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番外:蘇欣(1)
末世第三天,蘇立業無法,只能帶著一家人返鄉。
蘇欣依偎在陳雯身邊,看著眼前髒汙不堪的道路,不由蹙起了眉,“娘親,我們以後真的要住在這裡嗎?”
陳雯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以後要喊我為姨娘,知道嗎?”
看著陳雯眼角的淡淡憂思,蘇欣不由恨極了那個叫林寶珠的女兒,還有她的孩子,她們憑什麽佔了她們母女的位置?
這麽多年來,母親一直未生下兒子,父親依舊對她不離不棄。
難道這份感情不足以感動天地嗎?
為什麽那個女人死了也不知讓位?
真真是過分之極,她難道不知道父親根本不愛她嗎?
父親愛的是母親,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隻恨那個女人偏生要插足進來。
蘇立業推開蘇家的大門,走進大堂,卻不見蘇淺的身影,他不由蹙眉:“蘇淺呢?”
果然是什麽女人生出什麽孩子來,看看端莊懂禮的蘇欣,再看看連父親歸家都不知迎接的蘇淺,真真是天差地別。
隔壁尚家聽見動靜,一家子紛紛出來看熱鬧。
張大嬸一見是他們,便沒個好臉色,“你們回來幹什麽?”
她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你們這可是私闖民宅。”
蘇立業冷冷的看著她,道:“這是我蘇家的祖宅。”
“這宅子可是蘇淺娘贖回來的,後來她們母女日子不好過,便又賣了,如今可不是那麽蘇家的宅子了。”
蘇立業沒想到是這麽回事,他正想說些什麽,卻見張大嬸身後走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她帶著幾分期待,幾分小心翼翼的喊道:“爹。”
張大嬸見她出來,不由生氣,“你的身子骨還沒養好,怎麽就下地了?”
蘇淺微笑著衝她搖了搖頭,她看向蘇立業,問道:“你是我爹嗎?”
張大嬸見她一心認爹,心中也不由帶了幾分氣,這個孩子可是林寶珠一手帶大的,與蘇立業何乾?
可蘇立業一回來,她便不顧自己的身子跑出來了。
這讓張大嬸如同吃了隻蒼蠅般惡心。
蘇立業看著面容與林寶珠相似的蘇淺,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問道:“你便是阿淺?”
蘇淺臉上帶了幾分委屈,她期期艾艾的靠近蘇立業,眼中帶著孺慕,“爹,女兒好想你。”
蘇欣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便覺得不快,這明明是她的爹,為什麽這人也要喊爹。
想到以後爹不是她一個人的爹後,她便感覺心中十分難受。
她連忙上前,挽著蘇立業的手臂,撒嬌道:“爹爹,這就是姐姐嗎?”
“嗯。”
她松開蘇立業,跑到蘇淺面前,牽著她的手,道:“姐姐真好看。
以後爹爹有了姐姐,會不會不疼欣兒了。”
她嘟著小嘴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蘇立業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道:“爹爹不疼誰,也不會不疼你。”
蘇淺的手便任由她牽著,看著蘇欣與蘇立業之間的互動,她滿心滿眼都是羨慕,從小村子裡的小孩子都有爹,唯獨她一人沒有。
她問娘,娘卻只會哭。
如今娘沒了,她卻有爹了,爹是不是會像對妹妹那般對自己?
想到這兒,蘇淺心中便不由閃過一絲歡喜。
陳雯看著張大嬸越來越黑的臉色,便上前牽著蘇淺的手,道:“好姑娘,多年未見,你也生的這般如花容貌。”
蘇淺微微低下頭,有些羞澀的道:“姨娘過獎了。”
聽見姨娘二字,陳雯的手微微一僵,蘇欣眼中也閃過一絲不快。
蘇立業見愛妾這般委屈,心中歎了口氣,對蘇淺道:“你娘如今去了,家中也該由你二娘來當家,以後你便喊聲娘便好,也別喊什麽姨娘的。
顯得生分了。”
張大嬸聽見這話,簡直要炸,正想開口罵上兩句,卻聽蘇淺帶著幾分羞怯的喊了聲娘。
“你喊她什麽?”張大嬸的火氣瞬間轉移到蘇淺身上,“你娘辛辛苦苦一人將你養大,你被人哄兩句,便喊別人娘,你對得起她嗎?”
張大嬸可謂是傷心至極,在這樣的世道養活一個孩子多難,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林寶珠不過死了三日,她費盡心血養大的孩子便喊了別人娘。
張大嬸替她心寒,替她不值。
蘇淺被她一吼,眼淚都沒差點掉下來,她帶著一絲委屈的說道:“嬸,爹爹不會害我的。”
“好好好。”張大嬸差點沒笑出眼淚來,她為自己這十幾年的付出不值,“你竟認為我會害你,那你便會你家去吧。”
蘇淺是個乖巧的女孩,見張大嬸生氣,便想上前認個錯,可她的手,卻被陳雯牽住了,“姐姐,好大的脾氣。
淺淺不過是聽她爹的話而已,何至於你說的那般不仁不義。
若她當真不肯聽她爹的話,方才為不孝呢。”
張大嬸沒理會陳雯,只看向蘇淺,問道:“你也是這般認為的嗎?”
蘇淺想說不是,可在陳雯目觀鼓勵下,她緩緩點了點頭。
只要她乖乖聽爹娘的話,以後便不會有人罵她說她是有娘生,沒爹教的孩子了。
張大嬸寒了心,不再管蘇淺,任由蘇立業一家子入住了蘇家。
陳雯看著林寶珠留下的那些精致的首飾,不由歎了口氣,道:“淺淺便是命好,看看這些好物件,我與你妹妹可是一輩子都沒見過的。”
蘇淺看著桌上的那些飾品,帶著幾分害羞的說道:“娘喜歡,便都送給娘和妹妹了。”
“這怎麽使得,這些可都是夫人留下給你的。”
蘇淺聽見這話,更認為陳雯為她著想了,她連忙道:“如今您便是我娘,這些東西交給您保管也是應該的。”
陳雯故作深思,片刻後方才道:“那娘就先幫你保管些日子,等你出嫁了,再還給你。”頓了頓,她又道:“如今家中實在簡陋,今夜恐怕要委屈你與欣兒同住一屋了。”
蘇淺並沒有任何意義,第二日起身,蘇欣穿戴好,帶著一絲委屈的說道:“我夜間睡相實在不好,恐打擾了姐姐安睡。”
她眼淚迷蒙,“娘不若幫我將豬圈拾掇出來,我今夜便幫進去吧。”
蘇立業聽見這話,便不由蹙起眉,“你胡說什麽,你從小便請了嬤嬤教導,怎麽會睡相不好?”
蘇淺聽著他們的話,也明白過來,蘇欣這是因為她睡相不好,夜間睡不著,想搬到豬圈去住。
看著水一般的妹妹,她咬了咬牙,道:“是我吵著妹妹睡覺了,晚些,我便搬到豬圈去吧。”
豬圈在後院連著圍牆,隻砌了三面的牆,冬日裡實在寒人,如今也是入秋時節了。
蘇淺幫進去一夜,便受不住了,她不好意思麻煩蘇立業,便找上尚家。
張大嬸見她來,也沒什麽好臉色,“你來做什麽?”
這就是個沒良心的孩子,張大嬸也不想再理會她。
蘇淺縮了縮身子,道:“我想請阿天哥哥,幫我砌面牆。”
張大嬸見她凍的發抖的模樣,終是不忍心,喊上尚天,一起去她家幫忙,可到了後院才發現,蘇淺竟然睡在豬圈。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氣炸了,她提著東西,衝到前院,拿著東西便像蘇立業砸去,“蘇立業,你好大臉,竟然讓阿淺住豬圈。
你給我走,現在就走。
你們一家子都給我滾出去。”
蘇淺衝到前院,看見蘇立業狼狽的模樣,不由紅了眼,“嬸,你怎麽可以這樣和我爹說話?”
看見此時蘇淺還護著蘇立業,張大嬸隻覺自己一顆真心喂了狗,她這般做是為了誰?
“我為什麽不可以這樣和他說話?
他現在住著你的房子,用著你的東西,卻將你趕到豬圈去。
他虧心不虧心?”
“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蘇淺硬著脖子說道。
尚天拉了拉張大嬸的胳膊,道:“娘,我們走吧。
這是別人家務事。”
若是平時,張大嬸肯定是不會走的,可這回,她卻任由尚天拉著她走。
這是他們的家務事,與她何乾?
她為誰抱委屈,她想護著蘇淺,可蘇淺都不願意護著自己了,她有什麽辦法?
會到尚家,張大嬸抱著尚天嚎啕大哭了一場。
“小姐白生養她了。”
對於蘇淺這般忘恩負義的做法,尚天也是看不上的,他輕拍著張大嬸的後背,任由他哭夠,方才道:“娘欠他們家的,也還盡了。
以後他們家的事,娘就別管了。”
別管了.
想著那豬圈的簡陋模樣,那裡面連張床都沒有,天氣已經開始冷了,而蘇淺卻只能窩在那種四面漏風的地方,她心中便不由有些放不下。
尚天歎了口氣,道:“娘便是為她做再多,她也是覺得應該的。
如今她有了父母,這些事,自有她父母為她操心。”
尚天故意咬重父母二字,張大嬸想起蘇淺護在蘇立業身前的模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別讓她死了。”
“好。”見張大嬸狠下心來,尚天豈有不應之理,“娘且都交給我。我現在便去為她砌牆。”
張大嬸想了想,道:“若是銀子不夠,便從家中取。”
尚天只是應下,卻隻拿了些稻草,又去山上挖一些石頭黃泥,便給蘇淺砌了面牆。
蘇淺看著那門處空空,不由道:“阿天哥哥,你能給我做扇門嗎?”
尚天冷冷的看著她,“這面牆的工錢你還沒給我,便想要門?”語畢,尚天便收拾好東西,直接找到蘇立業,索要砌牆的費用。
蘇立業看著他人高馬大也不敢惹,便也乖乖的給了錢。
蘇欣見蘇立業氣得不清,便在一邊安撫道:“爹爹莫氣,姐姐也是怕夜裡冷,才請了人來砌牆的。
姐姐這十幾年來,都習慣了父親不在。
她這也是一時間沒想起來,才忘了與父親說上一聲的。”
她這般一勸,蘇立業原本十分的火氣,此時也升到了十二分,“那個孽女,是不氣死我不甘心。
有什麽事,不能先與我說上一聲的。”說著,他便站起身,大步走向後院。
看著那泥巴未乾的牆壁,他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去。
石頭瞬間滾落,蘇淺此時正在屋中,見石頭砸下來,連忙躲到角落尖叫連連。
等石頭落定,蘇立業方才大步走入屋中,他扯著蘇淺的頭髮,讓她站起來,“你這個孽女是分要氣是我才開心是吧?”
蘇淺根本不知道是何事惹得蘇立業這般生氣,“爹爹,女兒沒有。
不知女兒做出了什麽?”
“你還說沒有,上午那尚家的娘們才打了你爹,你便立刻去找他們來砌牆。
你可是嫌棄你爹壽命太長?”
陳雯也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你如今也不小,私見外男,你的名聲還要不要?”
看著陳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蘇欣立刻扶著她的手臂道:“娘,姐姐一直在鄉野長大,不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日後您好好教她,她會懂的。”
看見在父親盛怒的情況下,蘇欣這個妹妹還在為她說話,蘇淺心中更為感動了。
“就她這個榆木腦袋不闖禍便是好的了。”
看著蘇立業一副失望的模樣,蘇淺膝行到他的跟前,低聲哀求道:“父親,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跟著娘好好學規矩。”
尚天站在圍牆另外一邊聽見這話,無聲的笑了。
這是夠笨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蘇淺每日做著從前她從未做過的家務,挑水劈材,做飯洗衣。
蘇欣與陳雯坐在房中,看著外面忙碌的蘇淺,不由問道:“娘,她怎麽這麽笨?”
陳雯帶著一絲不屑的笑道:“這一切都多虧林寶珠太過心善,她定是從未在小賤人面前提過我們的那些往事。”
蘇欣有些詫異的看向陳雯,問道:“她就不恨爹嗎?”
若換成是她估計得恨死蘇立業了。
“恨又如何?再恨,她也舍不得她的寶貝女兒聽一絲一毫的汙言穢語,她隻想她的女兒天真的長大。”
聽見這話,蘇欣不由對蘇淺產生了深深的嫉妒。
她生來便是嫡女,便是家貧,母親也舍不得她做一絲一毫的家務。
看看她這雙因刺繡,彈琴而生出繭子的手,再看看蘇淺那雙完美無暇的手,便可見蘇淺在家中到底有多受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