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六十年後的相見

  白駒過隙，轉眼六十年過去了。雷筱幽和顏昭從家裡偷溜出來，一路遊山玩水，來到西陳國的都城西京。

  聽到一個茶樓裡的說書先生正在講俞涉的故事，雷筱幽就拉著顏昭走了進去。他們的容貌都未做調整，這樣一對璧人出現在人前，在哪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但是茶樓裡的人卻一絲注意力都沒分給他們，全都全神貫注的聽那說書人講故事。

  一路上，雷筱幽聽到好多人議論當朝太師俞涉，或崇拜敬仰，或感恩戴德，居然沒有一句不是。轉了下眼珠，故意臉上帶著些不屑說道，“人怎麽可能沒有一點過錯。他一定也有過失，只不過藏得好，沒叫你們知道而已。”

  她的話音剛落，馬上就被一片斥罵聲淹沒。被人罵的狗血噴頭，雷筱幽的嘴角卻一直上揚著。聽到大家這樣崇拜俞涉，她心裡美得很。不是覺得俞涉今日的成就和他們當初的教導分不開，只是單純的自豪。

  茶樓裡的喧嘩很快引來了更多的人，為了不讓自己被更多的口水淹死，雷筱幽趕緊拉著顏昭閃身離開了茶樓。正罵的起勁兒的眾人突然發現引起眾怒的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在斥罵了兩聲，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繼續聽那說書先生講故事。

  從臨近的一個巷子裡走出來，雷筱幽抬手輕輕抹了一下額頭，“就那麽一句話，這些人就怒的像要把我生吞活剝才甘心似的。”笑著搖搖頭，“魚娃兒這丞相做的很不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當官的人能被貧民老百姓這般推崇的。”

  顏昭笑了笑，“我們是直接去見魚娃兒，還是再四處逛逛？”

  雷筱幽歪了一下頭，“先四處逛逛吧。”音落就兩眼放光的朝著路邊一個小攤子走去。

  “老侯爺？”

  “啊？”感覺有人輕輕推了一下自己，嶽西侯從錯愕中回過神，“什麽事？”

  “老侯爺，您在看什麽呢？我這兒叫了您半天，您都沒個反應。”說話的人伸手摻扶住嶽西侯的胳膊，“大家都在等著您呢，咱們趕緊進去吧。”

  進門前，嶽西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剛剛看到的人已經不知去了哪裡，眼裡閃過一絲失落。若不是習武，他應該都老的動不了了，而那兩個人的容顏卻沒有一絲改變。認錯人？那絕對不會，那樣的人是不會讓任何人錯認的。若不是國師的告誡，他當年一定不會放過結識他們的機會。

  突然覺得這兩個人不會沒緣由的出現在這裡，嶽西侯腳下頓了一下。然後就轉頭和身邊的人說道，“我想起來今日得去拜訪國師。告訴他們，改日我會在家中擺宴為此次缺席賠罪。”說罷便返回自己來時乘坐的馬車上，叫他們馬上送自己去國師哪兒。

  雷筱幽拉著顏昭轉來轉去，居然轉到了宮牆外。雖然西陳國的國君和其他的皇帝一樣，也有三宮六院，不過這幾代國君除了王后之外，每個的妃子都不超過十個。再加上大量遣散了宮人，宮裡大半房子只是定時有人打掃，一片寂寥。

  想到這是俞涉勸諫後的結果，雷筱幽嘴角微勾，“他怎麽不再多加一點力，讓那國君把后宮廢了，隻娶王后一人。”

  顏昭揚了一下眉，“聯姻是君王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很多妃子都是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娶，沒有幾個皇帝能只和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相守到老。”

  雷筱幽撇撇嘴，“最可憐的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愛人不得不裝作疏遠她，愛人卻不理解，落得勞燕分飛。”展開神識快速掃了眼整個皇宮，突然很興奮的伸手拉住顏昭，“魚娃兒在裡面，我們過去找他。”

  顏昭剛想阻止，他們已經出現在朝堂之上。看到除了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俞涉，其他人都一臉驚愕的瞪著他和雷筱幽，緊了緊放在雷筱幽腰上的手，傳音，“咱們這麽突然出現會嚇到人的。”

  雷筱幽衝著顏昭做了一個鬼臉，從他的懷裡閃身到俞涉身前，帶著一臉微笑伸手拍怕他的肩。

  俞涉坐在朝堂之上閉著眼聽其他大臣與殿堂上才加冠不久的新君議事，年近八十的他精神頭明顯不行了，稍稍聽了會兒，就有些昏昏欲睡。朦朧中，他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他，以為是有人要提醒他朝會要結束了，抬手揉了揉依然閉著的眼睛，將頭轉向龍座方向，“陛下，老臣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就放老臣回鄉去吧？”

  雷筱幽沒想到俞涉給的反應會是這樣，瞪了一下眼，咯咯笑了起來。

  雖然知道不會被應允，他還是再一次提出告老還鄉，不過這一次他立刻聽到的不是國君千篇一律的婉轉拒絕，而是時常在他夢中出現的笑聲。

  俞涉急忙睜開眼，因為時常挑燈批閱文案累壞了眼睛，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楚東西了。雖然只是一個朦朧的人影，他還是一眼就認出眼前站著的人就是他日夜思念著的人。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夫人，俞涉終於又見到您了。”一邊說，一邊朝著雷筱幽跪倒。

  雷筱幽眨了下眼，揮手揚出一縷仙氣投入俞涉體內。當俞涉的膝蓋落到地上的時候，古稀老人不見，取而代之的當年意氣風發坐著華輦入朝為相的少年郎。

  朝堂上的其他人剛從看到雷筱幽和顏昭突然出現在大殿上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又被這一幕驚住。看著雷筱幽和顏昭的眼神從滿是驚疑，瞬間轉為崇拜。

  他們怎麽樣，雷筱幽根本不在意，她的眼中只有跪在她身前的俞涉。轉頭對顏昭挑挑眉，“你看明白了吧？”當年她看到被萬人哭送的俞涉身上不時有金光沒入，每沒入一分，他身上慘淡的仙緣就會增加一分。一番演算，原來這個空間就是魚老的出生地。他為異種，帶走了此地氣運，若不還報，便與大道無緣。

  顏昭笑著點了下頭，“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雷筱幽撇了下嘴，“因果這東西可真是折騰人。”

  “啊！”從前塵過往中醒轉過來的俞涉發現自己居然恢復了年輕時的樣貌驚呼出聲，微愣了一下，便朝著雷筱幽一額頭點地，“徒兒俞涉拜見師尊。”

  雷筱幽回過頭，“你想清楚了？跟著我，你只是我雷筱幽的徒兒，不再是先知魚老。”

  俞涉直起腰，“先知魚老已被量天尺抹殺，與他有關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往雲煙。如今活著的只是俞涉。”突然想起家中雖未曾給他留下一兒半女，卻與他相濡以沫的老妻，心神明動，再次朝雷筱幽彎下腰，“徒兒懇請師尊……”余光掃到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側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雷筱幽看著眼前帶著抹淺笑的少女，眨了眨眼，“孟女？”

  孟女衝著雷筱幽笑了笑，傳音給她，“當年六道初成，因帶著前世記憶，那些再入輪回的魂靈常常會去幹擾前世的親人，攪得世間一團混亂。他發現剛從忘憂泉流出的忘川水可將前塵往事封印，六界中卻只有仙人能靠近它，於是就跑到仙界找分水人。

  也算是我倒霉，他一到仙界就遇上了我。當時我才剛剛飛升，身上的仙靈氣還不算太濃鬱，在他看來非常適合做那個分水人，便開始糾纏我。表面上我是因為與他打賭輸了，不得不答應他。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想留在那兒的話，應該就可以常常見見他。這個呆瓜居然一次都沒來看過我，讓我一片癡心無處可訴。”

  雷筱幽看了一眼臉色微微有些脹紅的俞涉，回音，“他不來見你，你就不去找他？”

  孟女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傳音，“我當年因為氣他接近我就是想我做那分水人，發下在他有生之年絕不離開那個路口的誓言。就因為這個誓言，我被困在了那。日複一日的承受幽冥之氣和忘川水的侵蝕，變成了仙不仙人不人的模樣。後來居然聽說他就是因為卜算到我會變成這般模樣，覺得是他害了我，才一直不來見我。”

  雷筱幽散出神識好好打量了一下孟女。當年她心思都放在要再次轉世的雷爸雷媽身上，沒有過多的注意孟女，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什麽情況。按照理論，她猜測會讓她變成仙不仙人不人的原因就是因為她體內積存了大量幽冥之氣，把她身上的仙靈氣消磨沒了，也因此她不能投胎轉世，就用這個身體和俞涉做了夫妻。不過此時的孟女身上卻一點幽冥之氣也沒有，也同樣沒有仙靈氣的蹤跡。除了保有一些基本的法力，她看起來就是個靈氣比較充裕的凡人。

  歪頭看了一眼身上金光鼎盛的俞涉，一下便明白幾十年的朝夕相對，孟女身上那些不該存在的氣息都被俞涉身上的金光一點點消磨掉了。雷筱幽彎起眼笑了，“孟女，你以後有何打算？”

  孟女瞪了一眼俞涉，“你說以往的一切都是過往雲煙，那我算什麽？也是雲煙？”

  俞涉立刻從地上跳起來，學著顏昭平常抱雷筱幽的模樣將孟女抱在懷中，“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怎麽可能是雲煙。”

  雷筱幽看到那熟悉的姿勢，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顏昭，傳音，“又被你帶壞一個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