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暗生歎（4）

  “你別急，慢慢來。”

  看出了言瑾的沮喪，夏鈺安撫出聲，嗓音裡溫柔依舊。

  “我問你，你當時觀察吳大有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他哪裡有什麽異常之處？
  比如面色，或者說話的聲音？”

  循循善誘，夏鈺有意指引著言瑾自己去想明白。

  他相信，憑借她那敏銳的觀察力，許多事情她並不是沒有看到，只是她因為經驗不足而沒有意識到，或者沒有想到罷了。

  而慢慢引導她向著她希望的方向變得更加強大，夏鈺覺得，自己責無旁貸。

  “面色……面色……”

  知道夏鈺在給自己提示，言瑾再次努力地回想著當時的場景。

  吳大有的面色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啊……

  一開始他們剛進去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是茫然和詫異的。

  等到他們說明來意、又發現了血衣之後，他就忽然變得激動和暴怒起來，臉龐也瞬間變得通紅……

  面色變得通紅？

  電光火石之間，言瑾似乎想通了什麽一般的，猛地抬頭，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夏鈺，道：
  “吳大有後來發怒的時候，臉色發紅。

  當時我隻當做是人發怒之後的正常表現而沒有多想，現在仔細想想，他臉上的紅色有些不太正常，潮紅得過分，很像是病態。

  而返回頭去想想他最開始的臉色，很白。

  一開始我並沒有注意太多，我以為他原本就是皮膚白，可是剛才忽然想到，他手上脖子上的皮膚並沒有臉色那麽白。

  而他面色的白，很像是青白色，應該是一種病態的虛弱導致的，然後在暴怒的一瞬間變成了不正常的潮紅。

  很明顯的，是身體有病。”

  “那你覺得，就你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吳大有的病，是最近幾天得的普通的傷寒或者別的小病症，還是什麽？”

  淺笑著點點頭，夏鈺再次引導出聲。

  他就知道，言瑾是個聰明厲害的小姑娘。

  “是比較重的疾病，時間比較長了，但又不像是纏綿病榻多年的那種病。”

  沉思片刻，言瑾肯定的答道。

  “因為吳大有說話的時候，強撐著還能有些中氣十足，精神也沒有被徹底摧殘打垮的跡象。

  更重要的是，之前薛捕頭他們調查來的情況看，多年來，吳家的經濟來源就全都依靠著吳大有一個人乾活兒來賺。

  要是這病是纏綿病榻許多年的那種，他肯定沒辦法一個人支撐起這個家來。”

  主動而詳細地解釋出聲，言瑾話音落地的瞬間，重新抬起頭來看著比自己高一頭的夏鈺。

  烏黑的眼眸閃閃發亮，似是在等待表揚和鼓勵的小孩子。

  “你分析的全都沒錯，你的觀察力真是很敏銳、很厲害。”

  自然是要滿足言瑾的期待，夏鈺毫不吝嗇的誇讚出聲。

  言瑾唇角有些克制的微微上揚，卻克制不了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歡喜愉悅。

  “不過，幫助我確定的，還有一小點的東西。”

  雖然不想打擊言瑾，但夏鈺更加知道，自己不能對她有所虛假隱瞞，否則才是真正的對她不住。

  “是藥渣。”

  垂眸迎上言瑾的目光，夏鈺言簡意賅。

  “拽著你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了吳家倒在門口的藥渣，就順手拿走了一點。

  等回到府衙的時候我仔細的翻撿了一陣，發現裡面有那麽一丁點兒的人參須。

  所以……”

  “人參是用來緊急救命的！怪不得！
  吳家雖然貧窮，但也不能放任吳大有的病不管，買不起人參，就用人參須吊著。

  那可不就是大病？”

  沒等夏鈺的話說完，言瑾便恍然大悟地接口出聲，心裡，卻有那麽一絲絲的遺憾和懊悔。

  自己當初怎麽就沒有發現吳家牆根底下的藥渣呢？
  “你沒發現這一點也不用自責，畢竟當時的狀況比較混亂，你又被我拽著往外走，所以……”

  “所以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拽著我，我肯定不會錯過藥渣這麽重要的東西。”

  仰臉迎著夏鈺尚未說完的安慰之語，言瑾語氣怪罪的出聲，卻是沒等他有所反應，自己便率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微涼的夜風拂過臉頰，帶著耳畔的發絲輕輕飛揚。

  言瑾那愉快的笑聲爽朗清透，隨風飄蕩在這靜謐的夜晚，落在夏鈺深邃的眼底。

  宛若春花，在他的心底絢爛綻放，宛若春泉，在他的心底潺潺流淌。

  多年之後，夏鈺偶爾會想，自己當初究竟是從什麽時候就喜歡上言瑾的呢？
  想來想去，他的腦海裡，充滿的全都是她的一顰一笑。

  大概，是從第一眼開始的吧。

  如若不然，自己怎麽會一直關心著她的情緒，想要逗她開心，想要給她所希望的一切？
  *
  翌日清晨。

  “梆梆梆——”

  敲打在竹子上的清脆響聲，喚起了言瑾的注意。

  下意識地抬眸向著屋外的竹籬看去，映入她眼簾的，是那個頎長而清俊的身影。

  竹籬的小門根本就沒有關著，也只有他會這麽一本正經又紳士風度的站在外面敲門似的提醒屋內的人他的到來。

  “咦？你怎麽來了？”

  配合似的走到院外去開門，言瑾看著他，一身青衫挺拔而立，帶著晨間的露水清涼，像極了林間挺拔青翠的竹子。

  “我來帶你去個地方。”

  唇角浮起清淺的笑意，夏鈺走進門來跟在言瑾的身後。

  她手裡在收拾搗鼓著什麽，他就安靜的看著。

  “去個地方？去哪裡？”

  臉上浮起幾分好奇，言瑾伸手去夠遠處擺著的幾本書，卻無意間露出了衣袖遮掩下的手腕。

  那白皙的手腕上，昨夜的桃花手環似是被人精心處理過了一般，一夜之後並未凋零，而是依舊楚楚動人。

  言瑾趕忙把衣袖拽下來，重新遮住那露出的手環。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你要是不說清楚，我可是不跟著你去。”

  似是在轉移注意力，言瑾故意的重複追問出聲，臉上卻閃過那麽一絲絲的羞怯。

  “郊外的桃花坡，言立他們也在路上了。”

  眼眸帶笑，夏鈺十分配合的沒有戳穿言瑾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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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