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受傷（2）

  “青影，你忍著點兒，麻藥我雖然給你上了，但是你血流的太厲害，我不知道能有多少真正撒到了傷口上，起了作用的。”

  接過夏鈺遞來的手術刀，言瑾對著躺在血水裡的青影出聲說道。

  他的傷勢已經這樣重，卻仍舊強撐著神智沒有昏迷過去，言瑾知道，他一定是有話要對夏鈺說，可她，卻要搶先救回他的性命。

  “等……等一下……”

  勉力出聲，青影口中發出的聲音微弱的幾乎就要聽不見，重傷的手顫抖不已，卻還是努力地拽著言瑾的衣袖。

  “你傷口的毒會擴散，不能再等了。”

  咬牙出聲，言瑾的一生中見過許多血肉模糊的屍體，但是從未見過這樣一個血肉模糊的活人，活生生地人。

  “傷……口……腿，腿上的……傷口……”

  狠狠拽著言瑾的手不放松，青影奮力地出聲，似是要交代些什麽，又似是只在無意識地說話。

  “腿上的傷口？腿上的傷口沒有中毒……”

  略帶幾分詫異地出聲，言瑾順著青影那血肉模糊的雙腿細細地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麽發黑或者異樣的地方。

  “腿……傷……傷口……大……大腿……”

  有氣無力，青影說完這幾個字，就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大腿上的傷口？

  近乎本能地轉頭去看向身邊的夏鈺，言瑾卻正好迎上他望過來的目光，有疑惑，有深沉，更有濃濃的擔憂。

  大腿上的傷口……

  不由自主地收回目光仔細地向著青影那傷痕累累的大腿上看去，有橫著的刀傷，斜著的刺傷，豎著的擦傷……

  “夏鈺，你看這裡的傷口！”

  敏銳的目光忽的停在靠近大腿中部的一個傷口，言瑾略帶驚訝的出聲，緊緊憑著多年的驗屍經驗，她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那個傷口，是反覆刺穿、撕扯而造成的。

  可是，這樣類型的傷口留在大腿內側……

  拿著手術刀的右手猛地一顫，言瑾瞪大了雙眼直直地盯著有氣無力的青影。

  “青影，難道你……”

  語氣裡滿滿的都是震驚，言瑾在看到青影虛弱的點點頭時的樣子，眼眶裡霎時之間湧上了控制不住的淚水。

  “出什麽……”疑惑的話語尚未說完，忽然明白過來的夏鈺，眸子裡也是一片深沉的傷痛，抬手拍拍言瑾的肩膀，他沉了沉嗓音，方才淡淡地道：

  “阿瑾，動手吧，事不宜遲。”

  “好。”

  忍著眼淚咬著牙，言瑾勉力克制著自己顫抖的右手，用那鋒利地小刀輕輕地劃向那大腿傷口的邊緣，細小的口子瞬間出現，緊接著，便是鮮血奔湧。

  “青影，你忍著一點兒。”

  嗓音裡帶了幾分控制不住地哽咽，放下手術刀的言瑾顫抖著伸出手去，纖細的手指直直地伸向了那傷口，指尖才剛剛觸及，就感覺到了青影渾身止不住地戰栗。

  “一，二，三！”

  沉沉的嗓音，沉沉地語氣，伴隨著夏鈺的三聲計數，言瑾伸到傷口處的手猛地一拽，一個用油布包好的紙團便被她拉拽了出來，緊隨其後的，便是青影於沉默的忍耐中，爆發出的痛苦呻吟。

  “快點把止血藥給我！”

  來不及去看那紙團上的內容，也來不及再去哭泣震驚，反應極為迅速地言瑾，趕忙抬手捂住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對著夏鈺吩咐出聲。

  上藥，止血，縫合。

  整個過程言瑾做得一氣呵成，不是她太過於熟悉處理外傷的整個流程，而是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動作若是稍稍的慢一些，遲疑一些，猶豫一些，那麽青影就要遭受更大的痛苦。

  簡單處理好了腿上的傷口，言瑾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那被染了毒藥的幾處傷口之上，而此時的青影，已經因為過度的疼痛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他沒事，只是昏過去了，其實這樣也好，接下來我再對他做什麽，他也不會有太多痛苦的感覺了。”

  抬起頭來輕輕地歎了口氣，言瑾對著面露焦急之色的夏鈺輕輕地出聲說道，手下切除傷口附近腐肉的動作，卻是沒有絲毫的停頓。

  只是青影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傷勢實在太重，饒是言瑾手下的動作麻利，等到得了消息急匆匆趕來的沈仲淺出現在她的屋子裡時，青影身上仍舊有幾處傷口尚且沒有包扎好。

  “這裡就交給你了，我用顏色在紗布上做標記的傷口，是中了毒的地方，周圍腐敗變黑的腐肉我已經剔除了，但傷口能恢復到什麽地步，我沒有把握。”

  從床榻旁邊站起身來，言瑾將最好的位置讓給了沈仲淺。

  比起沈仲淺這個神醫聖手來，她終究只是個法醫，尤其是在這樣科技水平不發達的大胤王朝，當年她在醫學院裡學到的好些技術手段，在這裡並沒有什麽很大的用武之地。

  “嗯，交給我吧，放心，你已經保住了他的性命，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伸手號脈，沈仲淺對著言瑾點頭出聲，即便是渾身被大雨淋得濕透，他也絲毫不見狼狽，仍舊是那副溫和儒雅的樣子。

  “那就拜托你了。”

  一直沉默著的夏鈺開了口，語氣平淡話不多，卻是無端端的讓人覺得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沈仲淺點點頭，將目光重新落回到青影的身上，沒有再同他說什麽。

  “我們先出去吧。”

  抬手攬住言瑾的肩膀，夏鈺拿著那張染滿鮮血的紙團，沒有去想象，當時那樣緊迫的情況之下，青影是如何能夠想出這樣隱藏消息的方法，又是如何能夠狠得下心來對自己動手。

  生生地刺傷，生生地挖開，生生地撕裂。

  不是對著別人，而是對著自己。

  滂沱墜落的冰冷大雨之中，已經重傷受到圍困的青影，拿起本是防身用的匕首，一刀又一刀，果斷而狠絕地刺在他自己的腿上，卻仿佛是一刀一刀地刺在夏鈺的心上。

  痛得徹底，痛得無法隨隨便便的說出幾句什麽關心的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