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又見青杭（1）

  “青杭的病情很嚴重嗎？”

  黛眉微蹙，言瑾不顧紅芍的躲閃而徑直詢問出聲。

  甫一踏進這院子，那濃重刺鼻的藥味兒便撲面而來，眼看著紅芍那豔麗明快的紅衣不再，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假裝這裡什麽都沒有發生。

  “時好時壞，一直在反覆。”

  盯著言瑾看了片刻，紅芍方才出聲答道。

  “仲淺回信說他已經在路上了，估計明後天就會到這裡，青杭的病情到底如何，到時候就知道了。”

  “紅芍姊姊，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青杭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又得了什麽病？”

  眼看著面前三人話語來往之間都沒個明確的說法，站在一旁的紫蘇再也沉不住氣的出聲問道。

  “青杭他準確的來說也不全是在生病，最初的時候，他是中了蠱術、被人下了蠱毒。”

  嗓音平靜依舊，紅芍看著紫蘇回答出聲。

  自從在邊疆見到青杭的第一眼開始，所有的煎熬、痛苦、悲傷就仿佛滔天的巨浪向她撲襲而來，將她淹沒其中。

  掙扎糾結，痛苦哭泣，一個個難免的徹夜度過，一個個難熬的白天度過，如今的她，雖然悲傷痛苦依舊，卻是早已被磨平了那份激動憤怒，而只剩下淡淡的平靜。

  平靜的悲傷，淡漠的疼痛，卻遠遠比那哭泣嚎叫、自戕尋死的反應來得更令人悲痛絕望。

  “蠱毒？什麽蠱毒？”

  追問出聲，紫蘇明明白白地看著，自家主子那一直淡漠著的臉龐上忽的閃過一絲緊張和在意。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蠱毒，只聽說那名字叫做’無****’，被下了蠱毒的人不再會顧及任何人、任何事，只是會不斷地追求自己的快樂和滿足，而為了讓自己快樂，那個人會做出任何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不管是殺人放火，還是背叛陷害。”

  平靜的嗓音略略低沉了幾分，紅芍的目光依舊沒有向著夏鈺看去。

  盡管青杭是中了蠱毒，盡管青杭是迷失了心性，但是他做出了背叛夏鈺的事情，她紅芍就絕對不會藏著掖著，更加不會以此為借口希望能夠被原諒，然後自己心安理得。

  “而這蠱之所以叫做’蠱毒’，是因為這蠱若是種在人的身上，除了心性大失之外，對人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但倘若這種在人身上的蠱蟲一旦被除去，那毒素便會在全身蔓延開來，讓人變得身體虛弱，頭暈眼花，鬱燥難忍。

  青杭現在就是這樣，吃不下，睡不著，思想也沒辦法集中，整個人每天同行屍走肉也差不了太多了。”

  歎息出聲，紅芍終究是泄露了自己內心那悲涼絕望的情緒。

  ****裡看著自己的心愛之人漸漸憔悴，甚至變得神志不清卻又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除非親自經歷，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那你當初見到他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好得很，整日裡飲酒作詩，聽曲唱戲，風流瀟灑的模樣比起從前的青杭來，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唇邊忽的浮起一絲笑意，紅芍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麽，只是那笑容之中多了幾分隱隱的苦澀。

  “至於他身上的蠱毒，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最初見到他的時候，我是真的以為他變了。

  眼見得他住宅清雅奢華，衣著低調矜貴，過的日子是聲色犬馬、文雅之至，是他當年設想過的樣子，甚至更加符合他內心最想要的生活，我是真的以為，他為了這些東西，甘願放棄其他所有的一切。”

  抬眸看著紫蘇望過來的急切目光，紅芍似是知道她要問什麽一般的，苦笑著出聲說道。

  腦海裡止不住地回想著當初在邊疆的酒樓裡見到青杭時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紅芍恍惚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替他將蠱蟲拔走，究竟是對還是錯。

  “那……後來呢？”

  柳眉緊皺，紫蘇看著紅芍臉上的表情，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矛盾而糾結的內心。

  “後來，我輾轉知道了他被人下蠱的真相，就請了會除蠱蟲的巫師，將他身上的蠱蟲除掉了。

  不管怎麽樣，他都應該回來給你一個交代，而且，那樣的青杭，也不是真正的青杭。”

  語氣裡忽的多了幾分輕描淡寫，紅芍終於肯將目光落在夏鈺身上，然而卻也只不過是一個瞬間的事情，她便又將目光挪了開來。

  不是她不想面對夏鈺，是她不能看，不敢看。

  每每看到夏鈺那張淡漠的容顏之時，她的腦海裡便止不住地回想起當初在邊疆的時候，青杭明明縱情肆恣到誰都不認、誰都不顧，卻還是在聽到自己說起夏鈺的事情時，漸漸地恢復了幾分神思。

  那是青杭臉上的震驚與悔恨，她都不忍再回憶，而他為了恢復神智而努力與身體裡的蠱蟲做對抗時的痛苦掙扎，更是讓她不敢觸及的疼痛。

  其實方才她說謊了，當初執意要拔掉蠱蟲的人並不是她，而是神智稍稍有所恢復的青杭。

  明知道拔出蠱蟲的過程有多麽的痛苦，明知道拔出蠱蟲之後身體會遭受到巨大的損害，甚至於連性命都難以保留，然而青杭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拔出蠱蟲。

  為了給夏鈺一個交代，也為了能夠重新做回他自己。

  “紅芍你放心，我一定能挺過來的，我的身體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小的蠱毒而已，難不倒我的。”

  當時勉強笑著的臉龐猶在眼前，可是如今青杭他卻……

  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看那沒有動靜的小屋，紅芍的心間湧起一陣酸澀，青杭他此番真的能夠撐得過來嗎？

  “我去看看他。”

  一貫清淡的嗓音裡帶了幾分暗啞，始終沉默著的夏鈺忽然開口，卻沒等紅芍有所回答，便抬起腳步徑直走向了那死氣沉沉的小屋。

  濃烈刺鼻的草藥氣味夾雜著沉鬱的悲傷在這小小的院子裡飄飄蕩蕩，言瑾看著夏鈺那一點點消失在小屋中的背影，不由得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