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火中焦屍（8）

  大火中的死者遺體被運送到了相距較近的酈城府衙。

  等到言瑾快馬加鞭的趕過去時，驗屍房裡已經有兩個酈城的仵作等在了那裡。

  兩個仵作一個年長，一個年輕，看上去似乎是師徒的關系，卻全都站在那兩具焦黑的屍體面前一籌莫展——

  這兩具屍體被燒得太徹底了，他們只要輕輕一碰，便有化成黑炭的皮肉掉下來。

  連續碰掉幾次之後，他們便是再也不敢輕易去動那兩個受害者的屍體，而是安安生生的等著郭大人口中的“言仵作”到來。

  只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走進驗屍房裡的那個“言仵作”，竟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看著面前一身羅裙的言瑾，那酈城的仵作師徒，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眼前這個看起來較弱不已的小姑娘與郭大人口中那個技術高超、沉穩冷靜的“言仵作”聯系起來。

  即便是看到了她羅裙上沾染的炭灰，看到了她身後跟著的喬捕頭，仍然不能。

  “喬捕頭，這位是……”

  為首的老仵作率先回過神兒來，難以置信的目光片刻不曾從言瑾的身上挪開。

  “這位就是今天來驗屍的言姑娘，言姑娘，這兩位是酈城的仵作，許先益和他的徒弟趙小兗。”

  清了清嗓音出聲，喬捕頭對他們的驚訝並不意外，只是回過頭來對著言瑾，道：
  “言姑娘，還需要準備什麽嗎？”

  “不需要別的了，三位，我們這就開始吧。”

  對著面前的兩個仵作點了點頭，言瑾從喬捕頭手裡接過方才言立從家中給她拿過來的工具箱，便沉穩著步子走到了那兩具焦黑的屍體旁邊。

  “許仵作，這具體型較為壯碩的受害者遺體，基本已經能夠確定身份，就是看守糧倉的楊伍。

  但另外一具我判斷是個女子，她的出現和死亡很反常，所以先來檢驗這個女性死者的遺體吧？”

  雖然此番檢驗已經得到了郭大人的主導授權，但言瑾還是十分有禮的征詢著那許先益的意見。

  “老夫方才也認為這具屍體是女子，那就一切聽言仵作的吧。”

  點點頭，那許先益讚同出聲，心裡卻不乏有些擔憂和懷疑——

  這樣燒毀得仿佛一具焦炭的遺體，連自己這個多年的仵作都束手無策，碰之不得，她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又能檢驗出什麽來？

  抬眼看著言瑾打開工具箱，拿出一整套驗屍工具來，又面色鎮定的站到那焦黑的女屍旁邊，許先益心中的擔憂卻並不曾因為言瑾這番從容淡定的表現而有絲毫的減少。

  他反而是覺得，她這樣的平靜，只不過是隨後束手無策的暴風雨來臨的前兆而已。

  “死者口腔前端有少許的煙灰，但舌根處和喉嚨之中並沒有煙灰吸入的痕跡，所以死者的確不是死於火災中的濃煙窒息。”

  正當許先益心中亂想之時，耳畔已經響起了言瑾那平靜的聲音。

  他回神兒向著言瑾看去，卻只見她已經是將沾染了些許煙灰的棉棒放在了一旁的托盤之中，而那女屍的喉嚨已然被她用鋒利的解剖刀劃了開來。

  刀口的位置精準無比，雖然旁邊有炭黑的灰屑掉落，然而卻只是零星有之，足可見持刀人下手時那穩準快的熟練。

  “為……為什麽？”

  親眼見證了言瑾那乾脆利落的下刀動作，被驚住的趙小兗喉頭滾了滾，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他才剛剛入仵作這一行當不久，許多東西根本都沒有接觸過。

  “人之所以會在濃煙中窒息而死，是因為大火中的濃煙充滿有毒氣體和無法供人呼吸的氣體。

  被困火場的人本能的會呼吸，甚至因為缺氧而努力呼吸，所以濃煙會進入到喉嚨、器官和肺部，然後留下黑灰色的痕跡。

  現在這個死者只有口舌前端有些灰跡，便隻可能是死於火災之前。”

  避開了現代化的專業詞匯，言瑾簡單的解釋出聲。

  確定了從一開始就懷疑的死因，言瑾放下手中的解剖刀，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面前女屍的每一個部分。

  既然死因不是火災，那她就得確定死因是什麽——

  首先考慮外傷，若沒有明顯的致命外傷，那就要考慮毒殺。

  面對著被大火焚燒得焦黑一片的女屍，言瑾盡量減少自己觸碰它的次數，只是用那銳利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從屍體上丈量而過，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異常。

  驗屍房裡一時安靜至極。

  站在一旁的趙小兗看著忽然停下動作，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言瑾，臉上一片茫然。

  而另外一邊的許先益，心中則擔憂和歎息並存——

  他還以為這次郭大人真的能找來什麽非同一般的仵作呢，這下好了，也是個對著焦屍束手無策的！
  “那個言……”

  “趙仵作，麻煩你跟我一起把受害者的屍體翻動一下，正面我已經檢查完了，現在要看看背面。”

  幾乎是同時開口，言瑾的吩咐打斷了許先益那尚未說完的話。

  “許仵作，您是有什麽發現嗎？”

  轉過頭去看向許先益，言瑾的臉上帶了一絲詢問，自己方才好像打斷了他的話。

  “正面已經檢查完了？可是老夫並不曾見著言仵作有什麽動作啊？”

  連自己要說什麽都忘記了，許先益驚詫的問出聲來。

  “因為屍體被燒毀得太厲害了，一動就容易有皮肉掉下來，所以我就盡量少動手了。”

  對著許先益回答出聲，言瑾已然是抬手同趙小兗一起將那具女屍抬了起來。

  燒成黑炭的皮膚掉落幾許，驚得趙小兗直直盯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是該放還是該繼續扶著。

  “扶好，沒事的。”

  似是看出了趙小兗的心思，言瑾輕聲說道，銳利的目光卻片刻不曾從受害者那焦黑的屍體上挪開分毫。

  “受害者的致命傷在頭部。”

  仔細觀察了片刻，言瑾開了口。

  “頭……頭部？”

  戰戰兢兢地扶著那焦黑的屍體，趙小兗抬起目光看向那焦黑的頭顱，卻並沒有看出什麽獨特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