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媽媽的花(八)
溫茶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折身而回,伸手便打開了眼前的門。
彼時屋外夜色很暗,那人坐在茂盛的金錢樹邊,身側放了盞四角的油紙燈,燈光發黃,又有些說不出的耀眼。
溫茶的目光從四角燈移到了那人身上,那是個身穿玄墨色雲紋唐裝的年輕人,夜色下,他的臉有些模糊,不過周身的氣質卻十分出眾。
清冷中透著非凡的風華。
他白皙的手腕上掛著一串古樸的石頭,隨意的搭在修長筆直的腿上,正抬眸望著黑蒙蒙,看不到一絲光亮的天際,整個人,遙遠而不切實際。
這是這麽久以來,唯一的變數。
溫茶探尋的打量著他,那人驀然收回目光,揚眸朝她看過來,薄唇輕啟,聲音薄冷道:“讓你回屋躺著,還不快回去?”
溫茶被他看的一驚,才發現他的眼睛分外銳利,就跟帶著火一樣,能將人燒傷。
她沒敢跟他對視,垂眸躲開了他的視線,輕聲道:“你好,聽媽媽說是你救了我是嗎?”
那人脾氣並不好,語氣也有些糟,“我再晚去一分鍾,你就該魂飛魄散了。”
溫茶深吸一口氣,“謝謝你救了我。”
“你知道就好。”那人輕哼一聲:“為了救你我可是花了大功夫。”
溫茶聞言笑了笑,“我當時感覺很不好,你能告訴我,我生的是什麽病嗎?”
“病?”那人冷笑一聲:“你還真以為自己還是人啊?”
“……”溫茶:“不是病又是什麽……”
“是靈魂受損。”那人不緊不慢的說:“靈魂你知道是什麽嗎?是脫離了肉身的魂魄,只會消磨,不會生病。”
溫茶:“……”聽起來很恐怖的感覺……
“那你知道我成了魂體後,為什麽沒有轉世投胎,反而被禁錮在這裡了呢?”
那人靜默一瞬,從貴妃椅上站起來,偏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更在乎自己現在死沒死。”
溫茶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是個極為昳麗的年輕人,鳳眸含威,挺鼻薄唇,是個清貴高冷的人。
那人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現在的你,投不了胎。”
溫茶手指一顫:“為什麽?”
“沒有五行之人,悖於天地,如何轉世輪回?”
沒有五行,是什麽意思……
“先回去休息。”那人說完這句話,對她揮了揮手,“有些事,現在告訴你,你也聽不懂,等你養好了魂體再說。”
溫茶:“……”
“對了,”那人又說:“院子裡這盞燈,需得點到自然熄滅,名為長明燈,於你有益。”
溫茶有些雲裡霧裡的,不過她沒有多問,朝人道了聲謝,轉身便回屋歇著了。
那人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眼,眼睛裡閃過幾縷異色,複又坐下閉目養神。
沒多久,原主媽媽便帶著古銘回來了。
古銘一聽說溫茶生病了,面色非常不好,連院裡有個人都沒發現,徑直跑進屋,查探女兒的境況。
見溫茶只是面色蒼白,沒有其他問題後,深深地松了口氣,跟原主媽媽一起守在她身邊,不停的說抱歉。
溫茶搞不清他為什麽要道歉,他又不欠她的。
古銘回頭對原主媽媽說:“把紅沁玉給女兒戴上。”
“女兒一直戴著的呀。”原主媽媽有些驚訝,“她早上走的時候就給她帶著了。”
“不在她身上,”古銘篤定的說:“那玉現在在你身上。”
“不可能。”原主媽媽話音未落,摸到了那塊成花瓣形的玉墜,她睜大眼睛看著古銘,“這怎麽回事?”
古銘苦笑一聲:“你之前身體不舒服,我又把它從女兒那兒拿回來了。”
提起這些,原主媽媽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
原主爸爸複雜的望著她,想要解釋,可見她一無所知的模樣,什麽也說不出口。
“是你自己最近過糊塗了。”
“是這樣啊,”原主媽媽把玉墜取下來重新給溫茶掛上,“這東西我給寶貝了,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摘下來。”
古銘點點頭,沒再說話。
原主媽媽見溫茶的面色又好了些,才笑起來,“明天給寶貝請個假吧,就不去學校了。”
溫茶眼睫一動,不相信這個假能請成功。
如果她沒估計錯,明天又是重複的一天,一出太陽,又會回到原點,請假什麽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行,”古銘沒有拒絕:“到時候,我打電話。”
“好。”
兩人陪著溫茶呆了一會兒,溫茶才想起屋外還坐了個人,提醒原主媽媽給人找地方住。
原主媽媽伸手點了點溫茶的額頭,“那年輕人要在外面乘涼,一會兒我讓你爸出去給人道謝。”
溫茶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轉過身就睡著了。
等她進入夢鄉以後,古銘留下原主媽媽陪著她,獨自走到了院子裡,他望著貴妃椅上的年輕人,看到臉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片刻才回過神來,拘謹的叫了聲“閣下”。
年輕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你就是錦怡古董店的老板?”
“正是在下。”古銘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年輕人唇角微勾,一雙威嚴的鳳眸冷冷的落在他身上,語氣譏諷道:“沒想到,古老板還是個好父親。”
“閣下不必諷刺我。”古銘嘴角一抿,“古某自知做錯了許多事,可內子和孩兒是無辜的,閣下知悉過去未來之事,應當知道她們沒有半分違背天理之意,請您救救她們。”
“沒有違背之意?”年輕人冷笑起來:“你命中無妻無子,本應孤獨終老,可如今,不僅有妻有女,還沾了孽障,你說你沒有違背天理?那孩子從何而來?”
古銘面色變了變,複又平靜下來,“不論閣下信不信,我娶妻生子,都是祖上蒙蔭。”
“……”
“我妻祖上乃是大善之家,蒙受萬家恩德,功德無量,盡報在了她身上,才許得我一線姻緣,而我的女兒,也是由此而生。”
“恩惠?”年輕人的眼底劃過一絲嘲弄,“你妻承蒙庇佑,也隻抵了你和她之間的孽緣,你的孩子,又該如何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