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火中焦屍（3）

  問辛百川？

  徐大人和郭大人相互對視一眼，目光裡的含義不言而喻。

  出了這麽檔子事兒，若是真論起賠償來，辛家此番自然是落得個賠償的大頭。

  此刻那婦人還想找自身難保的辛百川來作證，而且還是個減輕她丈夫罪責、加重辛百川責任的證明，那王柏川怎麽可能會給她作證、幫她出頭？
  心中直以為那婦人是病急亂投醫，徐大人和郭大人打算無視而走，卻不想一直呆愣愣站在一旁的辛百川，卻忽然動了腳步走了過來。

  “徐大人、郭大人，我願意給楊伍作證。”

  “……辛百川，你可確定？”

  徐大人有一瞬間的遲疑，看了郭大人一眼之後，才對著辛百川出聲問道。

  “回大人，草民確定。”

  點點頭，辛百川的面色蒼白依舊，然而神情卻是嚴肅而認真。

  “楊伍雖然不是我自家的仆役，但他給我家做各種活兒也不是一次半次了。

  他一直都很認真負責，往常他幫我們看糧倉的時候，都是整宿整宿的不睡覺，草民有一次找他下棋他都不肯。

  所以喝醉酒睡著，這一點草民是不肯信的。”

  語氣認真的出聲，辛百川頓了頓嗓音，又道：
  “雖然草民知道，若是將責任推到楊伍和錢大志的身上，我辛家此番就能少擔些罪責，少賠償些銀子。

  但是這樣昧著良心的事情，草民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搖了搖頭，辛百川眸色沉沉的看著面前的兩位大人，那心中的煩憂之意無法掩飾。

  “言姑娘，你似乎也對這件事情有所看法？”

  沒有正面回應辛百川的話，徐大人只是將目光落在了一旁蹙著眉頭的言瑾身上。

  她那樣的表情動作他再熟悉不過，若不是這其中有什麽蹊蹺而值得深思的地方，言瑾她是斷然不會做出那副表情的。

  “回徐大人，單純從剛剛秦川描述的火場之中的情況來看，我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像是酒醉意外那麽簡單。”

  聽到徐大人的問話，言瑾倒也沒有遮遮掩掩。

  “是哪裡有不妥嗎？”

  站在一旁的郭大人搶在徐大人面前開了口，看向言瑾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饒有興味。

  “是屍體的位置和起火點的位置有蹊蹺。”

  言瑾抬頭看了一眼郭大人，繼續出聲道：

  “因為我還沒有自己去屋子裡看過，所以屍體位置的疑點我先暫且跳過，等下我自己看過之後，再下結論。

  先說起火點的位置。

  剛剛秦川說看到煤油燈倒在糧倉裡堆放糧食的地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間屋子堆放糧食的地方，在屋子的角落。

  與看守糧倉的人日常所用的桌子，床鋪什麽的都有一段距離，我上次進去的時候，看到那煤油燈是放在桌子上的。

  如果說是看守糧倉的人因為酒醉而睡著，煤油燈不小心打翻了，那麽煤油燈掉落的位置，應該在桌子或者床鋪的附近才對。

  畢竟就算是要佔著桌子喝酒吃菜，煤油燈一般也會放在桌子中間，再不濟，也會吊在桌子的一旁。

  又或者，是兩個人酒醉後準備去床榻上休息，帶著煤油燈過去的，那麽也應該是掉落在床鋪附近才對。

  而無論如何，都不會掉落在堆放糧食的角落那麽遠的地方。”

  “那如果是煤油燈掉落在地上，然後滾過去的呢？”

  郭大人聽得認真，卻也想的仔細。

  “理論上來說，那個煤油燈的形狀不利於滾動，但確實也不能完全排除。

  但如果是掉落之後滾動，煤油燈裡面的火苗，首先應該點著的是附近的床單、木凳什麽的，而不應該是離著一段距離的糧食。

  而且煤油燈如果滾動，地上就會有煤油漏出來，也會有很明顯的燒過的痕跡，但是我剛才仔細問了所有進入到房間裡的捕快，沒有一個人看到地上有長條形的被烈火燒過的痕跡。

  所以這一點，基本上是能夠被完全排除的。”

  語氣從容，言瑾的臉上絲毫沒有因為被質疑而有什麽情緒。

  “但如果排除了這一點，那麽起火的原因就值得深究——

  到底是什麽人，又為了什麽拿著煤油燈去點燃倉庫裡的糧食？

  而糧倉裡被燒死的兩個人，究竟是想要一起自殺，所以點著了火，還是說純粹是這場火災的受害者？”

  頓了頓嗓音，言瑾環顧四周，提出了這起火災的關鍵性問題。

  而站在周圍的人們，凡是被她目光所及之人，都因著她的解釋和詢問，重新陷入了安靜的沉默之中。

  於是轉瞬之間，先前還嘈雜不已的田野上，便只剩下了那婦人暗啞的哭泣之聲。

  “經言姑娘這麽一說，這場火災確實有不少的疑點。”

  打破這安靜沉默的，是站在離眼睛位置最近的郭大人，他抬頭看著徐大人，繼續出聲道：
  “我覺得，這場火災應該再深入調查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想請言姑娘來幫忙，不知徐大人意下如何？”

  “本官正有此意。”

  點點頭，順著言瑾的分析去想，徐大人一時間也覺得這場火災來得有些蹊蹺，轉而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言瑾，道：
  “言姑娘，雖然本官知道，你近來事情較多，比較疲累。

  但我們還是想請你一起參與到火災的調查中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做。”

  衝著徐大人和郭大人點了點頭，言瑾回答的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應的如此乾脆，不僅僅是因為她一向對疑難的案件頗有些偏好，更是因為辛百川這個人，這個如此正直的人。

  他能為了良心而寧願冒著家產破敗的風險而為別人作證，自己又怎麽能因為一點點的疲累而有所退縮呢？

  “那就多謝言姑娘了。”

  對著言瑾微微頷首，徐大人的心裡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有言瑾在，他還沒有遇到過破不了的案子。

  “徐大人客氣了，那我現在就去最初起火的糧倉裡看看兩個死者的遺體。”

  從不肯拖泥帶水，應了一起破案的言瑾，當即就束了衣袖向著那殘垣斷壁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