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聊齋志異（二）

  是夜，月黑風高，霧氣彌漫，空氣裡飄蕩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迷迭香氣。

  寂靜清冷的山林裡，樹影婆娑，冷風拂面，霧氣被風吹拂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一條自山顛流淌而下的溪流潺潺在山腳環繞。

  一道比夜還深的影子，自霧氣裡走出來，身背一柄巨劍，劍面上泛著金光的刻紋若隱若現，四周的黑霧俱都被那光華嚇得退避三舍。

  影子在一棵樹下停了下來，背靠樹乾，身上的黑袍隨風搖曳，落在額前的長發如影隨形，渾身的冷冽氣息，陰鷙薄涼，如同地獄走出來的鬼刹。

  夜色越發深，風裡的迷迭香氣息越來越重，帶著難言而喻的蠱guhuo惑，不遠處的溪流邊，忽然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有什麽人，踩著花香，漫步而來。

  背靠著樹乾的黑影沒露聲色，直到那銀鈴越來越近，穿越霧氣，走到了山林邊的小溪旁取水，才讓人看清真面目。

  那是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衣服上綴滿了殷紅色的彼岸花，手腳戴了幾串精致的銀鈴，取完水後，正弓著腰洗手，自黑影的位置看過去，恰巧能見著她宛若白天鵝的長頸，以及她猶蓋琵琶半遮面，露在衣襟外的潔白肌膚。

  她穿的很薄，紅色的輕紗下，是雪一般身體，不用觸摸，也能揣測得到那身體是如何的曼妙—多姿。

  當然，她的眉目更是出色，櫻桃小嘴，唇色瑩潤，宛若小巧紅櫻，秀氣鼻頭，微微一點，如同北邊兒的冰山聖潔，還有一雙欣長美好，宛若花瓣的眼睛，加之她如玉的肌理，沉魚落雁不外如是。

  那女子洗完手後，前後抬眼瞧瞧，眼見四周無人，嘴角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來，伸手褪去肩上的薄紗，露出一雙豐潤玉臂，玉足踏入水中，竟要在水中沐浴一番。

  她的動作，緩慢又矜持，似乎怕有人來，舉頭四望，一雙美目眼波流轉，顧盼生姿，很是昳麗。

  她慢慢退卻身上的中衣，露出白皙的肩膀，濕漉漉的長發，即便是聖人在此，看到這水中女子，恐怕也會心生綺念。

  那女子洗完自己的頭髮，纖細的手指劃過自己的脖頸，手臂，以及狹窄的腰肢，仰面將精致豔麗的面容展露空氣裡，濃鬱的迷迭香，開始散發著能讓神仙都燥動的氣息。

  突然，那水中女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大叫著水中有水怪，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慌亂的朝山林裡跑過來。

  她光著一雙潔淨的腿，面上都是誠惶誠恐，跑到林中，她似乎發現了樹下的黑影，徑自撲了過來，害怕道:“少俠救命，水中有妖怪，它要害我，少俠且幫幫我！”

  說罷，那水中赫然衝出一隻面目猙獰，滿口獠牙的水怪來，那水怪半人高，是藏於石縫中的妖怪，以妙齡女子肉體為食，生性嗜血，尤為凶殘。

  那水怪眼見女子逃逸，想也不想的衝過來，要將獵物抓回去。

  樹下的黑影在女子撲過來的瞬間，站起身走向那水怪，在水怪露出牙齒時，一掌穿透了那水怪的胸口，挖出了水怪還在跳動的心臟，捏個粉碎。

  水怪死不瞑目的盯著他的動作，連遺言都來不及說，便咽了氣。

  樹下的妙齡女子眼見水怪死了，也不害怕了，走到黑影身邊，臉上露出一絲羞澀，柔聲道:“小女子碧顏，多謝恩人相救。”

  黑影看都沒看她一眼，轉過身重新回到了樹下。

  那名為碧顏的女子忙不迭的追上去:“敢問恩公名諱？”

  黑影沒說話，唯有身上的巨劍發出一道沉悶的轟鳴。

  “恩人，”碧顏見他不理會自己，身體微微顫動著走過來，嫵媚的雙眸似能勾動天下男人的心。

  她走至黑影身邊，行了個大禮，聲音切切道:“恩人您救了我一命，在小女子的家鄉，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您若不嫌棄，小女子以後就跟在你身邊，為您做牛做馬，隨身伺候，您意下如何？”

  這麽漂亮一個女子，當婢女，這是大多數男子都求之不得的事。

  樹下的黑影眉頭一皺，手指在劍柄上劃過，薄唇輕啟:“滾！”

  半跪的女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愣住，片刻才回神:“恩人，奴家一心想要侍奉您，您切莫嫌棄奴家，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便是。”

  她端的是情真意切，然而話音未落，黑影就取出了背後無鞘的長劍，直指她面門，“不滾，死。”

  他的聲音若錚然劍意，口氣裡滿滿的殺意不加掩飾。

  碧顏被他嚇得失色了一瞬，卻還不肯放棄報恩，“恩人對我的情意，畢生不敢忘，這條命是您救回來的，若真要殺我，那便動手吧。”

  話一落地，那柄劍已然劃破了她的脖頸。

  “豔鬼。”黑影毫不猶豫的叫出她的真身，“找死。”

  在妙齡女子驚駭的目光裡，巨劍隔斷了她的喉嚨，將她的頭顱砍倒在地，一團黑氣自頭顱中砰然而出！

  妙齡女子面上的美麗俱因劍上的戾氣，化作原本的凶惡。

  在劍氣破了皮囊那刻，她從皮囊裡脫身而出，哪有什麽年齡的美麗女子，分明就是一團陰毒的鬼魂。

  鬼王聽從狐妖妙計，派出了手下最擅長迷魂計的豔鬼碧顏，聯合水中妖怪，做了一個局，來引人間異士上鉤，待到這黑衣男子入局後，即可立下殺機。

  只可惜他們千算萬算，遺漏了這黑衣男子不食女色，她幾乎在瞬間就暴露了自己。

  即便是最好的迷迭香，也遮不住她渾身的死氣。

  眼見自己暴露，豔鬼第一時間便想脫身，那黑衣男子怎會給她機會，一柄巨劍凌空而上，直擊她要害，豔鬼不敢跟他硬碰，隻得往山林深處逃亡，企圖以樹林絆住男子。

  黑衣男子手裡的巨劍脫手而出，一劍將她定死在山林中的一棵老松下，任憑豔鬼如何掙扎，也不得。

  豔鬼見自己逃不脫，嘴裡沙沙作響，哀怨道:“恩人，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這般玉顏絕色，你也下得了手……”

  黑衣男子恍若沒聽到她的話，走上前來，提起長劍，對著她當頭砍下，豔鬼拚盡全力搖身一躲。

  “恩人，我的好恩人，只要您饒過我，奴家願對天發誓，為您當牛做馬……”

  “您饒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服侍您，難道您不想有個女人嗎……”

  她邊說話拖延，發出古怪的聲音想引來同伴，那黑衣男子就跟耳聾一般，根本不給她機會，提起巨劍，對著她的腦袋，一劍穿過。

  豔鬼再來不及打其他主意，余一雙通紅的鬼眼，瞬間化作一片虛無。

  那豔鬼身後的老松樹，也承受不住巨大的能量，頃刻，倒落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