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住長江頭7
她環顧左右,到底是沒太用力了,只是一曲罷,滿地花堆積,花碎葉殘,橫枝當場,好一副秋風秋雨秋蕭瑟的殘敗形象。
你說說,這樣的景色還有什麽看頭,出來麽,不就是看個風景麽,既然風景沒了,那就走吧。
她們倒也看得開,主要是她明明是從民間來的女子,身上的威儀卻比她們這些從小生活在大家族的人還重,真是奇怪。
既然她風頭正盛,忍讓一二也不是不能,都是宮中練出來的。
好在,宮中不止這一處花園,大不了換個地方就是。
然而鄭旦作為一個臉皮厚的人,她豈會輕易的放過,自然是她們去哪兒,她跟著就是,路過之處,一堆堆的殘花敗柳,敗人胃口。
這路走著也嫌費勁兒。
有人就問了:“你到底是想做什麽。”
鄭旦面無表情道:“沒什麽,只是見不得這些花,聞著就不舒服。”
果然就像吳王夫差所說,她這話說的著實欠打,她今天做的事無不招人煩。
有一夫人道:“同你進來的女子倒比你懂事多了,哪像你,恃寵而驕。”
她冷冷回道:“有些東西看著無害,吃一口卻要人命。”
那夫人答道:“那也比你好,看著就憑的不歡喜,活像是誰得罪過你一樣,說起來卻是你一直做的事叫人不開心呢。”
“那就憋著唄。”她惡劣的笑了笑,又道,“我和你身份相同,你又能將我怎麽樣。”
王后製止道:“李夫人,不必多費唇舌,莫要忘了,大王向來封的人不少,而今留下來的不就只有我們幾個。”
她的威儀還是有的,這宮中的女子向來還算聽她的話。
眾人齊稱:“是。”
眾人走了。
有人臨走前道:“好,你,你好得很啦,鄭夫人,我們日後再見吧。”
她只是點頭稱好。
這副聽話的模樣氣得那人跳腳,暗恨怎麽碰上這麽個人,油鹽不進,說什麽她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真叫人火大。
那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方才離去。
見人走後,她只是笑了笑,提著一把劍,軟綿綿的舞了起來。
這吳宮太小,容不下劍氣森然的她,她也隻好這般模樣,軟噠噠的,沒什麽力氣的舞舞劍聊以******金籠困雉雞,白鶴空折翼。
一醉不曾醒,一夢千年記。
說些意氣話有什麽用處,說來說去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收了劍,見那幾位被她攪得不得安生的人已經忿忿回宮,她只是懶懶的提著劍往回走。
半途上見一人玄袍而立。
她打了個呵欠道:“大王,我乏了,你帶我回宮吧。”
他將她扛在肩上道:“好,走吧。”
這姿勢她挺不舒服的,卻一直想笑。
她笑道:“大王,你可沒瞧見她們的臉色,一個個的,可真好看。”
“你很開心?”
“還行。”
“想笑就笑吧。”
“夫差。”
“恩。”
“夫差。”
“我在。”
“夫差。”
“恩。”
……
她叫了一聲又一聲,滿是笑意。
他不厭其煩的回答。
滴落在地上的是淚水,唯有一滴,很快就被塵土淹沒,消失不見。
她大概只是在想,想現在一遍一遍答應自己的人,有多少真心,抑或假意。
夫差第三次留宿宮中。
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一時間,眾說紛紜,不外乎是吳宮中有什麽山精野怪作祟,迷了大王的心智。
彼時,她坐在銅鏡前,細細描摹,她會妝扮自己,只是從不妝扮,她是一個任性至極的人,向來由隨心情。
她僅是興致一來,想妝扮自己,就這麽做了。
她的手並不算白嫩,有不少握劍握出來的繭,甚至算得上是有些粗糙。
撚起脂粉塗在臉上,她的膚色本就好,將脂粉抹上之後多了瑩白之感,墨黑的眉,嫣紅的唇,頰上淡淡粉意。
驚豔絕美。
她將唇角略略往上塗了塗,一點兒胭脂唇帶著笑意,似笑非笑,她向來是笑起來就格外美麗的女子。
她站在台前輕輕嗓,歌聲綿軟,平日裡嗓音尚且算冷冽,只是一旦話多些,她嗓音裡的軟便流露出來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你在心悅誰。”
“心悅你啊,大王。”她轉身笑道。
他威嚴的面孔流露出一絲笑意,目光柔軟起來。
“你真會說話。”
“見到喜歡的人,再不會說話,也就會了。”
他只是笑,他明顯是不信的,於他來說,所有的感情都無關緊要。
她問:“你不去看夷光,她為了你,也是下了大力氣的。”
“我不喜歡被人算計。”
“隻喜歡算計別人。”
他仔細盯著鄭旦的面孔看著,他道:“是,我不喜歡女人太聰明了。”
她只是輕笑一聲,坐在梳妝台前,意興闌珊的搖了搖銅鈴,清脆作響。
“你喜歡鈴鐺。”
“還行吧。”她抬頭看著他,眼尾上勾帶出些許媚意,她解釋道,“我又不愛同別人說話,如果再沒點兒聲響,旁人恐怕會以為這座宮殿裡面空無一人。”
“我豈不是常來這裡。”
鄭旦笑得更誇張了,她道:“你我都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
夫差不再說話,便要離去,身為一國之君,他還是很忙的,有些事必須他去決斷。
夫差走後,她將劍寸寸捏斷。
她看著外面,人已經走遠,真是的,原來自己一個人留不住呢,是不是只能讓他除了她一無所有,才是最好,那樣的話,他一定會將她視為生命裡的珍寶吧。
她輕輕的搭上似笑非笑的唇,呵,真有意思,不妨一試。
轉過念來,卻又舍不得,但凡有過些許喜歡,這種事便做不到狠下心來,她舍不得傷害呢,這樣纖細又脆弱的心,大概只有女子才有了吧。
“阿旦。”
她扭頭,施夷光一身白裳,將鞋籠在衣裳內,站在那裡,清麗無雙。
鄭旦道:“你怎麽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