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瘋語真言
  坐在茶館裡看著夏鈺那俊朗的身影漸漸沒入那一片燈紅酒綠之中，言瑾低頭，望著杯子裡的茶葉起起落落。

  手上的溫度已經散去，但心裡的悸動卻仍舊帶著余音嫋嫋，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她的心。

  言瑾想起了前世那二十多年的生活。

  生性羞澀沉靜的自己，似乎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上課，一個人自習，一個人上班下班，一個人逛街吃茶。

  尤其是在周圍大多數人那乾笑著的目光裡，她仿佛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可以結束這樣一個人的生活。

  可是如今，有一雙溫熱的大手願意握著自己那雙時常冰冷的小手，有一個俊朗的身影願意堅定的站在自己的身邊，理解自己，默默地陪伴著自己。

  自己是應該抓住這次機會的吧？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起玲瓏那對著自己加油的模樣，言瑾覺得，自己是應該抓住這次機會的。

  雖然，她還是會很容易的就在他的面前臉紅。

  茶館裡嘈雜的聲音一如既往，不知道哪裡忽然傳來素手撥弦的聲音，緊接著，那嫋嫋靡靡的唱腔便響了起來，還有周圍人的喝彩聲。

  言瑾覺得有些鬧，又估摸著夏鈺差不多到時間該出來了，便喚來跑堂的夥計結帳之後，自己出了茶館的大門，在外面等著夏鈺。

  此刻的天，已經全都暗了下來。

  站在安靜的街口望著對面的燈紅酒綠、鶯歌燕舞，言瑾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只不過是一個街口的距離，兩邊便是兩種不同的天地。

  肩膀上忽然落上了一隻手，兀自恍惚著的言瑾以為是夏鈺，便不甚在意的轉過頭去，嘴裡還嘀咕著：

  “我怎麽沒看到你走過來……”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尚且沒有說完便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言瑾渾身僵硬地看著身後笑得一臉陰森的老婆婆。

  ——是那天他們初到雲城之時遇到的那個老婆婆。

  “小姑娘，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裡呀？你瞧瞧，天這麽黑，這麽黑，就該有東西出來了。

  飄飄蕩蕩，飄飄蕩蕩……”

  枯瘦的手掌按在言瑾肩頭不放，老婆婆乾枯幽暗的嗓音帶了幾分虛無的陰森，令言瑾不由得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老婆婆，您，您……”

  手腳冰涼，言瑾看著老婆婆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枯瘦的手一直抓在她的肩膀上，她想要掙扎開來，卻是一動都動不了。

  “我？嘿嘿嘿，不是我，不是我，哪能是我呢？”

  忽然就笑出了聲音，老婆婆空著的那隻手對著言瑾擺了擺，一臉的謙遜。

  “是那個白衣黑發的女人，她一直飄啊飄，看到中意的那個啊，就會飄去攔著馬車。

  她一攔，風就變大了，呼呼啦啦的變大了，好大好大，把她的衣服吹起來，然後……”

  縹緲的語氣停頓在了那裡，老婆婆慢慢地貼近言瑾臉前，隨風飄飛的發絲打在她的臉上，言瑾下意識地就僵硬著身子向後撤了去。

  “然後就’嘩’地一聲……”

  “啊——”

  尖叫之聲終於衝破乾澀的嗓子崩裂而出，劃破暗黑的天際，壓製住了那老婆婆尚且沒有說完的話。

  “怎麽了？我來了，別害怕！”

  俊朗的身影風一般的出現在言瑾的身邊，夏鈺伸出手去攬著她的腰身安撫著尖叫不已的言瑾。

  “手，手，拿開手啊！”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言瑾心裡的恐懼之感消散不少。

  然而那老婆婆枯瘦的手仍舊抓著她的肩膀，言瑾用力地掙扎著，對著夏鈺喊出了聲。

  “您放開她！”

  再也顧不上許多，夏鈺抬手，把老婆婆的手從言瑾的肩頭打落。

  老婆婆也不氣不惱，只是順勢收回了手，繼續“嘿嘿”地笑著，道：

  “對啦對啦，就是你這樣的叫聲，就是你這樣的叫聲。

  那些被攔著的人一叫啊，一個黑衣服的鬼就被那個女人生出來啦。黑衣服的鬼可厲害啦，他一出現，那些人就叫的更厲害啦！
  哈哈，叫的更厲害啦！”

  忽然間就快樂的拍著手，那瘋婆婆似是想到什麽很高興的事情一般，在原地蹦蹦跳跳的打著轉，然後，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眼看著瘋婆婆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夏鈺低下頭來，看著臂彎裡臉色煞白的言瑾。

  “我沒事，就是，就是可能有點兒嚇到了。”

  輕輕地搖了搖頭，言瑾喘氣出聲。

  剛剛那陰森恐怖的感覺仿佛將她整個人定身在那裡一般，直到夏鈺的出現，方才如冰封遇到春風一般的漸漸融化開來。

  夏鈺不置可否，抬起手來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直到感覺著她徹底的緩過來之後，他方才輕緩著嗓音開口，道：
  “在驗屍房裡那麽鎮定自若，你居然會怕鬼？”

  “那，那怎麽能一樣？”

  徹底的緩過神兒來之後，言瑾終於發現了他們兩個人此刻太過於曖昧的姿勢。

  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起幾分羞澀的粉紅，她低頭，向著他的臂彎之外微微撤了撤身子。

  夏鈺也不緊逼，就勢收了手臂，低眸看著她輕輕地挑了挑眉毛。

  “就是不一樣啊，受害者的屍體也是人，站在它背後的，是另外一人的罪惡。

  可是鬼，那是鬼啊，誰都說不清的東西，我當然，當然會害怕了。”

  反駁的話語裡帶了幾分理直氣壯，然而言瑾卻還是沒敢把自己跟夏鈺的距離拉開太遠。

  她總覺得，有誰的手正從身後向自己襲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你相信這世界有鬼神？”

  夏鈺再度挑眉，卻是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淡淡的白檀香氣籠罩全身，前所未有的安心籠罩在言瑾心上。

  “也不是相信有鬼神，但我相信總有那麽些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不然我也不會……”

  許是那心安的感覺讓言瑾徹底的放松了下來，她差一點兒就要把自己穿越的事情說漏了嘴。

  還好，半路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