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另一個世界
段政大駭,衝上前按住她的傷口。
戴真兒卻仿佛感覺不到痛,對著唐博士說道:“這個是紅色,這個-——”
唐博士頓時說不出話來,他是一名心理醫生,見識不少,卻也被她這一荒唐的舉動嚇得不輕。
——
陽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感覺暖洋洋的。
不少病人都在家屬的陪同之下,到院子裡曬太陽。
醫院綠化帶的一角,一棵高大的假檳榔樹底下,一名左手扎著繃帶的年輕女子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這名女子長得相當漂亮,漂亮到什麽程度?不少經過的路人都不由自主地扭頭多看她幾眼。
然而,她卻毫不覺察,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哪裡,一動也不動,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
一名女護工走到她跟前,遞給她一個剝了皮的橘子,見她沒有反應,女護工細心地剝開其中一瓣送到了她的嘴邊。
女子卻不願意張口。
段政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這一幕-——
“長期吸食海洛因對腦部神經系統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再加上精神受了刺激,進而引起聽覺、視覺的偏差、記憶力衰退以及反應遲緩。”
“醫生,那我的妻子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很抱歉,段先生,大腦的損傷是不可逆的,現在我們只能是通過藥物來控制-——至於病情往後如何發展,就要看她個人的造化了;而且病人還伴有自虐傾向,這是相當危險的。據調查,我國的精神病患者每年的自殺率高達30%。從今往後,病人身旁必須要有專人陪伴左右,無時無刻-——。”
望著坐在那裡靜如處子的妻子,憶起醫生的話,段政心中是五味雜陳。
須臾間,他舉步來到了妻子的身旁,接過護工手中的橘子,衝著她點了點頭。
女護工會過意來,轉身走開了。
他剝了一瓣橘子送到了妻子的嘴邊,柔聲說道:“真兒,吃橘子。”
聞言,她乖巧地張開了嘴。
他一瓣一瓣地喂著,她一瓣一瓣地吃著。
一個橘子吃完了,他在她跟前蹲了下來,與她平視著,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喃喃輕語“真兒,不用怕,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只是望著他,沒有任何回應。
他衝著她淡淡一笑,說道:“我愛你,你知道嗎?”
她怔怔地望著他,眼內仿佛有著另一個世界,一個他完全看不懂的世界——
天空飄著小雨,位於T城西區某個小型房地產中介公司內傳來一聲女子尖銳的聲線:
“什麽?我這可是帶院子的獨棟別墅,而且在那麽好的地段,按現在的房價,少說也值個兩千萬,他才出一千二百萬,一下子砍了八百萬,你還不如叫他去搶呢?”
面對她的質疑,房產經紀人趕緊說道:“戴小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您這麽著急出手,而且還要求對方一次性付款,這樣的條件不好找啊;您如果不那麽著急的話,我一定可以給你找到出價更高的買家的。”
這一點,她哪裡會不清楚?
但是,她更清楚,自己害了戴真兒,段政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雖然他手上已經沒有任何證據,但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憑這個男人的財力,要報復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必須得在他想起來之前逃出他的地盤。
再三思慮之下,她覺得現在可以讓自己安身的,只有海外。而且,她機票都出來了,就在大後天晚上的11點。
一千多萬,足夠她在國外過上舒適的日子了。
戴曉敏思忖了片刻,說道:“不,你去跟買家說各退一步,一口價,一千四百萬,不能再低了,如果他同意,我可以立馬簽合同並辦理過戶手續。”
聞言,經紀人大喜,趕緊說道:“成,我這就給對方打電話。”
見經紀人拿著手機走了出去,戴曉敏一臉焦慮地擺弄著手裡的紙杯。
這回一定要談成,不然,再找下一個買家就來不及了。
須臾間,經紀人快步走了進來,一臉歡喜地對著她說道:“戴小姐,成了,對方同意了,可他現在人不在T城,我跟他約了明天早上過來辦手續,可以嗎?”
聽到這消息,戴曉敏心底喜出望外,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成,那我明天再過來,你得提醒他,最遲到後天,我必須得收到房款全款,合同上也必須要注明這一點。”
“成,這一點我都跟對方都講清楚了,沒問題的。”經紀人笑眯眯地望著她。
戴曉敏放下手上的紙杯,順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一臉冷若冰霜地舉步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見街上不少行人都撐著雨傘,天空飄著雨,地面都濕透了,她心情極度不爽地低聲咒罵了一句,舉起手提包擋在臉上,小碎步沿著人行道跑去-——
跑著跑著,一輛麵包車迎面駛了過來,車輛“吱”地一聲停在了她的跟前,很快,兩名穿著灰色襯衫的漢子下車,跑到了她跟前。
戴曉敏尚未反應過來,手臂就被這兩人一左一右架住車輛的方向拖去。
戴曉敏大駭,回頭衝著路人大聲呼叫著:“綁架啊,救命-——”
兩名漢子聞聲,鉗製住她手臂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很快拖著她來到了車跟前。
慌亂之下,戴曉敏伸手死死拽住路旁的電線杆,扭頭,見後方一群路人圍了上來,卻沒有一人上前來幫她,她扯著嗓門對著他們吼道:“救命,快,誰幫我打110——打110——”
——
南山區精神病診療中心
圍觀的群眾看到了麵包車上的標識,卻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掏出手機。
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戴曉敏被兩名漢子粗暴地拽上了麵包車,並且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車門關上一的瞬間,戴曉敏瘋了似地尖叫著——
“我知道,你們是段政派來的人對不對?你們這麽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放開我,放開我-——”
她尖叫著,一名漢子衝上前來,用膠布封住了她嘴。
南山區精神病診療中心,一名女醫生站在重症病房前,透過小小的正方形玻璃窗望了進去,裡頭,一名穿著病服的女子正蜷縮著身子蹲在牆角。
這女子,頭髮至少一周沒洗,蓬頭垢面的,面色灰白,一雙眼睛底下的黑眼袋十分明顯,看那模樣,已經有兩、三個晚上沒睡過覺了。
資料上寫著年齡二十九歲的人,看上去卻像個年近四十歲的憔悴大媽。
“開門吧。”女醫生衝著一旁穿製服的工作人員說道。
工作人員拿出鑰匙,打開了病房的門。
女醫生看著手上的診療表,對著裡頭的女人說道:“戴曉敏,是時候吃藥了。”
女子聞言,整個人突然間如受驚的蚱蜢一般跳了起來,她滿臉驚恐地望著門口吼道:“我不要吃藥,我不要打針,我沒有病,我沒有病——”
然而,門外的人卻完全漠視她的叫聲,端著藥走上前來,見她反抗,來人早有心理準備,一人按著她,另外一人動作熟練地強行撬開她的嘴巴,一碗黑如墨汁的湯藥直灌入她的喉間。
那味道猶如發酵了幾日的餿水,惡心得她直吐,對方卻死死鉗製住她的下頰,強迫她吞下。
掙扎著,藥終於吞下了,來人放開了她。
戴曉敏痛苦地跪在地上乾嘔。
來人一臉嫌棄地掃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門關上了一瞬間,戴曉敏衝上去,對著門又踢又鬧-——“放我出去,我沒有精神病,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惡鬼——這麽對我,遲早會遭報應的。”
站在門外的女醫生一臉冷漠地望著她,冷冷地說道:“往自己的親人水裡加海洛因,你當然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戴曉敏,我勸你還是別再鬧了,你想出去是沒可能的,還是乖乖地接受治療,這樣興許還會少遭些罪。”
說完這話,女醫生回頭,對著身後的人吩咐道:“安排一下,下午給她做電擊治療。”
聞言,戴曉敏全身哆嗦了一下。
望著眼前這道被從外頭鎖上的鐵門,她害怕極了。
在這裡,她被當成了一個精神病重症者,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被關在這個不到五平米的空間內,被灌著比糞水還要惡心的湯藥,被強行注射各種各樣的藥水,還要被五花大綁著接受那些所謂的‘電擊’治療。
每被‘電擊’一次,她都會全身抽搐,痛不欲生。
她還曾聽到外頭的護士提過,先前有不少病人因忍受不了這種‘電擊’所帶來的痛苦,在‘電擊’過程中咬斷了舌頭,有的甚至生生拉斷了自己的骨頭。
恐怖,實在是太恐怖了。
而且,不知是否受藥物的影響,最近幾天,她已經無法睡覺了,無論有多困,眼皮有多重,她都睡不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知道,長此下去,不知哪一天,自己就真的成了神經病了。
望著眼前讓人壓抑的四面牆,戴曉敏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她用力地扯著自己的頭髮,衝著天花板大聲嘶吼著:
“啊——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沒病,我沒病-——”
然而,無論她怎麽叫,都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什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