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被擄而失
  涔涔冷汗驟然而起，浸濕了後背的整個衣衫。

  言瑾握了握拳頭，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

  此時神秘黑衣人已經帶著她穿越了大半個雲城，腳下的房頂屋簷越來越少，言瑾知道，他們是在向著城外的方向逃去。

  她必須要想個辦法救自己。

  “你這個姑娘倒是沒有喊沒有叫，不害怕？”

  含著古怪笑意的嗓音在耳畔驟然響起，那嗓音裡帶了幾分沙啞。

  “害怕有用嗎？我叫喊著說害怕，你就會放了我嗎？”

  手指攥緊了衣角，言瑾竭力保持著聲調的平穩。

  她還記得，前世的時候一個老刑警閑聊時對她說起過，面對有些行凶之人，越是表現出害怕和求饒，就會越激起他內心殺人的欲望，反而是鎮定下來，更能為自己贏得一些生存的時間。

  而眼前的神秘黑衣人，似乎就是那個老刑警說的那種凶犯。

  “確實沒什麽用。”

  輕笑著出聲，那神秘黑衣人低頭，用似是看到什麽有趣的事物一般的眼光低頭看著言瑾。

  言瑾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松了松，看來她做對了選擇。

  只是這個神秘黑衣人，要比那老刑警跟她說過那種凶犯更加難以對付。

  因為，他居然笑了。

  那種輕蔑不屑的笑容，就仿佛自己在他的眼中隻與可以隨便捏死的螻蟻相放佛，而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果真是一個職業殺手才會有的冷酷無情。

  “你為什麽要幫著芸娘行凶殺人？你們兩個人，明明沒什麽關系，相互之間更加不認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言瑾抬頭對著他出聲問道。

  她被他挾持著，距離近的幾乎可以看得到他的睫毛，然而，她卻沒有想要拉下他面罩的衝動。

  畢竟，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她這一個隨時可以被他如螻蟻般殺死的人。

  即便是認清了他的臉，也沒有什麽用。

  “閑來無事，遇到這麽一樁符合心意口味的事情，所以來湊湊熱鬧。”

  沙啞的嗓音很是懶洋洋，似乎幫忙殺人的事情做起來，真的只是一時興起。

  如此的冰冷淡漠。

  言瑾默了默，還是下定決心說出那句話。

  “你這樣一時興起湊熱鬧的事情，似乎並不符合那裡的規矩吧？”

  話音落地後抬頭，言瑾萬分謹慎地盯著那黑衣人面罩之上的眉眼。

  那眉眼微微動了動，盡管只是那麽一瞬間的蹙眉和眼神，然而卻還是讓言瑾萬分敏銳地捕捉到了。

  發愁，叛逆，厭惡，譏諷。

  就好像一個青春期叛逆的少年，想要掙脫束縛卻又帶著離不開的依賴，然而，卻又透著那麽一絲絲掩藏不住的陰森冷酷。

  “已經知道了？你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聰明。”

  短暫的情緒過後，神秘黑衣人的眉宇間又恢復了先前的淡漠，沙啞的嗓音冰冷如昔，他忽的就笑出了聲，問：
  “知道了又能怎樣？你覺得，你今天還能活著從我手中離開嗎？”

  “知道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緊張著的嗓音忽然也沉靜了下來，言瑾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一字一頓的說道。

  而千年之外的時空另一端，曾經也有個女孩兒，面對冷血殘暴的凶手，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同樣的話。

  那女孩兒眼睜睜地看著凶手的匕首抵著自己的胸口，然後“噗嗤”一聲，刺入她的心窩。

  隔著千年的時空，言瑾放佛仍舊能夠感受得到，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順著衣裳流淌下來，滴落在手背上，溫熱而冰冷。

  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因為，那女孩兒趁著最後一口氣尚在，親手沾著自己粘稠的鮮血，一筆一劃的、異常艱難地在地面上留下了有關飛速逃走的凶手的重要線索。

  “這個答案還真是有意思，我殺了那麽多人，你還是唯一一個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古怪而淡漠的笑聲在頭頂響起，言瑾攥了攥冰冷的雙手，從那遙遠的回憶中扯回了思緒。

  “看你這麽有意思，我倒真是有點兒舍不得立刻讓你去死了。”

  漠然笑著的嗓音再度響起，言瑾隻覺得身上一松，緊接著，便被沉沉的摔在了地上。

  重重地撞擊感令言瑾忍不住地悶哼出聲，再一抬頭，那神秘黑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漆黑的暗夜之中。

  躺在地上的言瑾沒有急著站起身子，而是暗暗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確定沒有什麽嚴重的骨折受傷之後，方才慢慢的站了起來。

  喘口氣舉目四望，她方才發現，那神秘黑衣人已經帶著自己離開了雲城之中，此時此刻，四周皆是蒼茫一片的荒蕪。

  手背上溫熱的觸感再度浮了起來，那鮮血的濃稠黏膩，那指尖與地面摩擦的痛楚，還有那痛的早已麻木的胸口與一口一口沉重而艱難的喘息，仿佛一瞬之間，全都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她的身上。

  包括，這舉目四望的蒼茫無際。

  四年，許是刻意的回避，許是刻意的忘記，言瑾幾乎從來都沒有想起過自己死前的那段艱難時間。

  那種明知道自己的性命不久將辭別人世卻無可奈何的艱難，那種舉目四望除了暗夜蒼茫再無其他的絕望蒼涼，彼時的言瑾正努力顫抖著手指去留下凶手的線索，而此時的言瑾，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在心。

  四年，幾乎在夢中都不曾出現過的場景和感受，此刻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夾雜著要將她吞沒的氣勢鋪天蓋地。

  孤身一人站在蒼茫無際的荒原之上，言瑾在問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在這個時候想起？
  為什麽會讓自己再從頭至尾的感受一次？
  是為了再次明確心中的永不後悔，還是，在以別樣的方式，徹底地與過去的自己告別？
  黎明前的夜，最黑。

  獵獵寒風之中，一聲接一聲的焦急呼喚從遠處傳來，言瑾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是要向過去的自己告別嗎？
  那好，那就告別吧。

  言瑾閉了閉雙眼，抬起發痛的手臂衝著遠處揮了揮——

  “夏鈺，我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