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被劫
白蘇盯著他,許久,才輕輕一笑,“大人,素,今生不會再有別的男人。”
“為他守節?”繁湛再次被震動,越了解她,竟然越覺得她便是他踏破鐵鞋所要尋覓的人。
白蘇不置可否的笑笑,守節,她倒是沒有想過,只是心裡裝著一個人的時候,又怎能安心守在另一個人身邊?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一心二用的人。
繁湛也不曾追問答案,轉而問道,“打算去往何處?”
“未定,但不會再呆在尚京。”白蘇攏著狐狸裘,呼出大片霧花,粘在睫毛上,仿佛匯聚成露珠,然後順著臉頰滴落。
繁湛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從沒有哪個女子,可以哭的如此雲淡風輕,卻又讓人覺得實在執拗,這樣的白蘇,美麗的無可言述。
繁湛從袖中掏出帕子,默默遞到她面前。
白蘇伸手接過,胡亂在面上抹了幾下,帶著輕微的鼻音道,“見笑了。”
“恨不相逢未嫁時。”他竟是又說了一遍,雖然只是喃喃自語,但這一次語氣中的遺憾,遠遠比上一次更甚。
非是未嫁時,而是不曾心許之時。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幾點雪花從空中飄落,未幾時,已經變成鵝毛大雪,清園中風並不大,那些雪緩緩的旋轉飄落,空氣中的冷冽稍稍緩和了一些。
十三見那二人並無起身之意,便送了兩把油紙傘過去,“小姐,可需人撐傘?”
“不撐傘。”白蘇臉頰緋紅,言語已經有些醉意。
十三暗暗著急,小姐的酒品可不怎麽好,若是在祭酒大人面前出了醜,可怎生是好!
她這廂還未想完,白蘇已端起酒盞,朗聲吟道,“此去無歸期,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果然開始了!十三偷偷瞧了繁湛一眼,見他面色無異,才稍微松了口氣,但小姐如此模樣,萬萬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咬牙,便開口道,“祭酒大人,小姐已醉了,奴婢”
十三意思已經很明白,這是逐客了。
她一個侍婢說出此話,若是客人計較些的,她只有被拖出去亂棍打死的下場,見繁湛久久沒有回應,心不由提了起來。
“她傷心,便讓她喝吧,你且退下。”繁湛道。
十三遲疑了一下,把傘放下,退到遠處的廊上垂首而立。
繁湛撐起一把傘,站到白蘇身邊為她擋雪。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白蘇端著酒盞,竟是又吟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十三還道是她喜歡醉酒吟詩,原來她醉酒的時候,隻喜歡吟這同一首!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她略帶沙啞的聲音大聲念出這首詩時,豪放,且隱含一絲繾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枝丫乾枯的老樹下,一襲紫袍撐著油紙傘,身材修長高大,宛若一座矗立的山,他這般站著便似乎能撐起一片寧靜的天空。
而白蘇一襲月白袍服,盤坐在他腳邊,搖頭晃腦的端起一隻酒盞,囈語般的念著《短歌行》,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兩個人姿勢都不曾改變。
十三遠遠的看著這如畫般的場景,私以為,若是小姐能嫁給繁祭酒,應該一段不錯的姻緣,可惜了,小姐看似什麽都不在意,骨子裡卻是個十分執著的人。
“大人,天色晚了。”十三忍不住又上前提醒。
繁湛低頭看了白蘇一眼,把傘交給十三,“喚人來把她扶進去吧。”
傘一移開,繁湛身上頓時落了許多雪,他不知白蘇是否還有幾分清醒,兀自認真的道,“此地一為別,他日若你若返尚京,睿之定當煮酒相候,珍重。”
“一言為定!”白蘇伸手要與他擊掌盟約。
繁湛亦爽快的應了。
香蓉和十三一起把白蘇抬進寢房中,幫她沐浴過後,換上舒適的袍服,被子中也是十二事先暖過的,可是白蘇這一夜依舊睡的極不安穩。
如此輕易的放手,她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每個時代都有固定的遊戲規則,她固然可以舍命去做那個改變規則之人,然而觀念根深蒂固的顧連州,是否能夠理解?
第二日醒來,已是巳時,白蘇頭疼欲裂,簡單的洗漱過後,同十三她們一起用了午膳。
飯罷,香蓉進來稟道,“小姐,東西都已收拾好了,隨時可以離開。”
“不必要的東西都不帶了,納蘭府也多得是,我們去納蘭府等候醫女歸來。”白蘇沉吟片刻,又道,“讓十三先去找婆七,令他在城西接應我們。”
“是。”香蓉頓了一下,又道,“菱花和曲措”
“遣返白府吧。”白蘇道。
菱花和曲措是白夫人身邊的侍婢,曲措倒還好,對白夫人並無多少忠心,不過是混生活罷了,可是菱花對白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精明又十分勢力,這樣的人帶在身邊,白蘇哪裡能放心。
這次,必要脫離白老爺的掌控。
白蘇命她們先回去白府,那二人也不疑有他,心道一個弱質女流還能插翅飛了不成?便也就先返回白府報信去了。
趁著這個空當,一行人從少師府的側門出去,雇了一輛馬車便徑直前往城西。
她們必須要帶的東西還真是沒有多少,每個人收拾了幾件常穿的衣物,就只有幾個包袱而已。
馬車朝城西駛去,香蓉一直提著心,直到出了城西門才稍稍松了口氣。
白蘇一閉眸休息,馬車卻在此時猛然停住,白蘇驀地睜開眼睛。
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姬行的如此急,所為何事?”
雲慶王!
白蘇深吸了一口氣,撩開車簾,看見一駕與她們馬車並肩停靠的華麗馬車,車簾被一隻白嫩的手撩起,露出雲慶王那張並不算十分英俊的臉,若非他懷中抱著一個**的美姬,那一張臉倒也顯得可親。
“殿下公務如此繁忙,素便不打擾,請恕失禮,告辭。”白蘇目光淡淡的從那美姬面上掃過,那女子面上緋紅,不斷扭動身子,難耐的扯著自己的衣服,似乎是被用了媚藥。
更令白蘇警惕的是,那女子眉目之間竟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甚至比絮女更像是她的姐妹。
“姬,莫要走!”雲慶王忽然丟下懷中的美姬,急急的衝下車來。
他也不管不顧身上有些散亂的華服,跑到白蘇馬車的窗邊,“姬,我許你王妃之位。”
白蘇微微一怔,這雲慶王也並非愚笨之人,許她一個商人庶女為正妻,實在令人費解。
“顧連州不要你,本王要,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處子。”雲慶王語氣懇切,連稱呼都有些混亂了。
白蘇定定看著他圓圓的杏核眼,許久,忽然衝他嫣然一笑,“你喜歡我?”
“思之如狂。”雲慶王點點頭,那表情,直是有些祈求的意味了。
“是嗎.”白蘇淺笑著向他招招手。
雲慶王歡喜的湊近過來,白蘇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殿下何不回府去候妾?妾剛剛離開少師府,不便立刻往殿下府中去,等夜了,妾悄悄過去,你說這樣可好?”
吐息如蘭,噴灑在雲慶王臉側,那魂牽夢縈的幽香纏繞在鼻尖,似是比往日更加媚人了。
白蘇近來是非頗多,雲慶王稍想一下,便知道她說不能立刻隨他走的原因,雖頗為不舍,卻也道,“不如我派幾個劍客保護姬?”
雲慶王也不是那麽好騙的,好容易才逮到一個機會,哪能讓白蘇跑了。
“好。”白蘇道。
雲慶王沒想到她應的如此之快,心中有些猜疑,但王府的劍客都是百裡挑一的高手,應不會連個女姬也看不住。
“好,那本王等候姬前來!”雲慶王高興的登山馬車,留下了六名劍客監視白蘇。
馬車擦身而過時,那華麗的車中傳來了美姬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呻吟聲,白蘇冷笑一聲,命車夫繼續向城西駛去。
漸漸的,馬車越來越接近納蘭府的後門,白蘇怕萬一沒有把這八人全部滅口,走漏消息,那就不妙了,於是便在一條溪邊停了下來,裝作郊遊賞景的樣子。
不過三刻的時間,一隊約莫有二十余劍客的車隊從邊經過,雲慶王那八名劍客轉過身,面對那車隊戒備。
那一行人之中,為首的人正是倨,他盯著那八名劍客,有些不明所以,十三來報信,並未說有劍客隨行啊?
正在他不知該如何反應之時,白蘇遠遠在站在那幾人身後,緩緩抬手,手做刀狀對著脖子一抹。
這是格殺之令。
倨頓時了然,抬手示意停步,暗中使了幾個手勢,二十幾名劍客策馬猛然衝了過來,二丫嚇得尖叫一聲,白蘇拽著幾人退出十幾丈遠。
兩方毫無任何預兆的便廝殺起來,雲慶王府的劍客大聲道,“諸位何人,為何不由分說的便圍殺我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