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潤物細無聲 永和
  雖然對李太后最後沒有任何懲罰，只是將她請去了寺中祈福，但是朝堂中的人畢竟都不是一般人，僅僅這一個訊息便知道皇上已經開始對李家下手了，有可能這次宮中所謂的“瘟疫”也是由李家主導的，畢竟只有李氏在這次的事件中有了大的變動，而后宮仿佛也是因為李太后的離去而塵埃落定。

  李家失去了在后宮最大的倚仗，就連在朝堂上也開始變得微不足道，這就是外戚和世家的區別。外戚靠得是女人換來的榮耀，也許會有眼光長遠的人懂得韜光養晦，加強自身實力，但終歸不如世家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傳承，世家永遠選擇最優秀的家主，擁有著無數的優秀後代，即使沒有了后宮女人的倚仗，他們仍舊是屹立不倒，根深樹壯的世家。

  而內府也因為太后的離去，帝王的不待見，開始對李若晴怠慢起來。她是一個很美的女子，也很聰明，卻因為在那個家族待得太久，還沒有明白身為一個后宮女子很多時候是需要仰人鼻息地活著，所以，現在的她病了，病得很重。曾經赫赫的永和宮中現在確是蒼涼的，僅僅是金秋時節，卻沒有秋天的喧鬧，秋日雖然是落葉的季節，卻也因為如此，那漫天飛舞的葉子會有一種隨風起舞的熱鬧，可是這裡，卻只有一片死寂，仿佛無論是葉落還是花開，都沒有人欣賞，只是在一個凝固的空間兀自活著，只是活著而已。

  在某一次的請安中，妖妖才發現原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李若晴這個女人了，這段時間她仍舊是待在乾清宮中，陪著自己的丈夫，最近皇上大叔在布置明年的行程，最遲來年三月，朝廷是肯定要出兵突厥的。而且現在昱兒和暖暖會說話叫人了，還可以走路，所以現在的乾清宮是熱鬧非凡的，而這就苦了妖妖這個母親，她要時時盯著兩個小壞蛋，雖然還小，卻是已經將整個乾清宮逛了一個遍，更有向其他宮殿發展的趨勢，這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發現那位一向眼高於頂的晴嬪沒有出席這幾次的請安。

  問了問明芳才知道原來這為晴嬪已經病了好久了，所以最近都沒有來請安。看來是最近太過專注於自己的小日子，而忘了關注宮中的八卦了，須知，在這后宮中生存，八卦也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來源。

  晚間用膳的時候，妖妖向姬昶弈提起了這件事“聽說晴嬪生病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姬昶弈咽下妖妖方才為自己夾的肉片，放下手中的筷子“生病了？還沒好嗎？我記得雷歷上個月底的時候好像對我說過這件事，然後就沒有消息了？很嚴重麽？”

  妖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還是今日去給皇后請安，發現她沒有來，問過明芳才知道的，沒有聽皇后她們提起過。妖妖知道，晴嬪現在在宮中的處境極為艱難，先前宮中的那場“瘟疫”危及了許多人，其中就抱括皇后的大皇子和兩個年長的公主，雖然不是她做的，可是往日她一直都在太后身邊伺候，要說她完全不知情是絕對不可能的。這個后宮，女人們之間或許爭鬥，但是身為一個母親是決計不允許他人算計自己的孩子，所以，這一次晴嬪生病，后宮所有人竟然都是沉默。

  想想從前那張冷清驕傲的臉，妖妖不由唏噓，她還沒有冷血到看著這宮中的紅顏一個個因為冷情而老去甚至消逝，小心翼翼地問著“明日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嗯，就當給你積福。”

  姬昶弈挑眉看著妖妖的小臉，她還是沒有忘記從前的自己，和骨子裡的善良。這個宮中已經有太多的女子埋葬了自己的本心，他不希望妖妖有一天也變成那樣，現在的她很好。點了點頭“好的，不過記得帶上雷歷，不可以一個人過去。多帶幾個人，就是有什麽是也可以照應。”

  “知道了”，妖妖很開心，雖然自己不喜歡帶著一大群人，但是既然他退讓，讓自己去探病就好，何況派人跟著自己也只是因為擔心自己，所以快樂地接收了，有時候各退一步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次日一早，妖妖在被兩個小家夥鬧起床後，便去了永和宮。依舊是同一座宮殿，卻不自覺地染上了一層薄灰，仿佛這裡的一切都塵封在了某一刻，再也不曾開啟過。進宮兩年多，妖妖卻從來沒有來過這永和宮，事實上，除了自己從前的翊坤宮，皇后的坤寧宮和太后的慈寧宮，這后宮的其他宮殿她都不曾涉足，她喜歡平靜的度日。如果沒有人帶路，她應該會迷路吧。

  推開厚重卻不滿灰塵的大門，妖妖踏進了這座曾經輝煌的宮殿。據說剛進宮的時候，這永和宮是宮中最熱鬧的地方，每日裡宮人往來不絕，可是現在，走到了正殿，卻仍舊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妖妖甚至懷疑，這裡是一座廢棄的宮殿，沒有任何人居住。

  雷歷皺了皺眉頭“人都到哪裡去了？岑嬪主子到了，還不來接駕。”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位晴嬪主子的狀況是這樣的淒慘。

  “奴婢給岑嬪娘娘請安，請娘娘恕罪，我們主子病著，現在躺在床上，不能見您。”一個個子小小的丫頭，看起來卻甚是伶俐，想來是李若晴身邊的大丫頭，在從前請安的時候似乎見過。

  妖妖叫了起，“你叫什麽名字？我好像見過你好幾次了，卻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回娘娘，奴婢叫若荷，是娘娘從李家帶進宮的。”福了福，站起身來，語氣恭敬，雖然不喜這位主子，但卻是自家主子病後第一個前來探訪的宮妃。

  妖妖點了點頭，“你們主子怎麽樣了，我昨日聽說她病了，特地過來看看的。帶路吧。”這殿內似乎已經沒有坐的地方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去看看那正主吧。

  “娘娘請跟我來”，若荷走到了前面帶路，“主子最近心情不好，若是等會兒有什麽衝撞到岑嬪主子的，望岑嬪主子不要怪罪。”

  妖妖沒有做聲，只是跟著若荷走著，她不認為現在的晴嬪的衝撞會危害到自己，她自認為自己有著足夠的胸襟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可是，自己似乎還是低估了這宮中眾人踩低捧高的本事，這是一個嬪的寢宮嗎？已經入秋了，再過不了多久北方的冬天就要來臨了，內府也已將過冬的物品在月初就發了下來，甚至有些宮殿已經燒起了炭盆，深秋的夜晚是很寒冷的。可是，這裡的一切卻仍舊是夏季的配置，無論是那薄薄的紗簾或是那幾床薄被，還有殿中的陰寒，都讓妖妖一震，這裡實在不適合一個病人。

  從前那豐盈美麗的女子消失了，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一個臉上慘白，甚至有些泛著青色，雙眼緊閉，兩頰下陷，嘴唇乾裂的女子，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她才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輕輕地叫著“若荷”，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若荷連忙扶起了她，“主子，岑嬪娘娘來看你了。”為她的後背墊上靠墊，若荷對著李若晴說到。

  聽到“岑嬪”二字，李若晴抬起了頭，曾經那華順黑亮的頭髮現在變得乾燥枯黃，“你來了，我從來沒有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既然是你。”她說話的速度很慢，帶著乾澀的嘶啞，讓人在陽光豔麗的深秋陡然地感到一絲寒冷。

  “嗯，聽說你病了，所以過來看看。沒有吃藥嗎？還有這永和宮的奴才都跑到哪裡去了？”妖妖點了點頭，回答了她的問題，現在她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

  李若晴的面上泛起淡淡的嘲諷的笑，給她的本來木然的臉上增添了一絲表情，但是那表情卻讓人不由發顫，空洞沒有任何美好。“你認為呢？寵慣后宮的岑嬪娘娘，從你進宮開始就倍受皇上寵愛，恐怕是不能理解一個失勢嬪妃的悲哀吧，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踩低捧高的奴才，而奴大欺主就更不奇怪了。我一個失去靠山的嬪沒有餓死在這裡已經很不錯了。”

  妖妖無語，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是從她的嘴中聽到還是讓她難過不已。“皇上派了雷歷過來，說是帶他看看，有什麽話要帶給皇上嗎？”

  “不必了，恐怕這是你說的吧，和皇上好像還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之前的那件事我確實不知情，在二皇子和三公主病好後，有一日我打算給太后請安的時候，慈寧宮門口門口沒有任何人看守，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太后做了什麽，我沒有想到她既然不顧著宮中上上下下的死活，將死了的牲畜泡在水中，然後將那水參雜在運進宮的山泉水中，我真的沒有想到。”說完，李若晴拚命地抓著自己的腦袋，聲音頓時變得淒厲。

  “岑嬪娘娘，這段時間我們主子經常做噩夢，求您不要再問了。”若荷撫著李若晴大聲地懇求著妖妖。

  妖妖無奈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悲涼“雷歷招禦醫過來吧，還有將這裡的情況告訴皇上，畢竟她從來就沒有做錯什麽。”說完，輕輕地退了出去，抬頭看著天上南飛的大雁久久無語，自己的出現在這裡究竟是對還是錯？
  (本章完)