馬……因有這一層關系，因此那時候才聯了姻。”當然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劉嬤嬤恍然的點點頭，笑著道：“這才是出嫁從夫呢，沒想到袁將軍的女兒，嫁了人倒是顯出經商的才能！”

  “誰說不是呢！”方氏笑著點頭道。

  “大奶奶……瞧著年歲不大？好像比大爺小十歲左右呢？”

  方氏心裡明白，這肯定是打聽了的，因此也不隱瞞，其實隱瞞也沒什麽必要，就算是填房，自己也是曲瀚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現在一點自卑都沒有的！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笑著，將自己是填房，還有自己家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劉嬤嬤過來就是打聽這個來的，也是認真的聽著。心中倒是很快的琢磨著。

  明朝的公主不能嫁給士族官紳，那麽，在可選擇的范圍內，反而商賈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一般的士族家小姐的眼中很嫌棄的商賈，沒想到在公主這裡，卻是吃香的駙馬人選，這也是明朝的怪現象之一。

  而曲家，顯然是非常合適，簡直都可以稱之為條件太好的人家了！雖然是商賈，但是駙馬爺是科舉出身！還是正經考出來的進士，翰林院的編修學士！
  就算是前朝那些溺愛公主的皇上，也未必能選到這樣的好人家給公主的！劉嬤嬤現在真的也是萬幸起來！皇上雖然表面上不靠譜，但是心中還是很有分寸的！
  她心中慶幸著，繼續詢問曲家的情況，四奶奶性子如何？曲二太太性子如何？家裡都做什麽生意等等……

  方氏耐下心，仔細的說著，只有在過世的曲二老爺，還有現在生病的曲二太太那裡，她含糊了一下，糊弄過去了，曲二老爺人已經去世了，現在那些閑言碎語也已經很少了，她沒必要再去翻死人的爛帳。至於曲二太太那裡，她還真不好說，只是含糊的說了兩句：“婆婆性子要強……”

  看她這樣的態度，劉嬤嬤老於世故，已經明白了，曲二太太必定是個不好相處的婆婆！不過這一點她倒是不擔心，因為這一次的兒媳婦是公主！就算是再不好相與的婆婆，也不能把公主怎麽樣吧？

  當然還想細問，只是方氏也不好說婆婆的壞話，只能隱隱約約的說兩句，劉嬤嬤卻也不好強行追問。

  且不說劉嬤嬤在這邊打探，那邊公主沉思了良久，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劉嬤嬤不在了，心中暗暗吃驚，急忙問身邊的宮女：“劉嬤嬤呢？”

  宮女便照實回復：“去了長房院找大奶奶。”

  慶喜公主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心中微微有了怒意！

  劉嬤嬤了解她，她也很了解自己的嬤嬤了！肯定是去刨根問底兒打探人家情況去了！這說的不好，人家會以為是自己授意去的！而且劉嬤嬤的為人，四、五十年都在宮中，雖然還談不上跋扈，但是這些普通人家她是連一個眼角都看不上的。說話行事，之前就能看出來對奶奶們很是輕慢，就算是現在有了皇上的指婚，她如此迫不及待的去打探，言語間能一下子轉圜過來，敬重起來嗎？肯定不會的！必定能帶出輕蔑或者其他什麽不好的神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