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番外:相思十誡——大夫人與鬱宰相完
國師指了指天道:“你知道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
她猛然明白過來。
小說世界裡,劇情所安排的就是一個人的命運。
她逆天。
逃婚鬱紀,卻在兩年後嫁給鬱紀,該生炮灰太子妃時便生了婕兒。
她為了讓婕兒擺脫成為炮灰太子妃以及牽連鬱府的命運,硬生生的打算讓婕兒成為一個廢人,隻為留婕兒一命。
鬱紀在小說中有六個妾室,但她獨佔欲甚強,為了防止鬱紀有這個膽子去娶別的女人,她已經再三警告。
鬱紀愛著她,十分聽她的話,除她之外,沒有娶任何一個女人。
她苦笑道:“我改變的東西太多了,還請國師指點。”
國師道:“有些事不能改,一旦改變,天道會以更殘酷的方式降臨在你身上。”
“還請國師明示。”她步步緊逼,非要國師說個一二三出來。
國師道:“命中注定,鬱紀多妻多子,妻兒越多,命越好。”
“然後命懸一線?”她想著一家子最後的結局,就免不了像個潑婦一樣無理取鬧。
國師靜默一息,繼續道:“如果他不再娶,未必活得過現在。”
國師頓了頓,又道:“他醒後,會順應天道。”
天道!什麽天道?那“天道”裡面,他不愛她,愛的是他的小妾。
為什麽要讓她來做選擇?來選擇他活著,然後變成一個不愛她的人,還是等他變一個植物人?
為什麽要讓她來選?這是什麽道理?
她不懂。
她隻懂,不論是哪種情況,她都會失去他,區別只在於是現在,還是之後。
她沉默的看著國師,不知如何抉擇。
如果選擇救鬱紀,那麽,他不再屬於她。
如果選擇放棄鬱紀,那麽,她還是失去他。
太難選了。
國師將一顆藥丸放在她手上,淡淡道:“一切你自己做主。”
說罷,他走出門去。
她蹲在一旁,看著床榻上的他,顫巍巍的拔出頭上簪子,簪子尖端在他胸膛處移動,她手下略微用力,刺破了他皮膚,一顆血珠冒出。
末了,她還是松開手,任憑簪子滑落。
她。
下不了手。
反而是掰開鬱紀下巴,將丹藥喂進去。
鬱紀。
如果,為了你能活下來,我必須放棄你對我的感情,也是可以的。
盡管,我一度以為,若是由我選擇,我只會殺了你,讓你永遠以愛我的姿態死去,可我到底舍不得。
我想你活著,鬱紀,永久的活著。
我從沒想過害你。
對不起。
我明明很愛你的,可是,卻不得不親手選擇放棄你。
我曾想過,要不要殺了你,再殺了自己,和你同生共死,但是放下不了婕兒,婕兒不能沒父沒母,她才三歲。
大概,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若是你來選,你也會這麽選,對不對?
生死與共固然好,可是,我們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了。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陪伴著他,到天亮。
一天又一天,足足七天,他才醒來,醒來的他看見她,隻道:“你辛苦了,回去睡吧。”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她卻如墜冰窟,人還是那個人,靈魂還是那個靈魂,只是,那個靈魂上和她有關的一切感情都被抹去。
曾經的他看著她,眼睛裡的喜歡擋也擋不住。
現在的他看著她,眼神裡卻沒有半點兒喜歡。
她獲得過他最為深沉的愛,享受過他最妥帖的照顧。
和他一起生活的年歲,讓她明白,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她能夠輕易的分辨出來。
可現在,他對她沒感情了。
她本應該大哭一場的,卻沒有流一滴眼淚。
就好像,她在看見他變化的那個刹那就長大了,就明白了,眼淚對著不愛自己的人流,只會更廉價。
她同他回家,承擔主母之責,就如同現在她看的那輪明月一樣,冷冷清清,不喜不怒,當了一個合格的大夫人。
一年年,見他娶進一房又一房。
一年年,見妾室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子嗣,他的,跟她沒關的子嗣。
一天天,見那些子嗣長大,在她面前晃蕩。
她的心,由一開始的憎恨厭惡,到後來的波瀾不生。
只是,她再也不會笑了,她好運的在前半生遇見了天下所有的好事,活該後面沒有半點兒如意。
從此,她在雕欄玉砌中,享榮華富貴。
只是,再也享不了他的愛,前半輩子歡喜,到底成了幻夢一場,當不了真。
從此,織梭女工打發光景,不會夜不成寐,擔心他身體,因為有的是人擔心他,也不會將自己細密的心思織成春恨,留著待他歸,博郎君一笑。
從他吃了丹藥起,到他死去的時候,他活了多少天,她就一個人生活了多久。
她明明有別的選擇,卻硬生生將自己逼的無路可退。
隻為能護住他的孩子。
嬌生慣養的她吃了許多苦糟了許多罪,卻再也沒人心疼她,甚至還在她的痛處親手插刀,一刀又一刀。
他活了有多久,她就難過了多久,那些難過融在一起,便成了苦。
她是真的苦。
是他對不住她。
但是,也沒多少苦的吧……
畢竟是她自己選的。
若說完全的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當初喂他丹藥時,她就知道了這結果。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
從此一人重門深居,不再主動靠近他半步。
不聽不聞不看,不去想,他與誰與歸。
然後,時光兜兜轉轉,他從尚書做到了宰相,又在宰相之位熬死了先皇,等到太子登基為帝,又遭遇白明月陷害,被如今的皇帝公孫辛投入天牢,最後咬舌自盡。
一切就如同她知道的小說——《腹黑成雙對》裡的劇情,無法更改的劇情。
他的死,有她的推波助瀾。
他臨死之前,她去天牢見過他一面,語氣平淡的為他分析,然後勸他去死,因為他自殺而死,對誰都好。
當年,是她選擇放棄感情救他一命。
現在,是她選擇讓他去死。
她救了他一命,也殺了他一次。
說到底,不過是善始善終。
說到底,不過是她累了。
她不想和他糾纏,不想殘留於這個世上,她以死為生的活了幾十年,是真累了。
她神情淡漠的領著他的屍體回鬱府。
她不用家這個詞,因為,當他娶進一房又一房小妾時,鬱府就已經不是她當年的家了。
她面見已為皇后的女兒,將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一告知,卻不想再去知道後事。
又為他主持葬禮,送走了他。
最終,將白綾掛在橫梁上,一腳踏空,自縊身亡。
飄飄蕩蕩的她穿著白衣,一如那年他求親時滿樹飄落的梨花花瓣,孤零零的,又白又可憐。
梨花,離花,注定了得分離。
這寓意不好,她當年卻未發現。
你瞧,他們遇見的一切,都在暗暗提示,他們的好不會長久的,她卻像瞎了一樣,視而不見。
活該後來那麽苦。
那年,梨花樹下,他溫和笑道:“我會對你好的。”
可他不過是個低劣的騙子,隻騙了她一時,沒能騙一世。
他對她好了一時,卻對她不好了一世。
她與他曾經相依相偎,哪知道後來成了一雙勞燕,只能各自飛。
她隻後悔一件事,沒能告訴當年還愛她的他——她見過最美的風景就是他的笑。
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