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戲樓閑言
  “這萬程衣倒也真是很夠兄弟義氣，齊青衣不見了，他也跟著罷唱，這是打算連自己的前程也一起搭進去吧。”

  從那一眾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笑聲中回過頭來，言瑾看著同樣向著這邊看過來的蘇懷雨出聲說道。

  畢竟，那齊青衣也算得上是萬程衣的競爭對手了，若那萬程衣真有些什麽小人之心，這個時候還不趕緊爭搶著將古月樓的台柱之位緊緊的攥在手裡？

  “那可不嘛，戲子這種職業，雖然紅極一時的時候，追捧的人不計其數，但若是久不出現，也會很快被人們遺忘。

  到時候再想同後來聲名鵲起的新人們爭，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點點頭，蘇懷雨對言瑾的觀點十分讚同。

  “這呀，就是你們兩個人有所不知了。那齊青衣和萬程衣，哪裡是單純的兄弟情誼？

  若是真的細細追究起來，這個萬程衣，其實對齊青衣還有伯樂的知遇之恩和提點授課之恩呢。”

  終於肯將興致勃勃的目光從戲台上收了回來，紫蘇一面嗑著瓜子，一面對著身邊感慨不已的兩個不懂戲的她們出聲說道。

  “當初在這個’南齊北張’的稱號名頭被叫響之前呢，其實是還有一個類似的稱號的，叫做’南萬北張’。

  這個’張’呢，自然一直是張蝶硯沒有變，但是這個’萬’，可是當年盛名紅遍大江南北的萬程衣自己。

  據說當年萬程衣和張蝶硯還同台競技飆過戲，最後兩個人平分秋色，不分上下，英雄惜英雄的相互學習，最後傳了個這樣齊頭並進的名號出來。”

  迎著言瑾和蘇懷雨兩個人齊齊望過來的好奇目光，紫蘇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擺出一副說書人的架勢。

  近來任務緊，活兒多，她一直忙的腳不沾地很少同別人說話，好不容易閑下來，可沈仲淺又忙著備考沒時間同她閑聊，如今乍一找到這麽個她很了解、又有人十分願意聽的話題，她自然是想要好好的八卦上一場。

  “當時的萬程衣炙手可熱，成為多加戲樓競相爭搶的對象，也總是會時不時地被哪家小戲樓邀請去撐一撐台面。

  於是在某次去小戲樓撐台面的時候，萬程衣就遇到了當時還是個無名小輩的齊青衣。

  據說那會兒的齊青衣，還是個十幾歲的尚且沒有張開的小孩子，瘦瘦小小的，聲音也不算太好，一直在戲樓跟班打雜，連正式上台唱個配角的機會都很少，任誰看都是個不起眼的角色。

  但卻偏偏被萬程衣看在了眼裡，覺出了他的天賦和本事，就問那戲樓的老板要過來帶在身邊悉心教導，還為他離開了當時青陽城數一數二的戲樓，來到了當時名氣很一般的古月樓。

  就是因為當時古月樓的老板，肯給齊青衣一個舞台上的好位置來唱戲和鍛煉，那萬程衣就以自己作為條件和籌碼，帶著齊青衣一起去了古月樓。

  而事實證明，當初的萬程衣確然沒有看錯眼，得了他親自教導，又有了正經八百的戲台讓他鍛煉，那齊青衣的進步簡直飛速。

  很快就在當地小有名氣，給古月樓招來不少的生意和常客，後來他越唱越好，名聲也越來越高，甚至在眾人的追捧之下，都有要趕超萬程衣的地位的架勢。

  當時好多人都覺得，萬程衣肯定要站出來打壓自己這個半是徒弟半是對手的後進小生，誰承想，萬程衣站出來是站出來了，可是卻是在誇讚和推捧齊青衣的。

  甚至於還再度約了張蝶硯一起三人同台演出，真真正正的將那’南萬北張’的名號，一夜之間改換成了’南齊北張’，讓這大江南北的人，都知道了有齊青衣這麽一號人的存在而追捧不已。”

  一口氣說完了所知道的八卦，紫蘇心滿意足地端起茶杯來喝了口涼茶，又繼續總結道：
  “所以，這次齊青衣失蹤不見，萬程衣的這一些列反應著實是再為正常不過。

  依我看，整個大胤王朝，除了那個與齊青衣有婚約在身的姑娘之外，恐怕最擔憂、最心急的，恐怕就是萬程衣了。

  當初他就沒那麽在意自己的盛名前途，如今齊青衣失蹤，他更加是顧不上管這些了。”

  “聽你這麽說，這個萬程衣還真是個重情重義又坦坦蕩蕩的君子啊！
  只可惜，刑獄司似乎隻接受調查凶殺案，而沒聽說過會調查人口失蹤的案子，不然的話，我還真想去青陽城看看這個萬程衣呢。”

  單手托腮，言瑾半是認真半是歎息著出聲，說罷還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笑出了聲。

  然而彼時的言瑾卻沒有想到，自己在這戲樓裡無意中的一句感歎之語，竟是真的在不久之後變成了現實。

  而她當初那一句“刑獄司隻調查凶殺案而不調查人口失蹤的案子”，卻是真正的一語成讖，引的所有人唏噓不已。

  只是這些都是後話，此時此刻在戲樓裡咿咿呀呀的聽了一上午戲文的言瑾，終於頭昏腦漲的再也承受不住之後，連威逼帶利誘的拉著紫蘇走出了戲樓。

  三個人在京城之中走走逛逛，先是去京城有名的醉仙樓大吃一頓之後，又跑去浮雨閣憑欄遠眺喝了會子茶水，直到天邊的暮色漸漸降臨，才意猶未盡地各自散開回家。

  而獨自走在回家必經的幽靜小路上，言瑾的腦袋裡還隱隱約約地浮起那戲樓裡咿咿呀呀的唱曲兒聲，和那鏗鏘有力的鑼鼓伴奏，讓她蹙著眉頭無語望天。

  “以後一定得攔著紫蘇，不然的話，腦子真的是要炸掉了。”

  不由得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角，言瑾自言自語地出聲。

  “要攔著紫蘇做什麽？她又做了什麽讓你發愁的事情？”

  清淡含笑的嗓音自身後忽然響起，絲毫沒有準備的言瑾不由得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便是微微有些惱怒的轉過身去嗔怪道：

  “幹嘛走路都沒有聲音？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