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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驚華》第183章 初試鋒芒(2)
  第183章 初試鋒芒(2)
  嘯聲剛過,身後響起一陣鐵騎錚錚聲響,大地震動,盔甲摩擦,有數千兵馬飛馳而來,聽陣勢絲毫不遜色西涼這五千兵士。

  “退後百米,給他們騰出地方來!”雲錦吩咐。

  “是,少主!”梅姨一揮手,隊伍向後退去。

  須臾之間,五千兵馬到來,衝向西涼嚴陣以待的五千騎兵。鳳紅鸞透過簾幕縫隙看到雲錦這五千兵馬分正中、左側、右側三路包抄向西涼五千騎兵,也是所用燕尾長蛇陣。五千兵們對五千兵馬,燕尾長蛇陣對燕尾長蛇陣。這是鐵與鐵,鮮血與鮮血,血肉相搏,實力與實力的較量。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偏頭問雲錦,“這就是所謂的初試鋒芒嗎?”

  “嗯!”雲錦沒有絲毫情緒地應了一聲。

  鳳紅鸞看著刀槍碰撞,馬蹄嘶鳴,濃鬱的鮮血染紅春風乍暖百草花香,看著有人胳膊被砍掉,有馬腿被砍掉,有腦袋被砍掉,有人仰馬翻鐵騎直接踏成屍骨。手無意識地攥緊。她忽然有那麽一刻不能理解,憑什麽有人為了一兩個人的遊戲甘願出來搏命?她又同時很理解,這鐵血馬蹄締造的江山基業遊戲,棋子是沒有選擇權利的。

  這才是萬人戰場,若是十萬二十萬人是否更讓人心骨發涼?
  “兩個時辰之後結束。你可是睡會?”雲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將她抱在懷裡。

  “如何能睡得著?”鳳紅鸞搖搖頭。她不畏懼鮮血,不畏懼殺戮,更是心中清楚這只是小小的開始,這一局江山棋局那兩個清華無雙的男子初試鋒芒,探測彼此的實力而已,但她還是難以承受這樣的血殺。這萬人何辜?

  “又不忍了嗎?”雲錦低頭看著鳳紅鸞,聲音低低幽暗,“鸞兒,你可知我培養他們用了十年。十年前我就知道他們會死,是什麽滋味你可能體會?但我們的身後再沒路,只有萬丈懸崖,所以,這一局棋,只有進,沒有退。”

  “我知道!”鳳紅鸞點頭。

  “所以,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可好?我就在你身邊!”雲錦抱緊鳳紅鸞。

  鳳紅鸞緩緩伸手也環住雲錦的腰,將臉埋進他的懷裡。這一局棋他們早已經退無可退,如今只有向前,直到有朝一日或登臨高峰天地任我行,或埋骨黃沙飲血鴛鴦。總之,只要他陪在她身邊,她就無所畏懼,哪怕萬人身死骸骨滅,哪怕傾天下隻為他容華一笑,也在所不惜。

  兩個時辰後,外面風止,廝殺止、馬蹄嘶鳴聲止。只有濃濃的血腥味彌散方圓十裡。

  鳳紅鸞伸手挑開簾幕,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被萬人血染的屍骨寒了骨血,

  雲錦沉寂,淡淡吩咐,“著人厚葬!啟程!”

  “是!”黑霧一揮手,千名隱衛開始清掃戰場。

  梅姨帶著隊伍在清掃出的道路上繼續前行。

  隊伍走過,將那一片戰場拋諸身後。前方再無人來阻攔,四下亦無人跡。鳳紅鸞揮手落下簾幕前想著這一局棋當真是如她早先所想,下棋最有意義便是棋逢對手,可是如今這開篇就用萬人的鮮血祭旗未免太過蒼涼。可是哪個政權洗禮的皇權路上不是萬人甚至是數萬人的鮮血和白骨締造?
  無論是想要這江山的,如玉痕。無論是被迫不得不為自己的將來謀求十丈方圓求生之地的,如雲錦和她。或者是男人的驕傲和志向,或者是這江山如畫塗抹上自己最絢麗的一筆,或者是……等等許多。無論是何原因,總之,今日這一局江山之棋,就在她眼前開始了!

  “鸞兒,你該知道在我心裡全天下人都不及你分毫。所以,五千人死了,或者五萬人死了,哪怕五十萬,百萬人都死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也在所不惜。”雲錦忽然開口。

  “我知道。”鳳紅鸞點頭。心口微微灼痛,他十年籌謀,未必就願意等這一日。早就知道那些人會死,而且親眼見證且迫不得已的讓他們死在自己的面前,心境該是何等的蒼涼?辛苦十年籌謀,就等今日寶劍試鋒芒,但全軍覆沒未分勝負這樣的結果,他定不願見。

  雲錦再不說話,鳳紅鸞也不再開口,二人閉上眼睛,任血腥味漸漸遠去。

  隊伍一路順暢行了半日,天色將晚,黑霧在外面稟告:“少主!前方五裡處有二十萬兵馬攔阻!似乎是西涼皇帝親臨!”

  鳳紅鸞閉著的眼睛睜開,玉痕在此?那麽說明什麽?早就在此地守株待兔了?

  “難道他想和爺現在就一決高下嗎?不覺得未免太早?”雲錦臉色瞬間凝聚上霜雪,“繼續前行!”

  “是!”黑霧退了下去。

  鳳紅鸞抿唇,輕聲問:“你可還有二十萬兵馬來抵擋?”

  “有!”

  “可會決戰?”鳳紅鸞又問。

  雲錦不答話,摟著鳳紅鸞的手臂緊了緊。鳳紅鸞也不再問,她問的本來就是廢話,若玉痕決戰,他們也不能等死。

  半個時辰後,西涼二十萬兵馬呈現在眼前。當前一人正是玉痕,身著黑色祥龍錦袍,頭戴王冠,玉翠金華閃耀間映襯得他雍容威儀。他的身後是二十萬鐵騎,天地相接一色自成一種昏暗肅殺。他的容顏隱在王冠灼耀尊華之下看不清楚神色,但鳳紅鸞覺得他心中怕也是昏暗的,十年籌謀,初試鋒芒,全軍覆沒的結果,他也並不樂見。

  梅姨不用雲錦吩咐,馬車緩緩停在五百米處。

  雲錦冷冷地看著玉痕,兩人視線隔著五百米交匯,鳳紅鸞似乎看到了天水相接處築起一道千萬年的冰山,溝壑懸崖,誰也過不去。

  片刻,雲錦忽然一笑,懶散地靠在車壁上,但一雙鳳眸深處凌厲沒有絲毫笑意,對著玉痕輕飄飄開口,“應該喊一聲玉王了吧?本少主還有些不習慣。玉王不遠千裡而來在此攔住本少主和夫人,不知意欲何為?”

  玉痕恍若未聞,移開目光,看向鳳紅鸞。鳳紅鸞不避他的視線,淡淡地看著他。沉默片刻,他也淡淡一笑,笑意溫涼,“雲少主如今踏的似乎是西涼的地盤。在西涼的地盤上,朕這個一國之君不該過來迎迎闖入我西涼的貴客?”

  鳳紅鸞聽他說朕,突地有一種皇權臨界的感覺。那是一種天生為王者的雍容風采,但身邊的人在這種雍容風采下似乎絲毫不被折射。這樣兩個人寒涼冷情,視人命如草芥。但是在這皇權霸業,鐵騎爭鳴,鮮血白骨鑄造的路上,似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握住萬生的性命。他們天生就是高高在上主宰萬生螻蟻之人。他們可以讓螻蟻享受榮華富貴,可以讓螻蟻徹底變成螻蟻踐踏生命,可以主宰這世間的一切,生殺予奪,毫不色變。她忽然笑了,這樣的遊戲,似乎真可以稱之為遊戲。

  “既然是來迎接貴客,玉王可備禮了?本少主無肉不歡!”雲錦冷冷挑眉。

  “當然!無論是酒,還是肉,只要雲少主想吃的,朕無一不有!”玉痕聲音清冷。

  “好!那玉王盡管上來!本少主和夫人一路辛苦,倒還真沒好好吃一頓!”雲錦鳳眸眯起,將鳳紅鸞抱進他懷裡宣誓主權,“從大婚之後我夫人日日勞累,該好好補補。”

  “定讓雲少主盡興!”玉痕鳳目刹那積水成冰,一擺手,他身後二十萬鐵騎瞬間打馬衝了過來。馬蹄踏著地面,大地頃刻間發出震耳欲聾的震動。

  鳳紅鸞心中忽然一緊。這兩個人當真瘋了!
  雲錦的手輕輕拍拍鳳紅鸞肩膀,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對於二十萬鐵騎恍若不見。

  鳳紅鸞看著二十萬兵馬卷起煙塵,刹那而止,她忽然道:“我今日再不想見鮮血,怎麽辦?”

  雲錦低頭看了鳳紅鸞一眼,點頭,“好!今日不見鮮血!”話落,他揮出一掌,寒風卷著利刃呼嘯對上當前衝來的兵馬,打頭的千余人馬頓時嘶鳴一聲,人仰馬翻滾落在地。後面二十萬兵馬戛然止步,齊齊勒住馬韁,以防踐踏自己夥伴。

  “雲少主不是想喝酒吃肉?怎麽?如今反悔了!”玉痕始終站在原地。二十萬人馬前衝而來,錯他身而過將他圍在了中間。但周身三丈之內,無人靠近於他。

  “本少主夫人說今日不想喝酒吃肉!所以,本少主甘願齋戒!”雲錦涼涼道。

  “雲少主倒是愛護夫人!”玉痕揚眉,眸光透過擋在前面的鐵騎看向馬車,那女子緊抿著唇角乖巧地偎依在那人身邊,兩人周身大紅錦色紅得耀眼,他眸光平靜,有些東西雖然流走,但他發現疼痛和痕跡仍在。

  “自然!本少主愛我夫人天下皆知。”雲錦目光掃過地上快速爬起來翻身上馬的西涼士兵,閑閑吐口:“玉王所備的酒菜還是自己享用吧!”

  “若是朕今日非要請雲少主吃了這頓酒肉呢?”玉痕聲音一冷,手中的墨綢攸然出手向著馬車飛來。

  雲錦剛要出手,鳳紅鸞忽然扣住他的手,腰間的酬情轉眼間飛出,堪堪截住了玉痕的墨綢,瞬間環扣中的機關纏住墨綢頂端,她眸光淡而冷地看著玉痕:“若是今日白骨堆積成山,你們十年籌謀盡毀。便宜的是誰,你心中當清楚。”

  玉痕看著鳳紅鸞,並不言語,墨玉的眸子霧靄沉沉。

  “你締造的基業,就如此用白骨堆疊而成,一旦全部毀去,你還拿什麽創造你的江山和繁華?多少家園因此被毀,流民失所,血流成河,你西涼覆沒,家國不在,天下何在?”鳳紅鸞聲音清寒凌厲:“玉痕,你還不清醒嗎?”

  玉痕依然不語,看著鳳紅鸞。隔著數萬人馬鐵騎,隔著墨綢和酬情金鏈銀華,他眼中情緒莫名。

  雲錦眸光一暗,不喜玉痕看鳳紅鸞的眼神,袖中的千絲錦帶著一道銀光飄了出去。鳳紅鸞伸手攔住他,輕喝,“住手!”

  “跟他費這麽多話做什麽?”雲錦心中微惱,但在鳳紅鸞的瞪視下還是收了手,懶得見玉痕似的閉上了眼睛,催促道:“快些,你們再敢相互看著,爺就挖了他的眼睛!”

  “玉痕,你確定你非要以如此極端的手法將你一手籌謀毀去?若是你還想毀去,我自然不再攔著,在我的眼裡什麽家國天下江山基業都不重要。二十萬人馬或者四十萬人馬都葬身這裡,我若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鳳紅鸞!”鳳紅鸞清涼如水的聲音飄蕩方圓十裡。山風寂寂,似乎還可以聞到百裡外那半日前萬人的鮮血和枯骨味道。

  二十萬人馬都同時看著鳳紅鸞,她如此纖瘦,即便吐出的話是如此如風刀霜劍,冷血無情,但能和他們的王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交手的女子依然令人心中崇升敬意。

  這一處,靜寂無聲。

  玉痕忽然低低一笑,笑聲帶著一絲浸透骨髓的涼,“紅鸞,你還是猶如初見!”

  鳳紅鸞想起初見她在馬車他在樓上,她涼薄無情,他亦不遑多讓。那應該不算是真正的初見,他們的初見是在青山寺桃花林那三日棋局。

  她記得她曾經說:“這裡也有你的家國!”

  他說:“我不在,家國安在?”

  那一局棋,到如今想來,果真世事如棋!

  “你也猶如初見!”鳳紅鸞收回視線,垂下眼睫,聲音清冷,“玉痕,你今日當真不惜魚死網破?那你又何必在東璃太皇太后薨斃之日撤兵藍雪?”

  “那如何能一樣?”玉痕手中的墨綢攸然撤了回去,清冷一改,溫涼的聲音居然含了一抹溫柔,“不過今日既然你不想染血,那便不染血!”

  鳳紅鸞手中的酬情也撤回。不染血就成!

  “朕今日來只是告訴你一句話,朕之后宮依然空置,沒立後,亦不會納妃。”玉痕緊緊盯著鳳紅鸞,王冠下的容顏溫潤一笑。低聲道:“因為我總覺得西涼的皇后會是你,冒天下之大不韙也無不可為。”

  鳳紅鸞頓時蹙眉。

  雲錦閉著的眼睛睜開,眸光如利劍閃過,鳳眸瞬間蓄滿殺意,衣袖一掃,一道寒光對著玉痕打出。玉痕衣袖一拂,同樣一道寒光劈出。光芒在二人中間相遇,“砰”一聲炸開,金花四濺。

  雲錦剛要再劈出下一掌,鳳紅鸞出手握住他的手,馬上就要回雲族了,她可不想他重傷回去。出聲道:“行了,你留些力氣!”

  “休想!”雲錦殺機畢現,直直射進玉痕眼底。

  玉痕不在意地一笑,一擺手,“撤兵!”話落,他再不看雲錦和鳳紅鸞一眼,當先打馬返回,身下坐騎四蹄揚起,二十萬大軍得令忽然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鳳紅鸞看著二十萬大軍整齊一致的撤退,眉頭蹙緊。玉痕是何人?他何等理智?如果她不阻攔,今日他也不會和雲錦動手,既然明明知道不可為為何要來這一趟?
  “他就是專門來惡心爺的!”雲錦推開鳳紅鸞的手,氣怒地劈出一掌,掌風呼嘯而去,在三百米外馬蹄揚起的煙塵處砸了一個大坑。

  鳳紅鸞看著那個大坑默然。玉痕用二十萬兵馬攔截在此地無外乎就是給雲錦添堵。心中忽然覺得不知是何滋味。對著梅姨擺擺手,“啟程吧!”

  梅姨一揮手,隊伍緩緩走了起來。

  鳳紅鸞落下簾子,轉眸看向雲錦,他陰沉著臉怒意不減,殺氣猶在,伸手揉揉額頭,去抱住他,雲錦揮手打開,“別碰我!”

  鳳紅鸞手一痛,有些惱意和委屈,“你氣我做什麽?”

  雲錦寒著臉瞥了她一眼,“若不是你攔著,我今日……”

  “你今日怎樣?你能怎樣?你能殺了玉痕?你能不損一兵一卒讓他二十萬兵馬盡數折在這裡?”鳳紅鸞聲音拔高,“如果你不能你就少給我用命賭……”

  雲錦忽然將鳳紅鸞的身子拽進懷裡,吻住她的唇。

  鳳紅鸞氣惱地推開他,手腳並用將他踹了出去,怒道:“滾下去反省!”

  “砰”的一聲重響,雲錦反應不及,身子栽了下去,他愕然地看著馬車,剛要上車,鳳紅鸞警告道:“不準上來,你若敢上來,你知道後果!”話落,她聽到雲錦懊惱的“唔”了一聲,沉著臉躺下身閉上了眼睛不予理會。

  雲錦呆呆地坐在地上,隊伍中的眾人也都愕然地看著他。須臾,以梅姨為首的眾人都齊齊轉過頭無事兒一般繼續向前行走。

  雲錦在地上呆坐了半晌,懊惱地揉揉額頭,他錯了嗎?那尊玉佛著實可恨!看到隊伍走了老遠,那車簾緊閉,鸞兒是真怒了,他起身站起來,神色怏怏地跟在後面。以往數次打架經驗所得,她生氣的時候自己最好夾起尾巴做人。

  眾人都偷偷回頭看雲錦,見他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樣子,心中不免唏噓。

  鳳紅鸞感覺這一日疲憊至極,很快就睡了過去。

  隊伍出了西涼地界轉入雲族地界,進了霞峰嶺。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雲錦徒步走了五裡地,也沒等到鳳紅鸞喊他,實在受不住跑到車前,伸手挑開簾子,就見裡面的人睡得正熟,他頓時覺得委屈。他在車馬後吃了這麽久的土,她居然在睡覺。爬上馬車,將鳳紅鸞嬌軟的身子抱進懷裡,認錯態度良好,“鸞兒,我知道錯了,你讓我上車好不好?我腳都疼了!”

  鳳紅鸞哼了一聲。雲錦頓時一喜,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氣,歎道:“還是這裡好!”

  鳳紅鸞睡得迷迷糊糊,想著笨蛋,這麽久才上來,腳走廢了活該!

  “爺也困了!”雲錦閉上眼睛,想著只要她不氣,走這五裡地也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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