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不恨
  “銘哥，是怎樣的資質就做怎樣的人，你何苦多此一舉，順其自然不好嗎？”方氏不讚同他的做法，“別再利用華兒了，她已經夠不容易，八歲時失蹤，獨自一人生活了十三年，而今回來了，我隻想補償她，不負她喚我一聲‘娘’。銘哥，人心都是肉長的，無虧於心便好。”

  雷銘道：“你別說了，這是整個家族決定的事。”他躺在榻上，拉上錦衾往身上一裹，“睡罷！”

  屋裡重歸一片寂靜。

  這一夜，華卿靜靜地在閣樓坐到了晨曦，當東方微白時，她來到後山，取出玉瓶收集晨露，優雅地、閑適地，取了全自動靈露壺，獨知品著晨露。

  華卿問道：“雷三爺，你還在恨我？”

  “沒有。”雷松似有怨氣，可沒有恨氣，只是她當著孩子們的面說的那些話，很讓他無地自容。

  華卿苦笑了一聲，“你很可憐，原本在你小時候，只要長輩對你的教育有兩分的心思，你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選妻選賢，以德為先，二房子嗣比你們大房出息，最大的原因，便是二夫人比大夫人賢惠明理。不過，你很好運，因為你娶了一個會教兒女的妻子。我很同情你的妻子白嫵，嫁給你，就似多了一個長不大的兒子，人累、心累，還得為了自己的兒女強撐著。

  這一回，你傷透了她的心，知道傷透心的人會做什麽嗎？”

  雷松不說話。

  華卿道：“你的命運握在我手裡，或是拉一把，或是踹下萬丈深淵，知道我想怎麽做？”她笑得漠然而無情，“說真的，在雷家上下，能得我幾分敬重佩服的只有一個人——方氏！”

  雷松很是意外，在他看來，應該是雷岩，又或是雷銘，為什麽會是方氏。

  “一個人經歷大半生，還有初心不改，這才是最重要的。修士修的是什麽？是道，是執念，是不可改變的初心，若她不是資質所限，一定會是一個有大修為的女修。”她捧著玉盞，動作優雅而大方，她的臉上又戴了那張面具，也許是不想有太多的人看到。

  “三妹，我怎麽感覺你對雷家的怨恨，不比我少？”

  他看出來了，也當然能看出來。

  往常這個時候，只要她沒有煉器，肯定在閣樓那邊指點子侄們修煉。

  “怨恨雷家……你覺得我會浪費這心情？”

  雷松更猜不透她的想法。

  “恨一個人，多浪費情緒呀！來得最直接的法子，那就是除掉，只要除掉自己就痛苦了。”華卿吐了口氣，“十幾年前，我只有八歲，可我恨蠱蟲，所有人都說我進入萬蟲窟是為了救人。他們都錯了。我進入萬蟲窟，只是因為我恨極了那些蟲子，恨極了木靈兒、段秀卿這些蠱門弟子，就算是要我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會跑回去毀掉那些蟲子，重創蠱門。”

  雷松似想到了她八歲那年所經歷的所有事，“因為蠱門弟子，你失憶了；因蠱門弟子，你身中五毒蠱。所以，你才這麽恨蠱蟲和蠱門？”

  華卿搖了搖頭，笑得古怪，“你呀，人本就不聰明，卻喜歡耍小聰明，又不肯用功刻苦，你怎麽能有大作為。”她站起身，將桌案、蒲團、壺與玉盞盡數收了，移著好看的蓮步，“知道我小時候，為什麽吃飯那麽快嗎？”

  “你覺得花時候在吃飯上不值。”

  “錯了，因為我吃飯太慢，就會被餓死，別人只會給我二十息的用飯時間，太久了，這樣的日子過得太久，久都連自己都要忘了，可是多年養成的習慣怎麽也改不了。”

  那是她做蠱人時的遭遇，蠱門要用她的血肉養蠱，卻又不願意好好待她，即便給了好的藥材、吃食，每餐隻給二十息，他們恨不得直接將藥和飯一下子就倒入她的肚裡，可不會管她被塞得連連發嗆，更不會管她有何痛苦。

  雷松似有所悟，“你記得八歲前的記憶了。”

  “記得如何？記不得又如何？”華卿抬了抬衣袖，轉身走近一號煉器房，用手拉了一下鈴，“軒轅諶、戰三，手頭的兵器煉完，給我滾出來！給你們一日的時間，如果你們不出來，我走！”

  她進了墨王父子的煉器房，他們用木頭製作了不少的傀儡配件，墨王正在組合，墨王世子還在雕刻。

  墨王呢喃道：“明明都是照著圖紙拚接的，裡頭的東西也是照著煉製，怎麽就動不了呢？”

  華卿看著真人高矮的木傀儡，她打開木傀儡的肚子，往裡頭探了一眼，傀儡之心是對的，雖然只是中品靈寶，可這樣的木傀儡是能動能走，只是不如玄靈門藏書閣、六藝樓那些傀儡會說話。

  “我先拆開試試，也許能有意外的收獲。”

  墨王道：“華師叔，這是我製作的第二個，那邊還有第一個，地下堆放的是第三個，傀儡之心明明照上頭所說，至少得煉製中品靈寶的，可為什麽它們就是不動。”

  華卿笑了一下，“慢慢來。”

  她彎腰將地上的木頭胳膊、腦袋、小腿、腳等一一尋了起來，最後拿了肚腹部分的，將其拆開，看了看肚腹內，腦海裡湧過一些符錄、陣法，這裡肯定有大陣，用以提升傀儡的靈活度。

  她不會傀儡術，才與墨王父子一起探究研習。

  她可是能煉出全自動丹爐、飯鍋、洗衣機的人，沒道理悟不透傀儡能動的玄機。華卿取了筆墨，在紙上快速地勾畫設計起來，先是可能用到的符錄，琢磨其可用性，再是用符錄布陣，加強其靈活性與智能性。

  她這一設計便是半個月。

  戰王父子煉完兵器，近了二號煉器房，發現華卿閉關了，心下大喜，立時又退回去繼續煉器。

  她驚鴻一瞥地出來了，然後又進了煉器房，原巴巴等著考究的雷家子侄落了個空，還想拿文章打動一下姑姑呢。

  在反反覆複的修改中，華卿終於繪出一份滿意的圖紙。

  墨王道：“華師叔這上頭的符，好些都沒見過。”

  “《玄靈符譜》共有一萬多種符錄，我給符王府的乃是最常見、常用的符錄，若是這些符他們都研究透了，可就了不得。符錄有防禦、攻擊、工具、醫符，還有陣符、器符、丹符，我前些天教你們的手訣，其實是一種器符，叫虛空畫符。

  近古時期，玄靈門史上出現過不少丹器符陣方面的大能，符陣相通，丹器也是相通的，只是現在同修四種的人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