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死一瞬(2)
  鳳紅鸞看著眼前的竹林，不由想起那日雲錦躺在大石頭上看著天空說話的情形，眸光染上一絲恍惚，又想起被他扔在房頂淋雨，恍惚退去，升起一股怒氣，她想那個渾蛋做什麽？她收回視線，淡漠開口：“有什麽事你可以說了。”

  “我想知道十年前明明是你救了我，最後為何變成了瓊華？”君紫璃聲音喑啞。

  鳳紅鸞搜尋被這個身體自動封鎖的記憶，依然什麽也沒有。她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君紫璃喑啞的聲音突地拔高，“你怎麽會不記得？”

  “我的確不記得了。”她沒有必要騙一個看起來很可憐的人。他愛的是鳳紅鸞，卻未娶先休導致心愛的人身死，何等諷刺？
  “不可能，一個人如何會不記得過去？”君紫璃緊盯著鳳紅鸞的眼睛，“除非你不是真正的鳳紅鸞。”

  鳳紅鸞一怔，抬眼對上君紫璃火紅的眸子，她沒想到被君紫璃指出來，這麽長時間將自己當成鳳紅鸞便以為是真的鳳紅鸞了，她為她報仇，為她做一切她沒做的，其實不過都是為那個可憐的女人而已。她是白淺淺，可憐鳳紅鸞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在可憐自己？
  鳳紅鸞忽然嘲諷一笑，點點頭，承認道：“不錯，我不是鳳紅鸞！”

  君紫璃身子猛地一震，他抬步上前，出手鉗住鳳紅鸞脖頸，“說！你是誰？她在哪裡？”

  鳳紅鸞想躲開，但君紫璃的速度太快，她心中一寒，冷眼看著君紫璃，“你這樣讓我如何告訴你？”

  君紫璃手松開一分，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你若騙我，我現在就殺了你！”

  鳳紅鸞袖中的手微動一下，淡淡開口：“以前那個鳳紅鸞被你未嫁先休，心灰意冷跳進荷花池死了，我的靈魂不知為何進入了這個身體。璃王殿下，還要我說得更明白些嗎？”

  君紫璃緊掐著鳳紅鸞脖頸的手猛地僵住，“你說什麽？”顯然，他根本就沒料到是這種情況。

  鳳紅鸞看著君紫璃冷笑，“否則你以為世界上會有兩個鳳紅鸞？”

  君紫璃緊盯著鳳紅鸞的眼睛，只見她眸光平靜，沒有半絲波瀾，一絲玩笑的意思也看不到，手下猛地用力，聲音大得嚇人，“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鳳紅鸞冷哼，“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孤陋寡聞而已。”

  “你根本就是騙我，你為了讓我死心，所以編出如此荒唐的謊言。”君紫璃忽地用力，指甲嵌入鳳紅鸞的肉裡，雪白的脖頸有鮮紅的血液流出，他神色陰森幾近瘋狂，“你這個女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你如此騙我到底想做什麽？想讓我徹底死心，你去藍雪做你的太子妃？”

  鳳紅鸞臉色沉沉地看著君紫璃，事實就是如此，他不相信她又有什麽辦法？感覺脖頸刺痛，手腕抬起，繡花針對準君紫璃的麻穴刺了出去。

  君紫璃忽然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我是不會讓你嫁去藍雪的。”

  鳳紅鸞的手僵住，看著君紫璃狀若瘋魔，心底一寒，“你要做什麽？”

  君紫璃大手忽地松了一分，細細地撫摸著鳳紅鸞的脖頸，似乎愛如珍寶，鮮紅的血將他的手染紅，聲音一下子輕如情人的呢喃，“你說，如果你死了，是不是就不會再離開我了？”

  鳳紅鸞心底頓時泛起一股森寒之氣，她已經預料到君紫璃要幹什麽。

  “即便你不是十年前我見的小女孩，但是我如今愛上你了，不準你離開我，與其你離開我生不如死，不如我們一起死。”君紫璃輕柔地將鳳紅鸞僵硬的身子抱在懷裡，手猛地收緊，令她與他貼緊再沒空隙，另一隻手突然襲向自己的脖頸，“紅鸞，我會陪著你的，上窮碧落下黃泉……”

  鳳紅鸞頓時呼吸困難，她似乎能聽到脖頸處骨頭斷裂的聲音，她的，還有君紫璃的。她忽然覺得好笑，原來世界上的事情並不都是她以為恩怨兩清就可以兩清的。

  腦中一片空白，白如那人的白衣。白衣……鳳紅鸞意識開始渙散。

  “王弟，你在做什麽？住手！”忽然一聲熟悉的大喝響起，君紫鈺身形飄落，看到眼前的情形面色大變，劈出一陣掌風打開了君紫璃。

  鳳紅鸞失去了支撐，身子軟軟地向地上倒去。

  君紫鈺疾步上前，伸手接住她的身子，“紅鸞！”

  鳳紅鸞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嘲諷一笑，還是如每次她從鬼門關轉了一圈一般，睜開眼睛還是活著。

  “紅鸞，你怎麽樣？”君紫鈺見她睜開眼睛，頓時松了一口氣，抱著她的手都是顫抖的，他不知道她何時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裡，也許是初見馬車裡，那樣淡漠無情的眸子令他醒來後尋尋覓覓沉淪至今，如一根扎進心底的刺再也拔不出。

  “你讓他現在就消失在我面前。”鳳紅鸞轉眸瞥了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君紫璃一眼，眸光一片暗沉，“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他。”

  君紫鈺身子一震，這才看向君紫璃，他如失去靈魂的木偶，雙眼無神。君紫鈺眉頭皺起，沉聲吩咐：“來人，送璃王回王府。”

  凌青瞬間飄身而落，抱起君紫璃身影一閃出了丞相府。

  “來人，傳禦醫！”君紫鈺看著她雪白的脖頸觸目驚心的傷口，心中一緊。

  “不用！”鳳紅鸞推開他，伸手一扯，衣袖被她扯下了一塊，雙手執起環繞過脖頸，轉眼間便將傷口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君紫鈺看著鳳紅鸞熟練地包扎傷口，就像做過千百次一樣，一雙鳳目湧動著看不清的情緒，半晌開口：“王弟為何要殺你？”

  “你沒看見他也在自殺？”鳳紅鸞挑眉，聲音微沉，“他想讓我和他一塊死。”

  君紫鈺抿唇不再言語，若是能死，他也想和她一起死的。

  “你來做什麽？”鳳紅鸞掏出絹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看著君紫鈺，“若是你來勸我嫁去藍雪的話就不必了。”

  “你不想嫁去藍雪？”君紫鈺的手攥緊了。

  “不想！”鳳紅鸞看向天空，陽光有些刺眼。

  君紫鈺看著鳳紅鸞，她明明剛剛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如何能若無其事站在這裡與他說話？也許這就是她和尋常女子的不同之處，若是尋常女子怕是早會昏死過去或者流淚啼哭，而她不會。他搖搖頭，“我並不是來勸你的，藍澈昨日送你回來可是住在這裡了？你對他……”

  鳳紅鸞忽然回頭，冷冷地看著君紫鈺。君紫鈺住了口，要說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他背過身子，雙拳攥緊，“如果你不願意，即便傾覆東璃江山，我也不會將你送出去。”話落，君紫鈺大踏步離去。

  “等等！”鳳紅鸞忽然開口。

  君紫鈺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鳳紅鸞，鳳紅鸞移開視線，看向天邊的幾朵白雲，淡淡道：“藍澈如今在送去西涼的路上。”

  “什麽？”君紫鈺面色大變。

  “你以為玉痕是誰？他會不防患於未然，讓東璃和西涼聯手？”鳳紅鸞淡淡挑眉，“如果你此時要追，也許還來得及。”

  君紫鈺忽然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光看了鳳紅鸞一眼，身影一閃向著清心閣而去，不多時那抹明黃的身影出了丞相府。

  鳳紅鸞不以為意地一笑，身子忽然軟得沒了力氣，向後一仰，躺在了那塊大石頭上。她看著天空浮雲悠悠，眉頭緊緊皺起，比起君紫璃，她也許才是瘋了的那個人。

  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鳳紅鸞盯著天空出了神。直到一抹暗影遮住了陽光，鳳紅鸞收回視線，就見玉痕不知何時立在了她身邊，正低頭凝視著自己。她收了眸中恍惚，平靜開口：“我將藍澈送去西涼的消息告訴他了。”

  “嗯！”玉痕淡淡應了一聲，蹲下身去解開鳳紅鸞脖頸的布料，“你的傷口要好好包扎一下。”

  鳳紅鸞盯著玉痕的眼睛，“也許你會因此損失很多。”

  玉痕不置一詞地挑了挑眉，手指挑開了鳳紅鸞脖頸纏繞的布料，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瓶，裡面白色接近透明的液體倒出，他輕輕地抹在她的脖頸上。

  “也許藍澈根本就到不了西涼，你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鳳紅鸞繼續道。

  玉痕神色不動，手指挑起布料，在鳳紅鸞脖頸上打了個蝴蝶結。

  “你是胸有成竹，還是早就料到我會告訴君紫鈺？”鳳紅鸞低頭看了一眼脖頸上的蝴蝶結，蝴蝶結打得很漂亮。

  “一夜的時間，你以為君紫鈺的人還能追上我的隱月星魂？”玉痕挑眉，聲音低沉，“若是能追上，隱月星魂不要也罷。”

  鳳紅鸞不再開口，目光重新看向天空，想著今日真是瘋了，她為何會頻頻想起那個渾蛋？她剛要起身坐起來，一股血腥之氣忽然衝進竹林，只聽得悶哼一聲，有一個人栽倒在了不遠處。

  鳳紅鸞抬眼，只見雲錦的貼身隱衛風影渾身是血倒在了地上，她剛要起身走過去，忽然意識到什麽，目光淡淡地看著玉痕。

  玉痕眸光深邃地看了一眼鳳紅鸞，緩緩轉過身。

  “我家少主被打下了……掌刑堂下的千年寒池……少主他……”風影看著鳳紅鸞，一句話未說完便昏死了過去。

  鳳紅鸞面色一變，騰地站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剛走了一步，忽地住腳，看著渾身是血昏倒在地的風影，唇瓣緊緊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